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尘对着冯晏连嘘好几声，冯晏看上去没有要揭穿她的意思。白了冯尘一眼：“去我的房间，有事找你。”

冯尘很久都没有进冯晏的房间了，摆设还和记忆中差不多，多了一些奖杯和奖状。这些荣誉，冯晏却从来都没有在家里人面前提过。

“小晏晏，这么厉害呢，真不愧是我的亲妹妹。”冯尘摆弄着其中的一些，最大的一个奖杯上刻着“年度优秀记者”。没想到啊，冯晏不过上班两年。

“别乱动我东西，你坐下我有事找你。”

这对双胞胎之间向来不对付，也极少有能安静沟通的时候，不知道今天冯晏怎么了，非要和她交流交流。

坐在了冯晏的对面，冯尘将自己的双脚收到躺椅上抱着。冯晏瞄了一眼，似是嫌弃地说：“还是改不了爱光脚的臭毛病，小心老了有你好受的。”

“呀，我亲爱的妹妹，你如果想关心我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不介意的。”冯晏眨巴着她的眼睛。

也是奇怪，明明两人在一起就像是照镜子，可冯尘看冯晏，怎么都不像是在看自己。

“说正事。我，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明明要说事情的是冯晏，但是看起来却支支吾吾的。

“什么事啊，你直接说。”躺椅地方够大，冯尘干脆躺了下来，怀里抱着冯晏的抱枕。

“我，我今天不是在外面吃饭嘛，就是——”

“你不是经常在外面吃饭的吗？”

“哎呀你不要打断我，我本来是在外面吃饭的，可是饭还没吃完，我就看到了一个人。”冯晏本来是坐在床边，说到这里，突然站起来，左边走走、右边走走，似是很难做决定。

冯尘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能让冯晏拉下脸来和她说话的，那肯定和家里人有关。家里能有谁？只剩冯敬之了。

脑子里突然就闪现过一个画面，冯尘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她是不是也遇到了什么事？

“我看到——爸爸了。”冯晏开口，看着冯尘。

果然。

冯尘放下抱枕从躺椅上下来，“他出轨了。”

她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你知道了？”

**

冯尘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忍不住会想起前几天和冯晏争吵时的情景。

立冬了，空气中也带有了冷的气息。天气预报说，明天还会下雨。

下完雨，就更冷了。

家里实在是待不下去，冯敬之依然没有回家。刘璃也重新开始了她的忙碌，偶尔冯晏还会加班。似乎就只有她一个闲人。

冯晏跟她生气的原因很简单，她想把冯敬之出轨的事情告诉刘璃，但冯晏不同意。

当冯晏提到看到冯敬之跟一个中年女人在一起时，冯尘就想起了之前的事。

那段时间，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告诉刘璃，但给忘了。

冯晏骂她冷血，骂她不知道为别人考虑。

难道，就这样一直让刘璃蒙在鼓里然后让冯敬之心安理得地享受表面的平静以及刘璃累死累活拼出来的天下才叫会为别人考虑？

冯尘做不到。

她宁愿自己妈妈直接面对这一场战争，而不是活在假意求来的和平之下。

两人不欢而散。

最终也没有什么结果。

冯尘来到了上次的那个大学城，她有些想念那些小吃了。

还不是放学时间，很多小摊都是刚刚出来。冯尘闲得无聊，也不想到其他地方，索性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好一番烟火气。

曹文轩的《前方》中有这样一句话：“一车人，神情憔悴而漠然地望着前方。”作为一篇摄影散文，当冯尘第一次看到时，脑海中不由得出现当时人物的神情。冯尘心想，如果此时此刻自己也照了镜子，镜子中会不会也有一个憔悴而漠然的人。

“灵魂，大地上的异乡者。”路过的人有的神色匆匆，有的步调悠闲，似乎每个人都在往前方奔走，却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但冯尘自己，可能连前方在哪里都不知道。

小吃街在学校的另一个门，陆陆续续地，开始有学生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个小摊上，也都冒着热气，能温暖这个冬天的寒冷。

冯尘买了入冬三件套。

滚烫的地瓜捧在手里，香香的。

现在烤地瓜的包装也干净了许多，放在盒子里，还贴心地配了勺子。

“楚楚，我也想吃地瓜。”一个阿姨出现在地瓜摊前，像一个小朋友似的，在问旁边一个小美女要地瓜。

“好，给你买一个小的，一会儿就吃饭了，吃多了不好。行不行？”小美女应该是学校里的学生，身上还背着书包。

冯尘歪着脑袋，感觉这两人也有些眼熟。

唉，无声地叹了口气，自己忘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慢慢地，地瓜摊前围了不少人。抽拉的声音不住响起，是卖地瓜的大爷在为顾客挑选地瓜。

