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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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一过,返工的大浪潮开始了,京照市再次经过了一段道路拥堵的时间段,接着这座城市慢慢回到往日运行的正轨上。

这一切,林絮这个家里宅的并没有多深的感受,对于她来说,变化也只是林浩、柳垂影、周嘉先早上上班的时间更早了,晚上下班回家的时间变晚了。

年后,林絮在家呆了十多天后就得返校了,返校的这一天按照惯例依旧是周嘉先开车送她去京大,帮着她将行李扛上四楼。

周嘉先站在林絮宿舍门口,小声道:“哥帮你收拾床铺吧?”

“……真不用了,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这些事我都能自己做的。”林絮抿了下唇,继续道:“你别担心了,爬上爬下我都会小心的。”

周嘉先闻言点了点头,小絮宿舍是上床下桌,他担心的也是这个,既然她都说了,他也不好再固执地想要事事亲力亲为,“那行,我进你宿舍确实也不太好。”

“就是就是!!哥,你快上班去吧!”林絮轻轻推搡着他。

周嘉先又气又笑,“用得着我的时候就招招手,用不着我了就这么急着推我离开啊?你小没良心的。”

林絮尴尬、眼神飘忽起来……她就是怕,怕……她哥老是想请她舍友们一起吃顿饭,让她们新学期也稍微照顾一下她。

其实这本身不是什么事,但她就是没有信心能在陈瑶和魏桔面前遮掩住她对他哥的心思。

果不其然,周嘉先忽然想到什么,正想开口时,林絮眼疾手快地推着他的后腰,道:“哥,路上小心,我和舍友们要收拾宿舍了!”

“好,我就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事给哥打电话。”周嘉先忍不住叮嘱道。

“知道了——”

林絮转身走进宿舍时神情还带着微笑的余韵,朱玲玲边擦着桌子边打量着林絮,笑着道:“林絮,你哥怎么没进来,往年他都要给你擦床擦桌子的啊?”

林絮仿佛被噎了一下,她最想防备的就是朱玲玲了,因为只有她和她是一样有哥哥的,所以她估摸着最容易看出不对劲的人就是她了。

魏桔和陈瑶因为都是独生女,所以她们有时候只以为这是关系很好的兄妹之间的互动。

“我让他回去了,律所里比较忙。”林絮找了个借口道。

朱玲玲点点头,“哦……这样啊!”

话题似乎就这么过去了?林絮狐疑地撇了一眼舍友朱玲玲,见她不再谈起,心底便松了一口气。

林絮几人收拾完宿舍之后结伴去食堂吃饭,食堂一如既往地热闹喧嚣,几人吃了饭之后又回了宿舍,魏桔望着稍显空荡的宿舍楼,叹了口气,“时间过得好快,我们差不多都要毕业了。”

陈瑶点了点头,靠着桌子,“是啊,感觉食堂和我们宿舍楼真的差别好明显啊,现在食堂的大部队都是师弟师妹们了。”

“话说,我们这学期的课好像才一周两节吧,而且也只上到第九周就没了,你们都找好实习的工作了吗?”朱玲玲道。

林絮抿着唇听着她们讲着实习的事情,朱玲玲已经找到了县级的气象局进去当实习生,魏桔和陈瑶一起去了京照机场。

“工资低到你们都不敢想象,1500!你们敢想吗?1500在京照估计得饿死,所以前期我爸妈还是会给生活费的……”

“唉……”

几人唉声叹气一番之后忽然朝林絮看过来,陈瑶皱了皱眉,“林絮,你呢?你怎么不说话啊?”

林絮眼帘微垂,她完全不知道她能做什么……没有哪一家企业会要一个定时炸弹一样的员工,她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好呢,先上着课吧……”

“也是,反正也不着急,你哥赚的钱都够养十个、百个你了。”朱玲玲笑着道。

林絮她哥是“金颂律师事务所”的老板之一,她们都是知道的,金颂律师事务所是京照市除去联合律所之后的第二大律所,每年接手的案子那么多,想来赚的应该也不少。

林絮闻言脸上下意识微笑着,实则心里吓了一跳,指尖微微攥紧,为什么玲玲要说他哥赚的钱养她,是不是她看出什么了?!

