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是过姻缘阵,须两两结对进入阵中,仙师会以双方的表现做比照打分,一般而言,最好是避开第一轮排名较高的人结队,溪月发觉,大家在有意避开她,虽不解,还是静静等待着最后那个和她同样落单的人结队。
考生陆陆续续的进入凝成秘境球一般的姻缘阵,落单的是个头两边扎着两个小发包的姑娘,极为无奈的朝溪月走过来,叹气道,“我是第八名,和你一队,岂不是完了。”
“第八,很高了。”溪月真心实意道。
那姑娘听了溪月这话很生气,想发作又收住,“算了,第一名是很让人骄傲,进阵吧。”
溪月有些紧张,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跟在她身后进阵,进阵后便是两条各往一边的小道,那姑娘随意指着一条,“我选这边。”
“好,那我去另一边。”
顺着小道往里走了百来米,出现了一个遍系红线的树林,树林边立着界碑,曰姻缘林。溪月好奇的走近,用手摸那红线,觉得奇妙,这便是能左右心意姻缘的红线。
姻缘林因有人靠近,活过来了似的,先是抖擞叶子,继而震动地面,根系拔地而起,扬起一片黄尘,瞬间以溪月为圆心形成包围圈,将溪月团团围住,飞速旋转。
溪月将释心剑挡在身前,正欲拔剑,低头看了眼腰间的令牌,并未发亮,这代表暂时还没什么危险。若是武试,她的法器令牌是要被收走的,文试则不用,带法器否全凭参试者意愿。
对啊。溪月恍悟,这是文试。她收剑站好,观察着四周。
姻缘树越转越快,忽的冲出一群大个青鸟来,直往溪月身上撞,溪月闪身险险避过,青鸟群仰天而上,调头又冲了过来。好在溪月练的凌风一剑,身法不错,避开不是难事。
既是文试,既是考任月老,溪月看着那些在空中旋转的红线,飞身去扯了一根来挽了个活结,趁一只青鸟略过时系在它的脚上,青鸟扑腾挣扎,漏出尖锐的利爪,趁溪月不备狠抓了她的手背一下。
溪月吃痛,却不肯松手,她想验证此法行不行得通。
察觉她受伤,手镯震动了起来,溪月按住,“风卿,让我自己来。”
又一只鸟掠过,溪月一把薅住它的脚,将红线另一端系上,红线泛现灵光,两只鸟就这般消失了。行得通。
确定方法,溪月行动便快了起来,手上缠了许多根红线,飞快打结,奇怪的是,有些鸟儿拴在一起并不会消失,许是在参试状态,身体机能皆被调动,溪月立时便反应过来,是要一对的鸟儿,并不是胡乱抓两只就得了。
这也不难,抓住一只,总会有另一只格外激动些,朝她身上扑。
待溪月将鸟儿全都抓完,树木却旋转得更快,只剩满目的红,红线铺天盖地,将日光遮挡,溪月头顶现了块灰扑扑的红晶,定定的悬浮着。
一根红线忽然绷直,朝溪月脚边刺来,溪月跃起躲过,踩在那根红线上,还未缓过神,第二根,第三根接连刺来,她站在三根红线之上,已离地有些距离。
现下真是摸不着头脑了,难道要将这些红线全绑在那块红晶上?
溪月伸手去扯脚下的红线,却扯不动,这下连脚也动不了了,只见着一根根红线在脚下穿梭,她离那块红晶愈来愈近。
风卿显形,问溪月,“不想当月老了?发什么呆?”
溪月抬头看着那块红晶,失落的道,“我不知该怎么做。”
“最厚的那本书册是不是未读完?此乃姻缘石,不能碰到它,碰到便碎了。”
“那要借用红线碰它?”
风卿摇头,“天界规矩法度森严,仙人们也多修无情道,唯有月老一职,须有人情味,更得明白男女之情为何,方能胜任。你未曾动过心,是以,”风卿停顿了一下,“是以这姻缘石不会发亮。”
“也可以说,这是在测你有无做月老的天分和资格。”
“未曾动过心?”溪月瞪大眼睛,“我十六岁便上界,此后便一直待在云边谷,哪里有机会可以动心,那岂不是不能通过了。”
她呆呆看着那块越来越近的姻缘石,叹了口气道,“无事,再等五十年又考呗。”
“不过区区五十年。”
已是气得咬牙切齿。
“我有一法或可帮姐姐。”
风卿沉声道。
“什么?”溪月转头看着风卿。
“须得姐姐答应,不能因此置气。”
“我有什么气好同你生的,快说什么法子?”
