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针掉落地上的声音，电话里沈牧的这句话如惊雷炸响在了平静的空中。
林酥惊忙翻身坐起身，连西提着醋瓶也呆立当场。
“沈牧？你，你有什么事吗？”她连忙撩起头发，拿过手机将外放取消，再看眼正吃瓜表情看向自己的连西，突然就有种没来由的心虚。
电话对面的沈牧听着她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好像他刚才回忆里的人正穿过时光向他打招呼。
“沈牧，你怎么不说话？”声音轻柔冷清，很能迷惑人。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累了，听着她声音就能回想过去。
他站起来醒神，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插着兜走近窗边，望着窗外看不清人的浓雾。
“没有，可能刚才信号不好。”
林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拿着手机往卧室走，看向连西指了指电话，没管连西哀怨的看着她。
她有点想笑，要是对面不是沈牧而是其他人，她或许就让连西在旁边听了。
她轻轻将房门关上，开了灯坐到那张磨绒单人小沙发上，旁边就是橘猫小乖乖的猫窝，这会猫猫又不知道躲哪里去了，空空如也。
沈牧半天不说话，她也不开口崔，两人隔着手机却是六年来感觉挨得最近的一次。
“酥酥，你这几年会想起我吗？”有些低沉暗哑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林酥以为他会追问她分手的原因，却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怎么可能没有想起过呢，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但她不能告诉他，既然当时走出了分手这一步，不能过了六年反而前功尽弃。
打定主意，她沉默没有说话。
电话对面的人似乎感知到了她的回答，轻哧冷笑出声：“呵，你是真不懂我为何要个解释吗？但愿你永远不会后悔。”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她赢了，可她心里那点悸动全成了揪心的难受，过了这么多年再见，还是会怦然心动，自己的喜好还是那么直接而唯一，可惜她还是把他推开了。
卧室里的星星灯忽明忽暗，林酥趴在枕头上闭着眼默默流泪，直到陷入回忆的梦境。
梦里的林酥正被人围在角落里，“听说你喜欢沈牧？”“就你也配？一个没有爸妈管教的野种。”“哼，越是这种阴暗角落里的老鼠越会被烈火骄阳般的牧哥吸引了，牧哥看不上她的。”说话的是校外沈牧的追求者，她们看着跟她一样的年纪，说的话却让她听不懂。
她拼命反驳：“我不是野种，我不喜欢他，我从没喜欢过沈牧。”可惜，那些人突然消失了，只剩下沈牧站在阳光下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看着她。
“你不喜欢我？那你每次看到我就闪躲是为什么？”
“喜欢我不丢人吧？”
林酥流着眼泪摇头，喃喃自语：“不丢人的。”分不清是梦还是真。
梦境里又变了，林酥考试排名下降了，班主任让她请家长，她躲在操场后的草坪一遍遍给爸妈打电话。
“酥酥，你弟弟发烧住院了，我没空，你找你爸爸吧。”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她反复拨打始终打不通，梦里的她一遍一遍，急得按不对按键，突然一只手拉住了她。
“哭什么？你不是还有我吗？”
她猛地抬头就看到穿着白衬衣的沈牧，他站在太阳底下望着她肆意的笑。
“你笑什么？你没看到我被她们欺负吗？你没看到我爸妈都不要我吗？”
“你怎么还能笑呢？”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这么受欢迎，讨厌你比我好太多，更讨厌你什么都有，而我一无所有。”
沈牧不笑了，他冷着脸扯住她：“你有我怎么是一无所有，你到底要我怎样？”
她刚想开口，梦境却消失了，她被橘猫压在胸口闷醒了，她摸了摸脸上的泪。
“难怪梦里都喘不过气来了，是你这个小淘气压着我。”她将猫猫抱进怀里，再无法入睡。
·
林森接到航线批下来的电话后，第一时间来敲门通知老板。
“叩叩叩！”
他在外面敲门，里面迟迟传来应门声。
“进来。”
林森推门进去后，套房内充斥着久违的酒精味道，老板已经很多年不酗酒了。
“沈总，航线下来了。”
“取消了，不回去了，给我父亲打电话，短时间不回国，让集团分部各老总邮件汇报。”