她心惊胆战好一会儿,见朱玲玲又说起了别的话题,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她提着的那口气才终于松了下来。

……

14栋是大四女生宿舍,因为多数专业已经没有课需要上了,所以很多学生都直接搬出了宿舍,搬到了工作单位附近的出租房或者公司提供的宿舍,因此14栋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6月份就越冷清了下来……

寒冬慢慢过去,燥热的夏季疏忽间到来了。

林絮手肘支在阳台的围栏上,手掌心撑着下巴,她望着窗外耀眼的阳光发着呆,耳边是夏季聒噪的知了声,热烘烘的夏风吹起她的发梢,她缓缓转身往身后看。

宿舍床帘随着热风吹起,与记忆中不同的是,如今她看到的却是三张床板。

九周之后,学校的课都上完了,朱玲玲、陈瑶、魏桔都离开学校住在了单位、公司附近,从第九周之后她就自己一个人住在宿舍了,没课上、没班上,躺了一天又一天。

她也不想回家,她真的好废好废啊……

父母要是知道她找不到工作,肯定又想着让她去她哥公司里上班,可她就是不想去……

“叩叩叩——”

宿舍门忽然被敲响,林絮愣了一下,谁啊?14栋都没住几个人了,会有谁来她宿舍找人啊?要不是现在是大中午,再加上宿管阿姨一直都在的,她得吓得撅过去……

“谁啊?”林絮应了一声,走过去开门,一股熟悉的冷香味清浅地萦绕在鼻尖,她还未抬眸,心里便意识到门外的人是谁了。

果不其然,熟悉的掌心温度覆盖在她的发顶上,她听见他温润柔和的声音,“小絮,学校的课都上完了,怎么不回家?”

周嘉先眉心微微皱起,不久前他接到了小絮专业的辅导员的电话,说她们宿舍的女生都已经搬离了宿舍,她们专业也结课了,但是他家小絮还一个人呆在宿舍里,辅导员生怕她一个人住着,万一出什么事谁都不知道,造成了什么严重的后果便打了电话给他。

谢过辅导员的关照之后,他就开车直接过来了。

说话间,他从她的头顶望进去,确实宿舍里已经搬空了一大半,他皱紧眉头,不止这样,他从楼下走上来时,也发现这栋宿舍楼没多少人了。

林絮抿了下唇,垂头低声道:“哥……”她期期艾艾,拉长了喊她的尾音,语气里有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依赖。

她宿舍里没其女生了,周嘉先这会儿也不用避讳了,便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宿舍里走进去。

时值五月多,京照市午间的气温也颇高。她宿舍内开着空调,较为凉爽。

周嘉先拖过她的椅子坐下,林絮便没有椅子可以坐了,舍友们的椅子太久没用,已经积压了灰尘,于是她直接坐在了桌子上,双腿垂下来一晃一晃地,她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怎么不回家,哥每天和你视频,你居然瞒了那么久?自己一个人呆在宿舍做什么?”周嘉先皱着眉头,语气却还是一贯地温和。

“我找工作……”林絮小声道,她完全不敢看向他。

周嘉先拧了拧眉心,“找工作也可以回家找,我们家在市中心不是更方便你找工作吗?再说了……找工作也不是一时之事,住家里更舒服一些是不是?”

“哥帮你收拾行李,我们先回家吧?行吗?”

整栋楼冷冷清清的,宿舍里也没其他人,他是真不知道她一个人怎么敢住的,学校到底没有家里安全,她一个女孩子,身体又不好,一个人呆在宿舍还是太危险了。

不行!林絮咬着唇摇了摇头,“哥,我先不回去吧……”

她一点儿都不想在家里频繁出去面试,又频繁被拒,还要告知父母是因为她的身体,即便在宿舍里、在学校她照样找不到工作,但至少她一个人颓废的时候没人看见。

她不想见任何人,不想将自己的困境和烦恼也加在父母、哥哥的身上。

周嘉先一听便站起身,站在了她的面前,这个角度他垂眸只能看见她的发顶,他叹了一口气,微微弯下腰,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轻轻往上抬。

果不其然,她的眼眸湿润,鼻尖微红,又长又黑的睫毛忽扇忽扇着,嘴角却抿得紧紧的,固执又惹人心疼。

周嘉先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了她的侧脸,尽量放柔了声音,“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家,是哥哪里惹你生气了吗?是的话,哥先给你道歉行不行?”

看着他眼底一贯的温柔和宠溺,林絮忍不住抽噎了起来,没人问,她便可以自己撑一撑,有人问了,还是她哥问的,她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委屈。

林絮伸手握上周嘉先的手腕,看着他带着哭腔道:“不是,哥你哪里会惹我生气,就是……就是……”

周嘉先捧着她的脸,耐心地等着她说出来,“嗯?”