不知道是谁，慌乱之中，一下踩到了冯尘的鞋。

冯尘吃痛，叫了一声。

“对不起小姐姐，你没事吧。”是一个买地瓜的小姑娘。

冯尘低头看了下自己的鞋，是今天才穿的。倒不是很贵，踩一下也不会坏，就是这黑黑的鞋印，看起来实在碍眼。

唔，还是帆布鞋呢，擦不掉呀。

“用我这个试试吧，小白鞋神器！”那个叫楚楚的小女孩买完地瓜看到了，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瓶子。还没等冯尘反应过来，就蹲在了冯尘的面前。摇晃了一下就对着冯尘的鞋挤出了一大堆泡沫，然后用瓶子上的小刷子开始来回蹭。

呃，这双鞋不能洗。

果然，脚面上只是有着不规则的图案，现在倒好，整个黑漆漆的一大片。

小姑娘刷鞋的手顿时就停在了那里。

冯尘有些想笑。

小姑娘还挺热情的。

“没事啦，大不了把另一只也踩一下，变成一双黑鞋。”冯尘把小姑娘拉起来，安慰她。

“冯姐姐，竟然是你啊，我刚才都没看清。”

冯尘还想继续用勺子吃她的烤地瓜，却被小姑娘激动地握住了双手，差点地瓜都掉了。

不过，这个画面，也挺熟悉的。

“对不起啊冯姐姐，等我哥回来，我让他给你赔。”小姑娘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本来人家是帮忙的，要怪只能怪这双鞋。

可是，冯尘怎么都没想起来，这个女孩是谁。

旁边的阿姨似乎也认出了她：“晏晏，是晏晏。楚楚，我们请晏晏回家吃饭，吃饭。”

晏晏？

得，这是又把她认错了？

见冯尘一脸茫然，楚楚跟她解释：“冯姐姐，你不记得我们啦？上次我妈妈丢了还是你陪着她的呢，上上次也是。”

哦~好像有点印象了。

“你是那个谁的妹妹……”冯尘思考着。

“褚魏呀！”

**

坐在褚魏家里的冯尘有些恍惚，自己怎么就被忽悠来做客了？

“冯姐姐，你想吃什么呀，我给你做。”褚楚利索地围上围裙，俨然就是一个做饭的好手。她妈妈杨怡静在房间里睡着

通过聊天，冯尘得知，褚楚也不过是上大二，但是却一直在照顾着有认知障碍的母亲。

“我都可以，客随主便。”冯尘打量着，外面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两块地，一小块作为了菜园，一小块作为了花园，应该都是褚楚的杰作。

里面看起来只有三个房间，一个很小的客厅，厨房也是开放式的，极大地利用了空间。

褚楚在厨房里忙碌着，不时地从冰箱里拿出一些东西。

冯尘第一次觉得，等着被人伺候是一件困难的事。

“楚楚，我来帮你吧，你给我找件围裙。”

“不用冯姐姐，你可以随便参观参观，尤其是我哥的房间。”说完，还狡黠地对冯尘眨了一下眼。

呃，小姑娘是不是误会她了？

她认识她哥吗？

但好奇害死猫，冯尘还是没忍住，假装随便参观，然后猫进了褚魏的房间。

褚魏，名字倒挺特别，跟她有得一拼。

似乎，还有些熟悉。

一进去，冯尘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熟悉了。

这是那个健身教练呀，那个无名英雄！

那会不会他原来也帮助过自己呢？

房间布置得很简单，素色的床单铺得整整齐齐，床边的书桌上除了一些健身的专业书籍，甚至还有大学课本。装饰柜上有一些手办、奖杯、还有几个相框，基本上都是各类比赛中拍的。

正看着，一张大合照引起了冯尘的注意。

上面是“20xx年xx高中毕业留念”的字样，一排排穿着校服的学生或站或坐，唯独两个人没了“脑袋”，像是被刀片刮掉了。

冯尘将那张合照拿了起来，上面一尘不染，应该是经常擦拭。

校服看起来有些眼熟。

但冯尘不甚在意，毕竟相城市各个高中的校服长得都差不多。

“哥，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快洗手准备吃饭。今天家里有客人哦。”

外面响起褚楚的声音，冯尘赶紧放下相框要出去。正好与将要进门换衣服的褚魏装个满怀。

冯尘本就有些心虚，脚下也就没有在意。被撞的时候，一个没站稳，就要往后倒。

褚魏眼疾手快，一把将冯尘拉了回来，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