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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寂静，月色朦胧。

周嘉先将案件资料看完后，点击鼠标将文档关闭。老旧小区房子隔音做得并不好，周嘉先的房间左右毗邻厨房、卫生间，此时他在房间内处理着工作上的事情，耳边隐隐约约传来淅淅沥沥的流水声。

父母不在家，在医院值夜班，家里用卫生间的只能是他妹妹小絮。

周嘉先神色如常，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他不甚在意地拿过来瞥了一眼，随即动作一僵。

「嘉先，不好意思，我想我们不用再继续了解下去了，相亲到底为止吧。祝你早日找到另一半。」

他缓缓将手机放回桌面上，整个人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一下又一下地拧着眉心，思索着赵雅突然做这个决定的原因。

两个多月了，和赵雅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并没有发现对方对他有哪一方面上的不满意。况且今天也还……

等等，周嘉先放下拧着眉心的手，指尖一下一下地敲在椅子的扶手上，今天确实有点奇怪，赵雅去了一趟卫生间后便时不时往甜品店外看，后来她说有点急事，他也就没多想。

现在想来，不论是去卫生间的时长还是后来她的反应都有些奇怪。

周嘉先余光瞥了一眼桌面上的手机，他已经快三十岁了，成年人之间很多事情上都是心照不宣的，相亲也是，对方拒绝了你，你也不会具体去追问到底是哪点不符合对方的预期，彼此给对方留点体面，这才是一个礼貌、行事得体的成年人应该做的事情。

周嘉先原本觉得他应该也是这样的人，但不知为何，他内心第一个念头却是这场相亲他付出了时间、精力、情绪、金钱，没道理连个正经、明白的理由都得不到吧？

他嘴角扯了扯，好吧，本职工作习惯了，思维方式也跟着一起变了，对于律师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最宝贵的、最万能的。

成年人就是庸俗的。他确实想知道赵雅提出不再继续了解下去的理由。

周嘉先拿起手机，指尖在微信页面上点了点，编辑了一条信息，「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你做这个决定的理由吗？」

另一边的赵雅很快就看到了周嘉先的回复，她眼里闪过难堪和尴尬。

林絮对周嘉先的心思不清白，但她知道周嘉先其实对他妹妹并无心思，所以这一点上怪不了他。其次……

赵雅抿着唇，任由阳台上夏夜的凉风吹拂着，凉风徐徐带走了她燥动的心思，冷静下来后她才意识到了或许她自己的心思也不清白。

她看向还在睡着的叶淮，经此一事，她根本说服不了自己只是将他当成弟弟看待。

理由吗……

赵雅看着周嘉先的信息久久伫立，她不可能将理由推到林絮的身上，说是因为发现他妹妹对他抱有男女之情的心思，她不想面临后续的麻烦，但直接说是因为她喜欢上了别人……

她又说不出口，叶淮比他小八岁，还是个高中生，她纵使心里察觉自己对他不一般，却也不想开口承认，若是承认了，将来无论是叶淮还是她都没有心照不宣、就此分开、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机会了。

思虑良久，赵雅回复道：「你去问小絮吧，她会告诉你理由的。」

她中断相亲，周嘉先去问林絮理由，林絮应该会将今天叶淮来找她的事情告诉他，相信他就会明白了，不需要她承认就能将理由告诉他。

小絮……

小絮会告诉他理由……

周嘉先眼眸沉沉，为什么他和赵雅之间的事情会扯上妹妹小絮，今天小絮和赵雅在卫生间里呆了那么久，是两人之间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吗？

否则为什么赵雅回来之后，心不在焉的，且在赵雅离开之后，小絮还生气地哼了一声，当时他以为是小絮觉得赵雅离开了，他就不带她继续玩了，要回家才生气的，现在看来或许不是如此……

周嘉先久违地感到恼怒，平时胡闹些就算了，现在是他的人生大事，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他现在想来特别是在他相亲之后，她就频频闹脾气，时不时对他爱答不理，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冷战，他怎么都哄不了她和他和好，那些日子他不是不心凉的。

徐序晨的名字再次浮上心头，周嘉先忽然觉得挫败不已，大概是妹妹小絮情感不顺，所以在看见他感情步入正轨时便迁怒了他吧？

他脸色难看起来，人生大事并不是小时候的一场小考试，那时候她考差了迁怒他，非要他也考差时倒也没什么，但现在……

实在是太任性了！

耳边淅淅沥沥的洗澡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夜色静悄悄的，耳边寂静无声，周嘉先翻涌着的气恼情绪忽然刷地一下冷了下来。

