裴舒文轻声:“嗯。”
赵淮安倏地降低音量:“那你临时让助理打印的文件送去了吗?有没有耽误你的事?”
“没耽误,可以顺利入职。”
至于能不能把律所掀了,就只能拭目以待了,毕竟他‘哄’着人签的字,到底理亏。
林朝月的新住处就在裴舒文家楼下。
有了昨天一系列事情的冲击,她非常坦然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卖身契’都签了,住邻居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等林朝月倒好时差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看见书房门边上的楼梯,她突然就不这么想了……
踢踢踏踏的上楼声,外加用力的推门声,让正准备吃午饭的裴舒文停下手上的动作。这是睡醒了?
他抬头,视线中的林朝月身上只套了件卡通睡裙,脚上的拖鞋是反的,头发潦草,眼睛虽然肿着,但瞪得老大,看着像只受了惊吓的炸毛小猫。
和裴舒文四目相对后,林朝月控制不住发出了一声尖锐爆鸣:“啊啊啊啊啊啊,你流氓!我们两家怎么是通着的!这门怎么都没上锁!你是不是居心不良,想对我图谋不轨!”
面对林朝月的‘指控’。
裴舒文倒是一如既往得淡定。反衬着她好像在无理取闹似的。
裴舒文看了两眼紧攥着手站在原地的林朝月,无视她的‘不满’,起身又盛了一碗饭放在对面,还多拿了双筷子。
裴舒文:“还没吃饭?坐下一起?”
邀请的话非常自然,就像他们是非常熟悉的老朋友。
不得不说,这招很管用,尤其是当林朝月闻着屋内的饭菜香,留意到不远处餐桌上一盘盘精致的小炒后,她彻底安静了。
她很饿。非常饿。
这两天倒时差睡得昏天黑地基本没怎么醒过,不然她也不会到现在才发现她家和裴舒文家里是通的。
她醒来唯一吃过的东西还是从跨国航班上拿下来的蜂蜜吐司。但欧美航班上的吐司太甜了,甜的发腻,她只吃了两口就丢进垃圾桶了。
林朝月吞了下口水,内心挣扎过后,最终非常没骨气地坐到了裴舒文对面,质问的语气弱了不是一星半点。
“你还没说这楼上楼下怎么是通的?”
裴舒文又给她倒了杯果汁:“先吃饭,吃好再说。”
“哦。”
她默默点头,端起饭碗的同时安慰自己:裴舒文就住在这里也不会跑,但饭菜再不吃就凉了……
裴舒文的厨艺实在不错,也够奢侈,自己一个人吃饭也做了四菜一汤,每道菜还都色香味俱全,一顿饭下来,她头几乎全程埋进饭碗里,像是忘了刚刚那茬事。
裴舒文已经发现林朝月的性子有些得过且过。
但看这样子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迷糊些,他不知道钟林这么强势的两大家族是怎么培养出这种性格的女儿,不过送来他这里,这毛病怕是要改了。
不过不急,时间还长,都可以慢慢来。
裴舒文吃好后撂下筷子。
林朝月听见声音,第一时间抬头:“你吃好了?”
倒是很会察言观色。
不过他下午还有会,没空和她兜圈子:“嗯,房子的事情确实有必要和你说清楚,不过你这两天在倒时差我就没打扰你。”
林朝月不自觉地坐正,自己手上的筷子也撂下了,她突然冒出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裴舒文忽略了林朝月的紧张,自顾自地说:“按钟姨的意思,是让你直接住律所的员工宿舍,不过宿舍条件相对简陋,是四人间,我猜你住不惯。”
四人间?真的假的?林朝月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钟女士的‘狠心’程度。她国内读大学的时候也没住过四人间啊。
震惊之余还有点伤心。
她这次彻底不想吃了。连放在桌上的手都拿到了下面。
裴舒文见一句话就‘吓’住了林朝月,态度缓和了些:“这个小区离君天梁木比较近,我当初买来是复式,我把楼下那层匀给你住,想你后面上班会方便一些。”
“刚刚你推开的那道门,门锁在你那侧,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可以反锁,我平时也不会走那道门。”
“如果你还是觉得不方便,入职可以直接去找人事部门申请宿舍,她们会带你去新的住处。”
“还有其他问题吗?”裴舒文问她。
林朝月发现自己的第六感果然很灵,而且还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裴舒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能有什么问题,他爸妈不仅把她的卡停了,还勒令她那个小圈子的大家都不许借钱给她。
她现在就是半个穷光蛋。
唯一值钱的东西是国外收藏的那些酒,但那些酒还没来得及空运回来。
林朝月非常识时务:“没了。”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林朝月有些莫名。
她都没问题了,裴舒文还有什么事?
