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桑榆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明沧已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

“怎么不叫我帮忙?”桑榆睡眼惺忪地靠在岛台边上,明沧给他接了一杯水,桑榆咕嘟咕嘟喝个精光,温水下肚,困意也跑了大半。

明沧盖上锅盖,锅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他撑着下巴靠在桑榆对面,目不转睛盯着桑榆,说:“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叫。”

桑榆眼睛朦胧,竟慢慢陷在明沧的注视里,愣住了,半晌,他没头没尾地问道:“你去过昆仑山吗?”

方问出口,桑榆就有些后悔了,直觉告诉他不应该在明沧面前提起这件事,可明沧刚刚注视他时的眼神,让他生出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他清晰地知道这种感觉来自千万年以前,绝不是近期形成的。

他迫切地想要找到些什么,早晚得问,必须得问。

明沧起身掀开锅盖搅了搅,背对着他,“你睡糊涂了?”

“我是说,在认识我之前,或是更久之前,你有去过昆仑山吗?”桑榆不确定地望着他,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明沧搅汤的手一顿,拿了个小碗,盛出小半碗,拿了勺子递给桑榆,嘴角挂着极浅的笑:“尝尝这鸽子汤,小火慢炖两个小时,你肯定喜欢,小心烫。”

桑榆接过舀起一勺送到嘴边吹了吹,又问:“那你有没有——”

“你先尝一口。”

桑榆一愣,浅浅地尝了一口,眼睫轻轻扫动,时不时看一眼明沧。

明沧语气温和,脸上还挂着笑,可他怎么觉得有点瘆得慌呢!

桑榆心里打鼓,抱着碗乖巧地喝了一口又一口,小半碗汤见底,刚欲开口再问,明沧再次出言打断:“还没告诉我好不好喝呢?”

“好喝,你做的汤怎么会不好喝呢。”桑榆笑了笑,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委婉可亲:“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当”地一声,桑榆吓了一跳,原来是明沧手里的盘子没拿稳,摔了个稀巴烂。

“没事。”明沧非常淡定地先关了火,紧接着弯腰蹲下去就开始捡。

“等等,你别用手捡!”桑榆飞快跑出去,没跑几步又折返回来:“工具在哪?”

明沧抬头一脸无辜,举起血淋淋的右手问他:“你说的打扫工具还是医药工具?”

血串子像不要钱似的滴滴答答落了一地,沾得明沧衣服袖口上到处都是,桑榆顿时吓傻了:“医药箱,医药箱在哪?”

*

桑榆拿着镊子,一边无声地淌眼泪一边清理着陷进明沧掌心里的碎渣瓷片,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你这是一只手直接按进碎渣里了吗?怎么能这么严重呢?我不是告诉你了不要动吗?你……”

责怪的话桑榆也说不出来,只是说着说着无声哭泣变成了小声抽噎,肩膀抽得一抖一抖的,手上镊子也拿得不稳,嵌进掌心竟没及时发现,险些勾掉一块皮肉。

不过手掌的主人似乎更不在意,似乎失去了知觉,净顾着看桑榆哭了。

明沧用另一只完整的手撑着下巴,悠哉悠哉道:“桑榆,你哭得好伤心啊。”

桑榆抹了一把眼泪,继续低头给他挑刺。

“我的手受伤,你居然哭得这么伤心。”明沧忽然凑近了说:“比那天在床上哭得还要伤心。”

他真的是个恶劣的人。

桑榆吸了吸鼻子,给他翻了个大白眼:“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明沧果然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待到包扎结束,再次喜提一个白色蝴蝶结。

桑榆找到洒扫工具准备收拾残局,刚拿到扫把,明沧坐在客厅沙发上,当着他的面掐了个法诀,那一地碎瓷霎时间清了个干净,做好的菜也被装好盘摆到餐桌上。

明沧心情颇好,用那只尚且完好的左手抓了目瞪口呆的桑榆坐到饭桌前,还冲他一笑:“愣着干什么,吃饭呀。”