他凝神静静听着，没声音……

他忽然不安起来……

家里卫生间的门因为太老旧了，所以在门开和关的时候都会发出一声响亮的“吱吱”声，从水流停止后，他似乎一直没听到那声象征着开门的“吱吱”声。

不好！

周嘉先猛然起身，跑出房间，卫生间的灯还在亮着，里面却一直静悄悄的。

“小絮！小絮！”他拍了拍卫生间的门，无人回应，周嘉先急得不行，手掌在卫生间门把手上停顿了片刻，他想拧开门却又怕她还没穿衣服。

犹豫片刻，周嘉先心一横拧开了卫生间的门，卫生间内水雾弥漫，热气烘烘，他一眼就看见了光裸着身体的她蜷缩着靠在卫生间内用来做干湿分离的玻璃墙上。

“小絮！”

周嘉先随手扯过墙上挂钩挂着的浴巾盖在了她的身上，他弯腰将人抱起，一边喊着她的名字，“小絮、小絮！”

林絮眉心皱着，痛苦地发出细微的哼声，抱着她、正准备冲出家门送到医院的周嘉先脚步一顿，转而将人放在了她的床上，浴巾半挂在她的身上，周嘉先扯过她床上的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的。

“小絮，小絮……”他再次喊道。

林絮眼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眼，房间内窗户大开着，夜晚的凉风徐徐吹进来，胸腔中的憋闷慢慢散去，她头不晕眼前也不黑了。

见她睁开眼睛，周嘉先那颗仿佛跳跃到喉咙上的心终于落回了，微攥着的手也渐渐松开，一股后知后觉的庆幸席卷而上心头。

还好、还好她没事。他忍不住伸手顺着她脸侧的头发，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扯到她的发丝。

“哥？”林絮疑惑地看着周嘉先，她是在做梦吗？

片刻后，她思维渐渐清晰，随即猛地瞪大眼睛，不对，她不是在卫生间里洗澡吗？怎么忽然躺在房间的床上了……

等等……这个凉飕飕，空落落的感觉！

她神情恍惚地感受了一下，不是错觉，她真的没穿衣服，一丝.不挂啊！

是了！是了！她想起来了，当时她在卫生间洗澡时一直在想着赵雅姐到底会怎么选择，想着赵雅姐和那个叫叶淮的男生的事，想着属于她的机会是不是真的来了……

一不小心她就想得太入神了，而且旧小区的卫生间他们家当时并没有做排气扇，在卫生间里呆久了，热气蒸腾的，空气越来越憋闷，接着她就头晕眼花，在连忙关掉花洒后，想穿上衣服出去卫生间的时候就坚持不住了。

所以！所以她是光着身子被他哥抱出来的？？

林絮脑门轰地一下子发热发胀，思维乱成一团，她连忙撇开视线不敢再去看她哥充满担忧的眼神。

看着她躲躲闪闪的眼神，周嘉先顿了顿，也心虚地移开视线，一边道歉道：“小絮，哥不是故意的，当时情况紧急……”

“我知道。”林絮固执地偏过头盯着床头柜看，嘴上打断他的话，“不怪哥……”

周嘉先呐呐点头，“嗯……”

卧室里，气氛尴尬沉滞，他干咳了几声，重新找回了兄长的气势，开始说教，“小絮，下次不能再这样了，不要在卫生间里呆太久。”

“我知道了，哥。”她低声道，“你先出去吧……我、我要穿衣服了。”

“啊、哦，好。”

周嘉先起身走出了她的卧室，关上房门、站在她卧室门口，他有些烦躁地拧着眉心，好半响后，他放下手，走向厨房给她倒了杯温水，再往温水里加糖加盐，用小勺子搅拌到糖和盐都融化了，她总是低血糖，很容易晕。

他估算着她应该穿好衣服了，便端着水杯走过去敲了敲她的房门，轻声喊道：“小絮？”

林絮满脸通红地放下捂着头的被子，她缓缓吐了口气，强忍着羞涩和悸动冷静下来，“哥，有事吗？”

“出来喝杯水。”周嘉先道。

“哦！来了……”

林絮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开了房门，接过周嘉先手中端着的水杯，道：“嗯，谢谢哥，我……我先休息了……”

“啊，好。早点睡吧。”周嘉先干巴巴道。

林絮关上房门，伸手摸着一直咚咚跳动的心脏，缓缓，不行她得缓缓。她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月色，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水，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无论怎么样，她都得等赵雅姐先做出选择。

*

周嘉先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内，视线在桌面上的手机上停滞了片刻，他才恍然想起来赵雅发过来的微信。