很快,她就见裴舒文把那天给她看过的‘同居协议’拿了出来。
林朝月:“……”这什么情况,不是说联姻、工作二选一就行吗?这是要变卦?
裴舒文无视了林朝月藏不住的小心思,将那份协议推到她面前:“看看,这份协议我改过一版,和你那天看到的有些出入。”
林朝月将信将疑地翻开了面前的这份协议,不大情愿地看了起来。
里面的协议内容确实换了一版,这次看着不像是联姻合同,倒像是合租合同。
诸如:‘乙方于君天梁木在职期间享有天河之城1幢3层使用权,离职后七天内需搬离并将房间恢复原样’;‘乙方与甲方共同居住期间,各自使用各自楼层,不得无故闯入……需尊重对方的**权……’
虽然里面罗列的大多数是对她的要求,但都不算太过分,她‘寄人篱下’,勉强能接受。
直到她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条款的最后一项。
这什么情况?
“不是……”林朝月指尖落在协议中间的那条,脸色是说不出的精彩:“这条是什么意思?”
“什么?”裴舒文看见林朝月本来只是白皙的脸,此时已经红温了,有些意外地看过去,视线快速扫过她指尖落在的那处,心头已经了然。
裴舒文:“就是字面意思,基于我们现在的关系,我觉得你暂时停止开展一些不必要的男女关系,能减少绝大多数麻烦,当然,如果你只是想正常恋爱我也并不反对,但怎么过你父母那关,你可能要提前想好,我并没有义务替你遮掩。”
林朝月只是懒,但她不傻,如果连这话都听不懂,她就白长这么大了。
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警告,估计她前脚谈恋爱后脚裴舒文就会毫不犹豫地告诉她家里,再结合国外传回来的狗屁谣言,到时候她的银行卡怕是永无解封之日了。
还有!什么是正常恋爱!她什么时候不正常恋爱过!
林朝月有理由怀疑裴舒文也是听到了什么关于她的风言风语。
她皮笑肉不笑:“你是不是也不排除有添油加醋的可能。”
裴舒文认真思索后说道:“必要情况下,我大概率会优先保障我自己的权益,希望你能理解。”
对面男人坦诚得让林朝月‘心惊’,她想谈判,但开口前才发现自己连谈判的筹码都没有。
最后只能逞强地说:“我考虑一下。”
这是谈判桌上时常会出现的一句话,但说出这句话的人往往是弱势妥协的那方。
裴舒文十分清楚知道,这次也不例外。
他淡定起身,随意丢下一句:“我今晚回来的时间不定,协议签好放在我书房,记得刷碗。”
林朝月想,他这是笃定了自己会签字,就像是能一眼看穿她内心似的,这感觉可真糟糕。
咸鱼林朝月难得起了‘斗志’,心想她不能就这么妥协!她得在挣扎一下。
林朝月手够到后面,从睡裙帽子里拿出手机。
【聪哥,爆点金币,我要给自己赎身。】
【月宝你别闹,我前脚给你转钱,后脚我家老李就得把我卡也停了,而且我的那点钱你肯定也瞧不上,还不够你买几瓶酒的呢。】
【要不你问问翁瑶,她那边打款渠道多,怎么也能给你周转一下。】
她倒是想找瑶瑶来着,但瑶瑶最近忙着小提琴巡演呢,她被诈骗钱的事都没敢告诉瑶瑶,就怕影响瑶瑶的演出状态。
哎哎哎……难道天要亡她?
她还真就不信了……
没一会儿,李聪又收到了林朝月的消息。
【帮我查查这张银行卡的余额[图片].jpg】
【月宝有实力啊,这么快就弄来钱了?等着,我这就让你帮你查查。】
林朝月没心情贫,她翻遍自己手机也没有一张能用的卡,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裴舒文给自己的这张了。
律师这么高尚的职业,工资总不会太少的吧?