脸上的阴霾来去匆匆,仿佛是桑榆的错觉一般,一顿饭吃得浑浑噩噩,一方面担心明沧的手不方便,一方面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可明沧那极不灵敏的左手总是摇摇晃晃夹不住菜,偏偏明沧还拒绝桑榆为他夹菜的好意,乐此不疲地练习左手夹菜,桑榆的思绪总是被他掉落的菜打断。

饭后,桑榆抱着睡衣正欲洗澡,没来由地想起明沧那被他包成粽子的手。

看他左手夹菜的笨拙模样,想来应该是用惯了右手的,那他现在只有一只手,要怎么洗澡呢?脱衣服穿衣服都很不方便吧?而且,伤口应该不能沾水吧?

桑榆迈向浴室的脚拐了个弯,却在卧室门前生生顿住。

堂堂冥主,那么厉害,总不能伤了一只手就什么都干不了了,他能用术法扫垃圾,应该也能用术法换衣服,伤口上再使个避水诀,应该没什么问题……

桑榆回头,没走两步又转到门前。

可他的伤确实挺严重的,都伤成那样了还坚持自己夹菜,也许冥主的术法只会杀人,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反而做不好呢?况且那伤也是为了给他做饭……

桑榆心一横,拧开把手,下楼去找那位不省心的伤员。

明沧卧室的门半掩着,里面不太亮堂,桑榆叫了两声,没人应,就自己推门进去了。

屋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显得整个卧室都昏昏沉沉的,窗帘依旧拉得死死的,不留一丝缝隙。

浴室的灯倒是亮着,桑榆悄悄靠了过去,没等他敲门,就听里面“咚”地一声,桑榆忙推门进去,正与光着上半身的明沧四目相对。

桑榆脸一热,慌忙背过身,“我不是有意的,我以为你摔倒了……”

“刚刚脱衣服,手撞到墙了,好像流血了呢。”

“什么!又流血了?”上一秒还脸热的桑榆这一下脸都白了,焦急地拉过他的手检查,白色的纱布下果然渗出一丝殷红。

明沧抽回手,垂着眼睫道:“没关系,流一会儿就不流了。”

桑榆一听,那还得了,忙道:“你快点洗澡,洗好了我重新帮你包扎。”

明沧撩起眼皮扫了桑榆一眼,见他果然十分焦急,便道:“好不容易脱了上衣,居然撞到手了,有点疼。”

桑榆盯着那红艳艳的一条血痕,劝道:“要不然今天不要洗了,伤口不能沾水。”

“衣服都脱了,哪有再穿上的道理?”明沧逼近一步,用受伤的右手拉过桑榆的手,放到自己腰间,捏着他柔软的手指触碰到凉凉的皮带扣,“你不是来帮我的吗?”

桑榆有一瞬间的愣神,他确实有点担心……

“咔嚓——”一道轻微的上锁声,明沧长臂不知何时伸到桑榆身后,桑榆茫然地看了看已经被上锁的浴室门,“你干什么锁门?”

明沧冲桑榆笑了笑,“当然是怕你跑了。”

桑榆心道不好,欲从明沧手里抽出手,谁知明沧不顾伤口死死地捉住他,桑榆越挣扎他抓得越紧,殷红瞬间透过纱布漫了上来,桑榆只好放弃挣扎。

“你先别激动,小心伤口!”桑榆可怜兮兮地被逼到角落,被迫承诺着:“我不跑,我不跑……”

“桑榆,你好乖。”明沧果然松了松手,却没完全放开,“要是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他面容平静,桑榆却从他身上看到一丝疯感。

“你要跟我一起洗吗?”

桑榆大惊,使劲地摇着头,他如今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木头了,这话可不能随便应。

明沧用眼神示意桑榆另一只手紧紧抱着的睡衣,“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桑榆低头一看,霎时间天都塌了,他竟然稀里糊涂地抱着睡衣就来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吧?