他苦恼地扶额叹息一声，发生刚才那样的事，他还怎么问责小絮，刚刚她肯定吓坏了。

这么一想，他又有些坐不住了，满脑子懊悔，应该多陪陪她、安慰安慰她的，怎么就……怎么就也尴尬起来了呢，事出紧急，他这个做哥哥的难道还要避讳那么多吗？

至于赵雅说的事，明天他视她的状态看看，再选择怎么问吧。

周嘉先疲倦地揉了揉额角，合上笔记本电脑、关上灯上床睡觉。

房间的窗开着，徐徐凉风吹起卧室，月色借着窗户攀爬而上落在木质地板上，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辉。

夜半时分，周嘉先猛地睁开双眼，心跳砰砰直响着，在寂静的夜色中仿佛响彻在他的耳边。

啊……他抬手，小臂压在额头上，做梦了，做噩梦了……

梦里是家里老旧的卫生间，妹妹小絮蜷缩在湿润的地板上，地板上满地是鲜艳的血铺洒开来，他怎么都叫不醒她。

哪怕现在梦醒了，周嘉先依旧心悸不已，他脑海中反反复复是他抱着披着浴巾的她，卫生间的天花板一直在旋转着，他脚踩着黏腻的鲜血，头晕目眩，怎么都走不出卫生间，怀里的妹妹身体渐渐变凉……

周嘉先缓缓呼出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情，只是梦而已，他怎么会被梦给吓到，当律师这么多年，什么穷凶极恶的案件没接触过，他居然被梦给吓到了！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睡前还担忧小絮是不是吓坏了，没想到倒是自己给吓坏了。

但……那股恐慌无力依旧持续着萦绕在他心头，周嘉先掀开被子走到窗前透透气，夜色深沉，凉风吹着他微微汗湿的额头，心中那股躁郁渐渐散去。

小区楼下的路灯散发着昏暗的灯光，光影绰绰间，他仿佛看到了年少的他在小区里一圈一圈地夜跑、锻炼身体时，妹妹小絮坐在凉亭里抱着保温瓶静静地等着他跑完。

周嘉先笑了下，眼眸溢出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怀念和宠溺。

年少相互依偎的画面抚慰了他骤然被噩梦吓到后的惊惧，他神情平缓下来，略微吹了吹风，就返回床上睡觉了。

接下来，一夜无梦。

周嘉先的生理闹钟在早上六点钟，平日里到这个点他就自然醒了，然后换身衣服出门跑跑步，回来的时候顺带买点早餐，或者买点食材自己做早餐，吃完早餐他会洗个澡，再去上班。

然而今天早上他的生理闹钟并没有促使他醒过来。

早上八点半，林浩和柳垂影下了夜班回家，夫妻俩进了家门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发现周嘉先常穿去上班的皮鞋还在鞋柜里，家里属于他的拖鞋也不在玄关柜子里。

这是……还在家吗？

柳垂影、林浩面面相觑，今天是工作日，现在都八点半，快九点了，往日里在时间上十分严谨的儿子居然还没去律所，实在是让他们俩惊讶。

柳垂影边将包包挂在玄关柜子上方的挂钩上，边试探着喊道：“嘉先？你还没去律所吗？”

家里静悄悄的，无人应答，林浩喊了喊林絮的名字，“小絮……”

林絮隐隐约约听到林浩在喊她的名字，爸和阿姨下班了？

她揉着朦胧的睡眼掀开被子，起身去开了房门，昨天晚上她一直在想事，很晚才睡，这会儿才睡到她爸和阿姨都下夜班了。

嗯？林絮顿了下，不对，她哥每天早上七点多都会叫她起来吃早餐的，怎么这会儿她爸他们都下夜班了，她哥还没来叫她起来吃早餐……

“爸，我哥呢？”林絮打开房门就是问。

林浩：……

“……我才刚下班，你在家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柳垂影没有理会他们父女俩，而是敲了敲周嘉先的房门，“嘉先，你在房间吗？是睡过头了？”

一时无人应答，林浩和林絮面面相觑，林絮脸色骤变，直接挤开柳垂影打开了周嘉先的房门，他们一家人几乎都是不锁房间门的。

“哥！”林絮跑过去，俯下身控制着音量焦急喊道。

周嘉先眉心紧紧蹙着，神情仿佛很难受一般，他听到林絮的声音，眼神恍惚地睁开眼，是妹妹小絮啊，他又做梦了？

“哥！”林絮喊道，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啊！发烧了！她连忙转身朝柳垂影、林浩喊道：“爸、阿姨，我哥发烧了。”