够她先跑西北玩一趟就行,其他的事情等她回来再说……
五分钟后。
对话框里弹出了消息。
【你这是哪里倒腾出来的卡,怎么比我还寒酸。】
【什么意思?】
李聪什么也没说,直接发过来了一张余额截图,林朝月看着上面的余额,瞬间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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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林朝月消息的时候,裴舒文正在开讨论会。
他工作的时候极少处理私事,赵淮安正和他说到关键,见他低头看手机,自己也凑过去瞟了一眼。
“碗碎了?家里新找的阿姨?”手机上的图片是碎了一地的碗。
“不是。”
裴舒文随手回林朝月的消息后,继续看手上的合同。
林朝月也没想到自己洗个碗还能把裴舒文家的碗弄碎。
本想着赔他一个,再借机提一提自己工资的事,没想到他直接说不用,压根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林朝月收拾完,思来想去,决定还是给裴舒文打一通电话。
会议仍在继续。
和腾辉集团合作的合同细节还没敲定,裴舒文的手机却亮了,他一反常态没挂断电话,而是宣布中场休息十分钟再继续。
这可不是他们这位裴律平日的做派,会议室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在裴舒文推门出去后,身后又响起了一片嘈杂,连电话那边的林朝月都听见了。
“你是在忙吗?”林朝月有些心虚地问。
“很忙,你有事?”裴舒文最近的耐心都花在林朝月身上了,换做别人他听见这句开场白会直接挂断电话。
“也没什么事,就是那个协议,我签好放你书房了……打碎的碗也收拾好了。”她长这么大还没为钱的事情犯过愁,犹豫了半天也没想好怎么说,到现在心里直接打起了退堂鼓,
裴舒文抬手看了眼时间:“离下场会议开始还有八分四十秒,我建议你直接说重点。”
林朝月捏着银行卡提起一口气,但明明话都到嗓子眼了,偏偏怎么也说不出。
林朝月:“就是……也没什么事,你先忙吧,那我挂了哈!”说话犹犹豫豫,但她挂电话的速度出奇得快。
倒也对得起她‘林怂怂’的外号。
算了,她还是想办法把国外那批酒运回来吧,求人不如求己。
……
赵淮安出来想‘听墙角’的时候,裴舒文电话已经挂了,此时正在看家里监控。
他也好奇地凑过去看。一眼就看到裴舒文家的客厅站着个只穿了睡衣的妹子。
“什么情况?谈恋爱了不和兄弟说?我们律所不知道多少姑娘要心碎了!”赵淮安那表情比自己找到女朋友都兴奋。
但没兴奋两分钟,他就发现这姑娘有些眼熟。
“这是……林家那个小祖宗?不是,这就同居了?你真准备当上门女婿啊?”赵淮安瞪大了眼睛,嘴巴再张大一点都能放下鸡蛋了。
裴舒文:“她临时住我楼下。”
“哦哦,就你天河之城那套,我说你前段时间怎么让人去装门。”
“呼……差点被你吓死?”他差点以为他们律所要被白嫖了:“刚刚就这姑娘给你打电话?什么事?”
裴舒文本来也不知道,但放大画面,看清林朝月手上反复拿着看的物件,他轻笑一声:“大小姐大概是嫌工资少不够花。”
“是吗?给我看看。”
裴舒文自己看了半天,见赵淮安凑过来直接收了手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虽然没直接说,但那表情里就写着‘你还有什么事?没事还不滚去工作’。
赵淮安心道:这裴扒皮也就在外人面前装得好,但只要相处久了就能发现他扒皮的本质。
赵淮安厚着脸皮只当没看见,继续八卦:“你外祖父好像挺喜欢这姑娘的,昨天还特意打电话来交代过,他老人家是不是想让林朝月当你家的外孙媳妇?”
“嗯。”裴舒文惜字如金,并不多说。
赵淮安打量一下周围,见没人,小声继续:“那你父亲呢,还有你那个……后妈,他们什么态度,上次不还勒令你回家相亲?”
裴舒文眼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眉宇间满是淡漠:“他们自然不希望我找林家的女儿。”
“那不正好!你这次趁机生米煮成熟饭……”清楚裴舒文家那些烂事的赵淮安,此时显然有些兴奋。
裴舒文却几乎斩钉截铁:“她不行。”
“为什么?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我看她真人长得好像比照片还漂亮,你要不喜欢,等人来了兄弟我没准下手了,我都单身快两个月了。”
“你很闲?和腾辉的合同拟好了?印度那边的项目缺个负责人,要不要派你过去常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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