于是桑榆选择闭嘴。

浴室内没开花洒,桑榆却觉得黏糊糊的,哦,原来是明沧的血沾到他手上了。

还是想办法快点让明沧洗完澡出去包扎吧。

桑榆只好先把睡衣放到一旁,两只手搭上明沧的皮带。

浴室里热的难受,桑榆来回试了几下,慌里慌张地也没解开,急得汗都要淌进眼睛了。

桑榆抬手擦了下眼睛,再低头猛然发现皮带之下竟高高地支起来个帐篷!

桑榆可记得清楚,这东西害人不浅!那夜就是这东西让他吃了大大的苦头!让他痛得几乎晕死过去的坏家伙!

桑榆顿时叫苦不迭,急得手都开始抖了,才颤颤巍巍解了皮带,拉开拉链,手指无意间触碰到那烫得要命的东西,咻的一下收了回来。

“继续啊,怎么停了?”明沧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与他那狰狞的欲念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桑榆垂着头没作声,眼睛根本不敢直视,漫着绯红的耳根早已说明了一切。

“这次被看的是我,你为什么不好意思?”明沧逼近一步,高大的影子十分霸道,将桑榆结结实实地拢住,却又装模作样地故作可怜:“我手好疼,你不帮我,我要怎么办呢?”

“扑通——扑通——”

浴室不算大,又被明沧堵着,桑榆简直要喘不上气了,好热,好难受……

桑榆急促地吐出两口气,不就是脱个衣服吗,紧张什么?他手都伤成那样了能对你做什么?有点出息啊桑榆!

桑榆眼一闭,两只手胡乱扒拉着,听见明沧极为忍耐的一声闷哼也不搭理,三下五除二扒了冥主大人的内裤。

一只滚烫的东西弹了他一下。

桑榆顿时想挖个坑把自己重新种进土里,这简直太羞耻了!

即便早已经与之负距离接触过,本不应该这么扭扭捏捏,可桑榆本性如此,即便脱光了躺到床上摆好姿势,旁人也绝不会把他与“勾引”“放荡”这种词联系起来,对于别人的身体当然也做不到泰然视之。

桑榆的眼睛还闭着,他听到明沧打开花洒,淅淅沥沥的水声不绝于耳,迸溅的水珠落到他脸上,桑榆一愣,问道:“你怎么用冷水?”

明沧沙哑的声音从喉间溢出:“总不能在你面前动手。”

“动手?”桑榆有些疑惑地重复一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此“动手”非彼“动手”。

桑榆脑子里像炸满了烟花,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偏偏他的耳朵又准确无误地捕捉到明沧的声音。

“下不去,怎么办?桑榆……”

桑榆又开始装死,他好想逃。

“左手不方便,桑榆……”他小声念着桑榆的名字,那两个字仿佛在他嘴里被来回煎炒了无数遍,听得桑榆越发脸热。

桑榆忍无可忍,又羞又怒:“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不要叫我!”

明沧果然不再出声,狭小的浴室只剩下淅淅沥沥的水声,和明沧时重时缓的喘息。

桑榆听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桑榆的衣服已不知不觉被淋湿了大半,奈何这时候却敢怒不敢言,生怕明沧想起来还有个人站在这儿,但桑榆闭着眼又怎能知道明沧全程如狼似虎地盯着他。

手指冷不丁被碰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躲,右手就被明沧握在手里,顿时被烫得欲往回抽,奈何明沧抓得实在太紧,桑榆退无可退。

“我好想你,桑榆,你看看我。”

理智告诉桑榆,这时候最好不要接话。

明沧的手带着他的手忙碌起来。

好累,手好酸,这个手心都好像失去了知觉,甚至隐隐有些发疼,明沧却依旧毫无倦意。

麻木又难熬,终于在明沧一声释放的喟叹里终了。

桑榆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明沧一把抱住他,“认得我是谁吗?”

桑榆整个人软在他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认得,明沧。”

明沧埋在桑榆颈间使劲儿地吸了一口,轻声道:“没认错就好,也不要再想那个人了。”

桑榆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人,也终于知道他今晚为什么突然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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