“便是将我的动心,借给姐姐。”
溪月一脸茫然,动心如何能借?
正不解,风卿却朝她近了一步,伸手环住她的腰,俯身吻在她唇边,溪月未及做出反应,便觉风卿更贴近了些,那个吻从唇边移到她的唇瓣上,她脑中无端冒出风卿从前就着她的手啃桃子的模样,身子往前够着,先连皮咬一块进嘴里,再慢慢用唇齿褪下桃皮,用舌尖顶出。
心跳得很快,很快。
仙力流转似乎避开了心脏的位置,不停的变空,又被填满。风卿比溪月高,手轻轻抓着她的头发,迫使她仰着头,她看到那块姻缘石随着她心跳的加快渐渐有了红光,红光盛满了石头,溢出,闪耀,光芒将包裹着二人的红线割断。
溪月将风卿推开,背过身去,“风卿你你做什么,我,我心跳得好快。”
“那不是姐姐的心跳,是风卿的。借给姐姐。”
少年眼中还有缱绻之意。
溪月还未回过神来,风卿便又化为她手上的银镯。
下一刻,法阵破开,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是到了一个水池边,那个与溪月同进法阵的小姑娘就站在溪月不远处,见溪月破阵,忙跑过来,“你可算来了,快一起看看,此关要如何过?”
“对了,我叫灵渊。”
“我叫李溪月。”
顺着灵渊的目光,溪月看向池内,池内养着许多巨大锦鲤,那转动缓慢的鱼眼,都快有溪月拳头大了,池上立着一排高矮不一的石墩,石墩尽头有一棵系满红线的树,在溪月身旁的木柱上,则挂着许多长长的红线。
“看起来是要将这红线挂到那棵树上去。”
“我也是这般想的没错,只是方才试着走在那石墩上,几乎是瞬间,前不见路,后不见岸的,那水里的鱼儿也不安分,不停的跳起来撞我,那模样像是要吃人。”
“我们一起上石墩试试。”
溪月扯下两根红线,递给灵渊。
“好。”
溪月先上了石墩,灵渊紧跟其后,果然如灵渊所说,一踩上石墩便前不见路,后不见岸,溪月低眼,对上一只巨大的鱼眼,手上瞬时冒起了鸡皮疙瘩,一脚踏上去,那鱼儿便沉入水底。
“是要这般?”
灵渊心悬着。
“走。”
溪月又往前走了一步。
灵渊还未抬脚,方才沉入湖底的锦鲤立时蓄力从池底腾出,自二人之间越过,溪月仰身避过,灵渊却惊了一跳躲闪不及,险些落入水中,幸得溪月伸脚拦了一下,让她借力而起。
看着池底越来越密集的鱼眼和不断张合的鱼嘴,灵渊擦了下额上的冷汗,“此地危险,我瞧溪月仙子身手不错,换我走前面,遇到什么仙子好做出反应。”
溪月方才先走了两步,此刻也不推让,侧身让灵渊上前,灵渊方上前,两条锦鲤一跃而起,张嘴便要来咬灵渊的手。
溪月一剑把捅过去,用了几分力气,左右两下将那两条锦鲤挡开,方收回手,池中又窜出一条,亦想要咬溪月。
溪月一剑鞘打过去,锦鲤啪塔一声落入池中。
灵渊努力镇定下来,“溪月,你有没有发现,这些锦鲤是想咬我们手中的红线。”
“那藏起来?”溪月作势便要将红线往怀里揣。
“只怕不是这般简单。”灵渊摇头,“红线上定有灵力,不靠目辨。”
“那该如何?”
“将你的剑鞘借我,我将红线绑在剑鞘上,钓鱼一般,拿远些也安全,你就绑在剑上。”
忽然传来钟响,这是预示考生,时间不多了。
溪月快速拔剑,将剑鞘递给灵渊,二人快速将红线绑上,继续往前走。灵渊的法子不错,二人有几次配合得十分默契,叫那些鱼儿追逐红线相互碰撞,有一次锦鲤即将咬住红线,溪月不客气的抬脚一踹。
灵渊几乎一路都在夸,溪月仙子好身手。
二人如此险险走到了那棵树下,灵渊走在前面,先行上岸,溪月怕她有危险,眼睛不离,也就没看见从最后一个石墩下跃出的锦鲤,那锦鲤咬住了她的剑,直将她往池里带,灵渊在岸上惊呼要她丢剑,溪月哪里肯,为脱身往后狠狠一拽,生生将那条巨大的锦鲤拉起。
前方的两个石墩被锦鲤压碎,其他的受了波动,竟也开始晃动,溪月又退后了两步,那石墩接连碎开,她只得返回岸边。
灵渊完成了试炼,从法阵中消失了,忽然响起两声急促的钟声,是在催考生了。
溪月望着手中的红线,望一眼那棵高大的树,立身起势,横剑以待,待风吹动耳边碎发的那刻,横手一劈,一道凌厉的剑气破空向前,比风还快,扫在了那树的树根上。
巨大的断裂声传来,那树直直朝溪月倒来,溪月退后一步,哐啷一声,地上震了三震,尘土飞起,溪月闭气,将红线系在了树枝上。
钟响三声,仙考结束,法阵球破碎,溪月持剑出现在众人眼前,漫天红线碎带掉落。
她完成了?
