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咖啡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褚魏拿出耳机，递给冯尘一只。

冯尘有些好奇，不知道褚魏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将耳机塞好，这边褚魏点开了播放。

是许弋琛！

没错，正是之前许弋琛跟36D的对话。

□□不堪的声音传入耳膜，每一个字都让冯尘觉得恶心。

她真是庆幸，庆幸自己没和许弋琛谈恋爱。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冯尘自然不知道音频里的女声是谁，但是她不傻，前后听完之后就确定了七七八八。最重要的是，她又记起来关于这36D和褚魏的事了！

那些零零散散的碎片终于在这一刻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画面。

36D，酒吧，服务员褚魏……

原来以前她对褚魏的恶心都是误会！

但——

“你给我听这个是什么意思？”冯尘将耳机还给褚魏。

“什么意思？这你都听不出来？”

“不过是逢场做戏罢了，这有什么。”冯尘双腿交叠，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

“逢场作戏？”褚魏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这事能拿来逢场做戏？那他们之间——

“对啊，就像曾经的我们一样，不过是逢场做戏罢了，玩玩而已，不需要认真。”冯尘神情淡淡的。她心里对褚魏有着诸多埋怨，但她不会说。

主动要和别人给，这是两个概念。

褚魏气急，“好！那看来，冯小姐也不需要听我的解释了！”这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完，褚魏扬长而去。

留在原地的冯尘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

有点苦。

冯尘起身，和褚魏的相反方向，离开。

商务车里，小刘一边看着后视镜，一边默默地把空调的温度往上调了调。

还真冷啊。

跟大小姐的脸一样。

他还有事和大小姐说呢，现在看来——

罢了，伸头也是一刀。

“大小姐，”小刘试探着开口，却没等来对方的回答，他看着后视镜又叫了一声，“大小——”

“有话就说，非要我答应你才能继续？”冯尘皱着眉抬头，清冷的眼神与小刘的视线在后视镜里交汇。

小刘被吓得一瞬间出了冷汗，果然，这时候做什么都是错的。

“那什么，董事长让我把您送到君澜，她说今天在那给您和二小姐补过生日。”

“不去。”冯尘靠在椅背上，手机一直在振动，是许弋琛的电话。冯尘这才想起，自己把许弋琛抛在了脑后。

但她没有想理会，闭上了眼睛，“送我回家。”

小刘当即就没有再说话。

**

路边的大排档。

褚魏盯着眼前的烤串出神。

天很冷，但很多小吃依旧在出摊。有的为了招揽顾客，用塑料雨布搭起了临时帐篷，可以阻挡寒风的进入。

褚魏回过神来，环顾了下自己所在的位置，红蓝相间的塑料布被大风吹得呼呼作响。纵使有这层遮挡，里面的空间也不会暖和多少。

商家很贴心，还在旁边裁出小窗口用透明的塑料布封上，确实有种“路边饭店”的感觉。

褚魏顺着小窗口往外看，寒风中，穿着被油渍浸染围裙的老板在努力吆喝着，纵使戴着雷锋帽，手上动作不停，也能感觉到他的冷。

褚魏一抬头，大半瓶啤酒下肚。冰冷的啤酒刺激着身体，也不知是酒苦还是本身嘴里就苦。

等到他喝完三瓶的时候，时光才姗姗来迟。

“又是这个鬼样子！”时光没忍住，对着褚魏的屁股就踢了一脚。

褚魏从小命苦，他爸本来是货车司机，在一次长途拉货时，因疲劳驾驶撞下高速栏杆。满车的货物价值不菲，最后也就与一条人命相互抵消。后来，褚魏又发生了那件事。在外人面前，他总是把自己的软弱隐藏。

“说吧，”时光用牙齿开了瓶盖，“这次又跟冯尘怎么了？不是要好好表白的吗？被拒了？”羊肉串有些冷了，时光又招呼着老板给重新烤一烤。

褚魏摇摇头，闷声喝酒。

“吃点，伤胃。”时光挑了几串下面的，还隐约冒着些热气，递到褚魏的嘴边。

褚魏接过，在嘴里发泄似的用力一拉。

时光拍拍他的肩，举起酒瓶跟他干杯。

“喝吧，喝完发泄过就好了。”

两人喝得嗨，烤串加了一盘又一盘，地上空的酒瓶越来越多。

临醉倒之际，褚魏口中呢喃而出的，依然是冯尘的名字。

这一觉让褚魏睡得头昏脑涨，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在时光家里，两人以怪异的姿势分别躺在床的一前一后。他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机。用脚踢了踢时光：“醒醒，我手机呢？”

时光揉着眼睛又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什么褚魏都没有听清。

褚魏揉揉头发，翻遍了床上，依然没有找到。身上穿着是时光的睡衣，褚魏下床走到客厅，在茶几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机。充上电打开后，好多条消息涌来。最新的一条是冯晏的。

褚魏盯着那两个字出神，再想到两人一样的脸，说不出的烦躁。

他拿着手机，躺倒在沙发上，不打算理这些破事。

她们这种大小姐，他陪不起。

没一会，店里前台的电话打了过来。

“什么事？”褚魏眉头一皱，“好，我马上过去。”