“就是……哥,我找不到工作……他们最后都不要我,明明一开始都谈得挺好的,但是看到我的体检单子,他们就说我不合适……”

林絮脑海中浮现起这阵子她频繁面试,又频繁体检之后,那些公司的人事最后一脸恼怒又尴尬,最后怜悯地看着她时的神情画面。

“其实我不想隐瞒的,但是……哥,我觉得我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坐办公室而已,没问题的,可是……”

她的眼泪溢出眼眶顺着眼尾落在了周嘉先的掌心中,周嘉先一顿,心中不免自责起来,最近这几个月他都在忙一个大案子,不免有些忽略了她,以致于到现在才知道她一直在难过着。

周嘉先收回捧着她脸的双手,站起身将坐在桌子上的林絮拥入怀中,林絮头撞在她哥的胸前,难以抑制地呜呜呜小声哭了起来……

“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大家都找到工作了,就我没有,工资……少也不要紧,我都不在意的,没工作……我怎么办?我要做什么才好……”

周嘉先心中轻叹了一口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等她终于哭得缓和了下来时,他才轻声道:“不哭了好不好?哥慢慢跟你讲行不行,要不要听听哥的建议?”

建议?

林絮慢慢停住了哭泣,夏季衣衫较薄,她松开揪着周嘉先衣衫的指尖,一抬眸发现他的白色衬衫胸前湿答答的,都是她的泪水,而他腰间的布料也变得皱巴巴的。

“哥……”林絮红着眼眶尴尬地望向周嘉先,等会儿他哥还上班吗?这衣服……上班应该不合适了吧……

周嘉先低头看了一眼他自己的衣衫,林絮连忙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周嘉先苦恼地笑了笑,接过纸巾擦了擦湿润的胸前。

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椅子比较矮,虽然他比坐在桌面上的林絮矮了些,却偏偏气场强大,气定神闲。

林絮抿了下唇,刚才哭了一会,现在她的喉咙已经微微疼痛,周嘉先眼眸一动,熟练地将她放在桌面上的水杯递给她,“喝点水,润润嗓子。”

“嗯……”林絮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水杯是纯白色的,上面印有一只黑色小狐狸的Q版形象,小狐狸的眼眸微微弯曲,像极了她哥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

见林絮好受一些了,周嘉先才开口用商量的语气问道:“小絮,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继续读研呢?你很聪明,学习能力也很好,读书会是你的舒适圈。”

林絮抿了下唇:……

“……读完研究生呢?”

周嘉先试探着问道:“读博?”

林絮垂下眼帘,“那读完博呢?”

她咬着唇,几乎是认命了,低声道:“哥,我总得找工作吧?无论是读研读博,我迟早得出社会,再读下去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我的病……”

林絮的话还未说完,周嘉先打断道:“谁说你必须出社会必须找工作,小絮,这根本就不是必要走的路。”

林絮愣了下,“啊?”

她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考好成绩,上好大学不就是为了以后好找工作,不找工作,那她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做什么?

大家都是这样的,读书工作上班……

“哥是这么觉得的,既然暂时找不到工作,也暂时没有其他的目标,那继续读书总不会是错的吧?再者……”周嘉先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道:“难道你很喜欢上班?”

林絮顿了下,喃喃道:“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找工作不赚钱,那这些年读书的书不是浪费了吗?”

“怎么会呢?读书不是为了赚钱,至少现在在哥眼里,你可以有别的选择。有些人工作是为了赚钱,为了生存下去,但小絮你没必要啊,家里哥赚钱就可以了,你完全可以做你喜欢的事,不必苛求自己和别人一样去上班。”周嘉先笑着温声道。

“可是……可是……”林絮支支吾吾地,一时间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

“哥不需要你用自己的知识去变现,想学什么就去学,不需要以赚钱为目的,单单只要你感兴趣就行,就算半途而废也不要紧,只要在这个过程中小絮你开心就足够了。”

他希望她能肆意张扬,完全顺着心意去成长、生活,不必为世俗的成见焦灼、伤心。

林絮红着眼眶忍不住笑出来,“哥,那我要是一边学一边放弃呢?也可以吗?什么都没得到……一事无成。”

周嘉先笑着调侃道,“怎么会?你不是学会放弃了吗?怎么叫一事无成呢,意识到自己不适合什么不也是一种收获吗?”

“哥……”林絮又气又想笑,“你的底线也太低了吧?你不是资本家老板吗?”

周嘉先忍俊不禁,摆手澄清道,“啊……我也只是对你没有底线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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