林森知道，这就是要跨国管理家族集团了，也意味着老板得兼顾两边，华尔街的私人投行和国内的家族集团。
“那老板，最近需要安排放松吗？”
“改航线去Monaco（摩纳哥)休假，你们轮休半个月。国内的事，等我回来再说。”沈牧闭着眼，酒精并不能再麻醉他的神经，停顿一会他再说道：“Rhylin，给我安排一个漂亮的女孩，要像这样的。”
林森震惊的抬头看向自己老板，他研究生毕业就跟着沈牧了，帮他拒绝和处理过无数次投怀送抱的女人，还是第一次听到他有这种要求。
“看看。”沈牧将手机递了过去，林酥的毕业照赫然入目，蓝白校服，黑发明眸，皮肤白嫩的能掐出水来，眼神纯粹不含一点杂质。
“老板，这样的女孩形似神不似行吗？”这样的女孩，就算模样一样，眼神气质也不可能一样，他深知名利场女孩的野心。
沈牧抬头看了林森一眼，漆黑的眸子里闪着怒火：“先找到来再说。”
林森不敢再质疑，立马应下出去了。
剩下沈牧拿着手机看着照片上的人，六年来他全靠着这张照片想她，可她一点机会也不愿给他，哪怕说一句想过，他也会继续低头哄她。
她希望他像正常人一样礼貌体面，他做到了，在她面前他斯文礼貌，全都依着她的喜欢来，可她太得寸进尺了，养条狗还得给根骨头呢。
更何况他不是她的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烈酒入喉，却无半点刺激，越喝越没劲，精瘦的男人脱了上衣，进了配套的健身房。
精神上本就已经疲惫不堪，再加上高强度的身体锻炼，沈牧洗完澡就陷入了深睡眠，只有梦里林酥才会变得可爱。
“沈牧，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小猫。”林酥穿着白裙穿过花丛跑向他，笑容像夜空里的星星般耀眼。
“沈牧，我给你带早餐吧，谢谢你帮我。”他帮她什么了？他记不得了，但总是记得她偷偷给他送早餐的小心翼翼。
“沈牧，我答应你，我也喜欢你。”他喝了酒趁机表白，他搂着她，她羞答答的答应了。
“沈牧，沈牧......”
她一声声的呼喊，他想回应却发不出声，直到她说：“沈牧我们分手吧。”
他才猛的惊醒，入目是漆黑不见五指的卧室，他已经很久没梦见这句话了，它曾像魔咒一样纠缠着他好几年。
刚开始他还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给他的意见就是重新开始一段恋情，他再没去找过这个医生。
庸医。
他能重新开始就不会看医生了。
利落地掀开被子穿上放置一旁的浴袍，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能不开灯顺利地找到门把手，推门出去。
“沈总，您好，我是Lirs。”
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白衬衣和黑裙子的女人站在沙发前看向他。
沈牧顿住，他记起自己说过的话，林森果然办事效率高，但明显只重效率不重品质了。
“你出去吧，找林森送你回去。你不是我要找到人。”
“好的。”
Lirs接到林森电话时，以为自己遇到了真命天子。她有正规的工作，经常参与各种培训，志在嫁给上流阶层的精英，今天就像一场面试，她面试失败了，但却没有损失，离开前林森给了她一只马家的包包作为礼物。
林森第一次帮老板为女孩准备礼物，还是临时派人去奢侈品店买的包，四万英镑的发票还在袋子里，没想到包刚送到女孩就出来了。
“林助理，沈总说我不是他要找的人，他想找哪样的呢？我可以帮忙找吗？”
林森尴尬的咳了一声，叫了司机开车来送她：“不用了，谢谢。”
将人送走，已经半夜了，伦敦的街头只有零星的流浪汉在徘徊，林森站在酒店窗前反思自己的工作，明明长相七分相似了，还要怎么找啊，他这工作内容也太复杂了。
或许，直接拿照片回国找人比较靠谱。
董秘书过来交班，看他这模样以为他挨了老板批，倒了一杯咖啡给他：“林助理，有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林森无语的看着董秘书，看同事吃瘪就是他们办公室放松的方式。
“谢谢咖啡，好事就是老板去Monaco度假，我们一起去在那边轮休。”
董秘书喜笑颜开：“真是好事情，我早就想去休假了，上一回去感冒了没赶上出海，这回我也要跟老板去钓鱼。”
林森低笑：“行，那你去。”这一趟老板可不好伺候，他正好不想凑前。
手机铃声响起，林森收了笑接起。
沈牧冷清的声音从话筒传来：“不用再找了。”
“好的，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董秘书八卦的看过来：“老板让你找女人？”
林森：“你怎么知道？”
董秘书抱臂：“秘密，老板这样挑，搞不好是心里有个白月光才能挨过这么多年的漫漫长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