发烧，他发烧了？

周嘉先思维渐渐清晰起来，“小絮，几点了……”他嘶哑着声音艰难道。

林絮闻言，瞥了一眼时钟，“快九点了。”

这时，林浩和柳垂影拿着家里的医药箱走了过来，他们俩刚一进门就察觉周嘉先的脸色不太对，很可能发热了，因此转身回客厅拿了药箱。

林絮再是担忧都自觉地退开了，将位置让给柳垂影。

柳垂影拿出电子测温器在周嘉先的额头滴了一声，“三十八度七。是发烧了，喉咙痛是不是？”

周嘉先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家人，下意识笑了笑，他手臂撑在床上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的软包上，“嗯，痛。”

“哥你别说话，点头或者摇头就好。”林絮站在床尾紧张兮兮的。

周嘉先嘴角扬起，无声朝林絮微笑着点了点头，他还是第一次见她紧张成这样，以往生病和担忧生病的人在这一刻互相对调了。

柳垂影掰了掰周嘉先的眼睛，又用手电筒照了照他的喉咙，道：“我给你拿点药先吃着，这个药吃了会比较困，你可以睡一觉，等烧退了，再多喝点水就好了。现在不舒服的话就先躺着休息吧。”

柳垂影从医药箱里拿出来的药都是在药店里买得到的、对症下药的冲剂，林絮连忙接过，“我来我来，阿姨你告诉我剂量和喝药的间隔时间，我来督促哥吃药。”

周嘉先闻言，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

林絮抿唇，一脸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周嘉先认输般地收回了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

柳垂影也笑了笑，“这两种药都是一天三次，一次一包半。喝了药之后烧要是还没退，那就过多两个小时喝专用的退烧药。”

“好，我都记清楚了。”林絮连连点头。

发烧、喉咙痛，小毛病、小问题而已，柳垂影和林浩都不是很担心，儿子身体一向健康，只要吃几次药肯定就没事了，因此夫妻俩嘱咐了几句后就拿着医药箱准备离开他的卧室。

“空腹不能吃药，妈去给你们煮点早餐吃。”柳垂影道。

林絮看着他们脸上疲倦的神情，连忙道：“爸、阿姨，我来吧，我下个面条还是会的。”

柳垂影迟疑地看向林浩，林浩点了点头道：“那你煮你和嘉先的份就行，我和你阿姨在医院食堂已经吃过了。”昨天半夜紧急上了一台手术，他们又饿又累就直接在医院的食堂吃了早饭才回来的。

“好，你们快去休息吧。”

父母离开后，林絮按着周嘉先的肩膀让他赶紧躺下，又准备去厨房煮早餐。

周嘉先苦笑不得，他其实没严重到这种程度，再说了让她去煮早餐他总不太放心，他又坐起来，“我跟着一起去看看吧。”

林絮瞪大眼睛，一副准备生气的模样，下个面条而已，她怎么就不会了，她看他下面条少说也得有几十次了。

周嘉先见状，连忙投降，退一步道：“我就过去看看，不动手，你来你来……”

“那好吧。”林絮打量着他，“需要我扶你吗，哥！”

周嘉先忍俊不禁，摇了摇头。

厨房里，林絮手忙脚乱地复刻着她记忆中周嘉先煮面条的步骤，因为太过手忙脚乱，又固执地不让周嘉先帮忙，最终只复刻了精简版面条汤。

饭桌上，她心虚地望着正低头吃面条的周嘉先，她已经试吃过了，没有她哥煮的好吃，面条煮得太烂了。

周嘉先对吃的并不挑，虽然煮得一般，但他面不改色地吃完了。

林絮见状，一脸勉强地吃完了，接着洗碗收拾，煮水给他泡冲剂药粉，再端到他面前。

周嘉先表现出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逗着林絮，林絮果不其然上当了，又瞪起眼睛来，“干嘛干嘛，哥你一直以来不就这样对我嘛，干嘛我做这些事，你这么惊讶。”

周嘉先笑着指了指喉咙，林絮妥协道：“好吧好吧，你别说话了。快喝药。”

他喝完药，半响后烧也渐渐退了，只是喉咙还有些疼，林絮见他好多了，便嘱咐了几声让他赶紧休息后离开了他的房间。

将房门关上后，林絮佯装出来的活力状态顿时萎靡了下来，她紧紧抿着唇，眼眸低垂，眼底满是复杂的神情，像这样每天哄着她吃药，给她做饭的事，他哥一做就是好多年，甚至当年他去华城上大学，身在外地却还要时时惦记着她的身体情况。

哥，你对我这么好，这让我怎么放得下你……我不甘心不甘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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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