灵渊又惊又喜,“溪月仙子,你的剑鞘。”
待十二人皆结束试炼,仙侍各分给十二人一张空白红符,道晚间众位的名次便会显在这张符纸上,现下可以离场了。
溪月有些恍惚,脱离了险境,便想起风卿做的荒唐事来,揪着那张符纸回到听海小院。这次她设的结界范围不再是整个小院,而是她的房间。银镯被她褪到院内的木桌上。
风卿在结界外站着,“姐姐,说好不置气的。”
听起来还有几分委屈。
溪月知晓自己不是生气,她也说不准是什么情绪,总之现在不想见他。
她靠在枕头上,怎么也靠不舒服,这般靠着,竟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听到风卿的声音后,跳得似乎更快了。
这不对劲。
溪月觉得烦躁,一转头,却见风卿趴在床边,定定的望着她,“这个心跳,不是我的。”
溪月翻身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你到底想怎样?”
风卿听了这话愣了下,“不想怎样,想帮姐姐罢了。”
“风卿你可知晓,男女有别,男女大防?男女授受不亲?”
风卿摇头,“姐姐,我什么都不记得,这些是人间的规矩还是仙界的规矩?从前怎么不告诉风卿?”
眉目间尽是疑惑。
瞧着不像假的。
溪月深吸了一口气,“总之以后不可再这般了。”
“好。”
风卿道。
目光却未离开溪月的眼睛。
“等等,我不是设了结界吗?”
溪月瞪着风卿。
“姐姐你忘了,我们结了契,任何结界,你能出入,我便能出入。”
二人正说着话,溪月手中捏着的灵符却亮了,她拿起一看,第一场,第十一名,第二场,第三名,总排名,第六名。
溪月心里咯噔一下。
招五人,她第六,没考上。
子朗神君也不怎么灵嘛,她磕的可是真身。
风卿看了眼符纸,心下了然,有些担心溪月的情绪,心内却感受不到任何难过。也许只是有一点难过,还不至让他感受到?
下一刻,便见溪月举着那张符纸十分开心的道,“风卿,这仙试五十年一次,六十多年前,我还是个凡人呢,我也太厉害了,第一次参考,便险些考中了,必然是仙资卓绝!”
“……”
风卿沉默了一下,问道,“可要庆祝?”
溪月点点头,“自然。”
溪月许久没好好用膳了,实则有了仙身便是辟谷也无碍,只是她着实舍不下这口腹之欲,日日修炼或能减缓或暂且忘却,但一勾起便又回到最初。
风卿学着炖了鸡汤,尝着并不怎么鲜美,可溪月今日胃口极好,十分捧场的喝了三碗。
二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奇妙,用完膳风卿为她擦拭嘴角的油渍时溪月躲开了,溪月觉得风卿还是个孩子,即便他沉睡了九百多年,心智也是停滞的,还有可能忘却了前事,风卿既叫她一声姐姐,她便有责任教导风卿为人处世,如今首要便是要让他慢慢明白,男女之间是须得保持些距离的。
风卿眼中闪过不解与受伤,溪月装作看不见,嘱咐他明日要记得早起,同自己一同练剑,准备下次仙考。
风卿未应,起身欲走,余光却见桌上溪月用来垫鸡骨头的符纸在发亮,溪月也看到了,将符纸抽出来抖了抖,便见符纸上的第六名变成了第五名,其他的字沾了油污看不清楚。
“第五名?!”溪月的手拉住风卿的手臂,“风卿,我没看花吧?变成第五了?!”
“没看错。”
风卿眼底有笑意,但还是将溪月拉着他的手扒拉开,正色道,“姐姐,男女授受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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