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颜第三次打翻了培养皿。

大肠杆菌在琼脂培养基上晕染成扭曲的纹路，像她头顶那道疤的微观投影。实验室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王晓玥的笑声从通风橱后传来：“林姐又在培养新物种呢？这菌落长得可比你种的樱桃树有创意。”

她盯着手套上渗入的LB培养基，黏腻的触感让人想起陈锐昨晚掐她脖子时手心的汗。手机突然震动，班级群弹出消息：「@全体成员下午病理学实验取消，集体去新校区参观」。

“夕颜你手机静音了吧？”助教敲了敲她的操作台，“大家

半小时前就走了。”

离心机停止旋转的瞬间，她看见玻璃门上倒映的自己

—白大褂里的连衣裙是母亲入狱前买的最后一件礼物，领口还留着被剁骨刀挑破的线头。

蝉鸣撕扯着五月末的黄昏。

林夕颜踩着梧桐树影往宿舍楼走，树影在她白裙上烙下深浅不一的斑纹。绿化带刚修剪过的草坪蒸腾着腥甜水汽，让她想起游戏里被猴子糟蹋的樱桃园。

“树是另一种海。”她仰头望着直插云霄的枝干，叶片在

风里翻涌成墨绿色浪涛。

这个比喻是楚沐阳教她的——在梵音天地种下第13棵樱桃树时，他的角色曾指着数据洪流说：“你看，每片叶子都是凝固的浪花。”

手机突然震动，游戏推送通知：「您的樱桃园遭顽猴袭

击，损失87%果实」。

林夕颜蜷在宿舍铁架床上登录游戏。

暮色透过床帘缝隙舔舐着屏幕，她看见自己精心照料的樱桃园一片狼藉。虚拟月光下，猴子正抱着最后几颗樱桃冲她呲牙。

“要不要借你驱猴哨？”

低沉的男声惊得她手一抖，冰美式泼洒在白色帆布鞋

上。

ID「星星不永恒吗」的白衣剑客立在樱桃树下，建模衣摆被数据流吹得猎猎作响。他弯腰拾起滚落的虚拟樱桃，指尖流转的代码光晕照亮下颌线—那是种介于神性与机械之间的俊美。

“我….我自己能处理。”她慌乱点击退出键。

“你鞋带散了。”

游戏角色突然单膝跪地，银色发带扫过她沾着咖啡渍的鞋面。林夕颜感觉耳后的疤在发烫，

「警告！情感波动值超载」。

“你种樱桃的方法不对。”

楚沐阳的剑尖在地上划出金色轨迹，猴群尖叫着逃窜。

他从背包取出琉璃罩扣在树冠：“夜间要开紫外线屏障，就像…”

林夕颜猛地划出屏幕。

屏幕黑下去的瞬间，她听见自己雷鸣般的心跳。床帘外传来舍友的说笑，王晓玥正展示新校区拍的照片：“你们看这张，陈铭轩学长投篮的样子像不像流川枫？”

她蜷缩进潮湿的被褥，游戏登录器在手心烙出红印。那只沾着咖啡的帆布鞋静静立在床尾，月光正爬过鞋尖干涸的污渍。

喵喵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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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海底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