随便找了身时光的衣服，褚魏离开了时光的家。

前台说，有人在健身房晕倒了。

晕倒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冯晏。

褚魏到达二店时，冯晏正躺在VIP室的沙发上，旁边是二店的副店长沈佳慧。

“褚总，”沈佳慧见褚魏进来，先和褚魏打了招呼，“冯小姐来找您，结果突然就晕倒了。”沈佳慧简单交代着，就出去了。

走出褚魏的视线范围，才无声地呐喊着：八卦男女主同时出现了啊！！这又要上演什么剧情！好想听个墙角，但不敢。

沈佳慧刚走，冯晏就醒了。见到不远处的褚魏时，刚要欣喜，想到自己来的目的，便又换了神色。

“褚魏。”她叫了一声。

褚魏回过头来，脸上表情淡淡的：“醒了？”

冯晏低着头：“对不起，我早该来找你的。那天的事，都是因为我。对你的生活造成了困扰，真的很抱歉。其实——”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褚魏打断冯晏的自我反省。

“你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为什么我们俩的那个视频，拍摄的那么清晰，”褚魏手中一直拿着一支香烟，说到这时，直直地戳进烟灰缸里，不留任何余地，“怎么看，怎么都像专门拍摄。”

褚魏看了冯晏一眼，想从她的神情中捕捉到什么。可不知是他本来就想多了，还是说冯晏隐藏的太好，竟没有察觉到任何变化。

“这正是我想跟你说的。其实，本来我们在那附近也是有拍摄的，主要是拍路人面对陌生人所遇危险时会有什么不同反应。偏巧今天我们作为女演员的同事请假了，就让我替了……”冯晏声音越说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怪不得，画面那么清晰，每个角度都拍得恰到好处。可，只是如此？

“那既然你并没有受到危险，为什么当天不和我说实话？”褚魏又拿出一根烟，想点上。瞧了瞧沙发上的人，便只叼在了嘴里。

“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冯晏尽可能地表现出最大的真诚，让褚魏相信。

“但我真的没想到，会让冯尘把这些视频乱剪辑发出去……这事本就因我而起，因为我的一点私心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我真的很对不起——”

冯晏后来自责的话，褚魏一句也没有听清，只听到了冯尘。

“她发我们的视频做什么？”

“你别误会，我知道你喜欢她，她不是针对你，只是，从小和我争惯了。”冯晏无奈地笑着，表现出从小被欺负的神情。

褚魏脑中蓦地就出现冯尘的样子，她无所谓地说着逢场作戏，那是不是，所有的感情在她的面前都是逢场作戏？

**

“你说，最近这第一集团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行为被发现了？”

“此话怎讲？”

“比如偷税漏税啊什么什么的，要不然怎么铺天盖地的都是两位小姐的花边新闻啊！”

“听说上次上热搜的是二小姐，这不，大小姐要订婚的消息也上热搜了。”

……

冯尘在卫生间里，听着外面两人的谈论，不觉间紧皱了眉头。

她之所以答应许弋琛的订婚，不是因为想这样去博眼球。

那次把许弋琛扔下之后，许弋琛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对她越发地殷勤，像是两人之前的不愉快从没有发生过。甚至直接还让他家老爷子亲自上门提亲。

刘璃问她的意见，两家联姻，对两家的发展必然是有利的，但刘璃并不想以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为前提。

谁知，冯尘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冯尘无意间得知，最近集团的资金周转有问题，有一大笔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公司账上。刘璃瞒着她们，却正好让冯尘听到。

在这种风口浪尖之下，自己的感情本就无所谓有无所谓无，如果能对家里有些帮助，总比之后她随便找个人嫁了好。

或许，更多的是赌气？

冯尘冷笑，推开洗手间的门，走到洗手台前。还在讨论的两人看见正主突然出现，一时间噤了声。

冯尘抽了张纸擦擦手，对着两人微笑：“不好意思，可能让你们失望了。我们集团，安分守己，没有做任何违规的事哦。”说完一抬手，优雅地将擦手纸扔进垃圾桶。

走出一步，她又回过头来，“哦，忘了问你们了，这样背地里讨论别人的行为，是你们妈妈还是老师教的呢？要不然，我个人出钱，再送你们回学校再接受接受教育？”

两个女孩子看着比冯尘要小，听到冯尘这样说，也不敢多说一句。直到冯尘高跟鞋的声音逐渐走远，才拍了拍胸口：“这是不是冯家大小姐啊，能把人冷死。”

“那可不，咱还是赶紧走吧，小心又被听到了。”

回到包厢，看着里面的许弋琛，又想起来从褚魏那里听到的录音，冯尘心里一阵烦躁。

她脱鞋进去，盘腿坐好。

她是最不喜欢吃日料的，偏偏许弋琛还当个宝似的说要给她个惊喜。

当初，自己是瞎了狗眼吗？怎么会觉得这样肮脏的人是谦谦君子？逢场做戏，不过是她在褚魏面前的强撑之词。

“是你把我们订婚的消息散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