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陆淮之接到了来自老爸陆谨言的电话,质问他和秦放的关系。他自然是没有什么隐瞒,陆谨言亲口听到他承认喜欢男人之后,不做评论,挂掉了电话。
两人许久没有联系,一通电话,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收场。
当天下午,陆淮之意外收到了陆谨言同事发来的消息,说是陆谨言最近在竞选副院长,他和秦放的事情成为了对手的攻击靶点。
陆淮之觉得匪夷所思,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竟然也能联系在一起。看对方的口风是说陆谨言连自己的孩子都教育不好,还想要参与医院的管理。
陆淮之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换季的缘故,身体有些虚,加上总是在熬夜做实验,有点小感冒,在国外看病麻烦,这次出门也没有自己备药,最后只好自己扛着,知道这事之后,抽空去医院的公众号看了一眼,陆谨言确实是在候选人名单里面,但如果因为他的事情让陆谨言和副院长之位失之交臂,陆淮之心里过意不去。
总觉得能想点办法出来,谁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当天晚上和认识的几个朋友在外面聚餐的时候,周景礼给他转了一条微信,内容是海城:大三甲医院3名主任接连落马,医疗反腐全面展开。
周景礼在后面又接连发了好几条:陆哥,陆叔叔没事吧!
这事你先别慌,我听说是江家有在经手,你找秦放问问情况。
陆哥,你别担心,陆叔叔是什么人我们都最清楚不过了,这里头说他贪污,我反正是一点都不信的!
现在的公众号为了博话题度,就知道瞎写。
叔叔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平安无事的,陆哥,你也不要杞人忧天啊!
陆淮之盯着聊天记录半天,最后打开了上面的内容。
一目十行,看了一遍。关于陆谨言的描述不多,描述也是含糊其词。按照内容,陆淮之仔细回想了一下,里面说他爸陆谨言十年前接受医药代表的贿赂,拿了上千万的回扣。
这明显不可能,陆谨言这人多么正直不说,除开品性而言,他如果真有那么多钱自己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十年前……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时候,他们刚搬到海城没多久,爷爷查出是肺癌晚期,需要治疗,那时候他们刚搬家,老陆总是在他面前哭穷,可是爷爷治病的时候又多出了十几万……
难道说——
老陆什么都不和家里说,他也不确定这事到底和那他们说的回扣有没有关系,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更多的东西,他不敢去细想。他才二十二岁,这些东西却远远的超过了他这个年龄所需要承受和面对。
陆淮之放下手机,闭上眼,斜靠在餐厅的椅子上,双手耷拉着,过了一会儿,坐了起来,拿过手机,给陆谨言打了个电话,没打通,知道出事了。
陆谨言就只剩下他一个亲人了。
而在这种时候,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一种无力感从心里升起。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先给江枫宴打了个电话。
对方正忙。
医院里的其他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帮忙。
陆淮之心里着急,但也知道不能病急乱投医。找了好几个现在学法律的高中同学咨询了这事,但大概是毕业季大家都在忙,竟然没有一个人给他回复。
把能求助的人都找了一遍,整个通讯录里,还能求助的就只剩下江枫年了。
陆淮之攥紧手机,看着桌上摆放精致的西餐,犹豫了好一会儿。
昏黄的灯光下,大家一边聊着一边吃着,看到陆淮之那边还没有开动,不由问道:“ALex,你怎么不吃啊!”
陆淮之回以礼貌性的微笑:“家里出了点事,现在没什么胃口,你们吃吧!”
说完,拨通了江枫年的电话。
-
海城警察局。
江枫年正在为医疗贪污的事件头疼,昨天晚上抓了个医药代表,没想到一问就供出了那么长的产业链,涉及的金钱数额真的是让人瞠目结舌。
从昨晚开始局里头就开始加班加点的对涉案人员进行了严密的监控。
喝了杯黑咖,坐在办公桌上翻阅着下属整理的名单和相关资料,看到陆谨言的时候,觉得有些眼熟,一下又没想起来,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来自英国。
摁掉了之后。
对方又打了过来。
江枫年接了起来,“没房没车,不买保险。”
刚要挂,那边出声:“江叔叔,别挂电话,我是陆淮之。”
江枫年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陆谨言熟悉了,是秦放那个相好的父亲。
“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父亲案子……”
江枫年恢复了以往严肃的口吻:“公事公办,只要你爸是清白的,我们肯定能还他一个公道。但如果他本身手脚不干净,那我们也不能包庇,毕竟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他也没有催促。
“知道了,谢谢江叔叔。”
“不客气。对了,你和秦放……”按理说陆淮之直接来找他和让秦放来找自己,那感情牌的效果也完全不一样。陆淮之是个聪明人,他不相信他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
“我在国外,他在实习。对了,别告诉他我找过你。”
“知道了。你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和身体。”
“嗯,谢谢叔叔关心。”
有个警官推门而入找江枫宴有些事,电话就被匆忙挂断了。
陆淮之为了避免尴尬,刚拨通江枫宴的电话后就走到餐厅外面的空地上接听。
晚上的风有些吹的有些冷,他瑟缩了一下,觉得鼻子有些发痒,打了个喷嚏后进屋了。
里面的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这会儿见到陆淮之进来,嘘寒问暖了一会儿。陆淮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并不觉得饿。
发了好一会儿呆,就连有人走了都不知道,最后坐在他旁边的丽萨拍了拍他的肩,他才反应过来,起身去结账,聚餐是AA制的,陆淮之早就知道。
站在收银台前面,习惯性的把手揣进兜里掏钱包,结果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冲着收银小哥尴尬的笑了笑,解释自己找一下钱包。
短短的几分钟,陆淮之把自己的衣服裤子口袋摸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
旁边的丽萨看不下去了,直接帮忙付了。“你是不是今天出门忘记带钱包了?”
陆淮之没站稳,晃了晃身子,眼眶有些发涩,声音也有些哽咽:“没,我出门带了的,我带钱包了的……”重复了好几遍。
丽萨看他紧张着急的模样,安慰道:“没事,你看看是不是掉在之前的座位上了。”
陆淮之往之前的就餐位置跑去,服务员正在收拾,他拉着人问了下:“你有没有看见我的钱包?”
服务员说没有。
陆淮之又不死心的重复形容了钱包的模样。
自己也在位置上找了好一会儿,没有。
“要不就算了,也许等你回去,就能看到你的钱包就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呢!”丽萨劝道。
陆淮之看向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声道:“谢了,钱我回头给你。”转身出去了。
大街上没有什么人。
黑色的欧式路灯亮着黄色的灯光。
陆淮之沿途走着,心道:“没了。”
钱包里放的不只是钱,身份证,护照,银行卡,还有他们的……合照。
不记得是怎么回到寝室的。
隐约看到进门前同居的室友和他的女朋友在门口亲密,看起来是那么的登对和恩爱。
最后跌入卧室门口,摔倒在地上的时候,隐约觉得嘴角尝到腥咸的味道。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肩膀抖动,整个人难受的厉害。
这时候被摔到一边的手机在黑暗的房间里亮了起来。手机铃声是很久之前秦放在直播间唱的yesterday once more。
陆淮之猛然抬臂,把脸上的泪抹干净,调整好情绪,伸手够起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电话,但地点提示的是华国海城。
陆淮之点开来。
“是小陆吧,我是秦放的爷爷。”
陆淮之声音这会儿已经调整回来,乖巧道:“爷爷好。”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找你吗?”
“爷爷想说自然会说的。”
“你是个聪明的人,如果说爷爷能让你父亲平安无事,条件是你和秦放分手,怎么样?”
陆淮之喉头微哽,“你说的。”
“我记得你们还有个八年之约吧!”
陆淮之没应。
“现在已经几年了,才过了五年而已!你看看,当初还是你信誓旦旦的说你们的爱情肯定会天长地久……”
“爷爷,我会和他分手的,所以我爸爸——”
“你放心,我说话算话。祝合作愉快!”
挂掉电话的瞬间,像是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光,手机从手心里滑落,掉在了地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本来是半坐着的陆淮之仰头倒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就连天花板都看不真切。
突然意识到成年人的生存法则原来是这样的残酷。
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咽喉,让他呼吸困难。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睡了两天,虽然大多数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
去他的实验,去他的学习,去他的爱情,去他的亲情……
两天一夜的颓废,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计划着分手,虽然私心里希望秦放不相信,只是做戏给爷爷看。
让一个人死心,很容易,只要让他知道自己有了新欢就行。
英国这边,玩的来的女生也就只有丽萨,虽然认识不久,但各方面两人都聊的来,更巧的是她是个蕾丝。
知道这事之后,一商量,就拍定了让她冒充自己的新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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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放在寝室烧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重新振作起来,毕竟昨天的电话里,从头到尾陆淮之都没有出现过。
比起是陆淮之的意思,他更相信这是一场恶作剧,只是对他而言,实在是残忍。
整理出头绪后,定了后天前往英国的机票,他想,就算陆淮之要分手,自己也要亲口听到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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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放给陆淮之打电话的时候,陆淮之还在实验室。
“你在哪儿?”
陆淮之看到秦放的来电一度差点把手机扔掉,有些心虚的对着丽萨比划着该怎么办,我男朋友找上门了!
丽萨用口型说道:“实话实说,等会儿约他去酒吧!”
陆淮之说道:“我在实验室。”
丽萨看他这紧张的说话声音都变调,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把夺过手机,婊气冲天道:“晚上七点,我和Alex要去安可酒吧玩,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来!”
说完,直接掐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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