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围的哄笑声中，关景瞥向身旁的白蒙，白T，牛仔裤，和这个场合格格不入。

他该在校园里和同学讨论中午吃什么，或者是在实验室里认真的做实验，总归不是在这儿被一圈人当小丑嘲笑。

他就那样站在程度面前，腰背挺得笔直，而他的背后是一张张笑到扭曲的脸。

“听说你还是个研究生？” 郑晓玲晃着香槟杯，看向白蒙的眼神里充满了轻蔑。

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有人说道：“研究生？我看是研究怎么当好金丝雀吧，哈哈哈，还是个男人，不过长得确实漂亮，要不怎么能勾人啊。”

周围顿时爆发出更大的哄笑，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

就连此刻的关景都觉得，若是把自己换做是现在的白蒙，他早就被这铺天盖地的恶意淹没了。

而程度却斜倚在一旁的餐桌旁，悠闲的伸手从侍从的托盘上端了一杯红酒，见关景看他，还不忘朝他举杯，随后眼神又落到了正中央，像是在观赏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宾客们交头接耳的窃笑、郑晓玲以及周围人高高在上的态度、还有关景这样的看客以及居于全场最中心的白蒙，都成了这场生日宴上最鲜活的助兴节目。

宴会厅上烛台里的红蜡烛被精妙的雕刻成了玫瑰的模样，但此刻，红玫瑰却正在慢慢的枯萎。

白蒙突然抬头，目光扫过人群时，关景下意识的别开了脸。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像深渊，倒映着整个宴会厅的虚伪与恶意。

还有绝望，委屈，迷茫，痛苦，难过以及强装镇定。

烛光落在他的睫毛上，落下了一片阴影，像是永远洗不掉的耻辱印记。

他喉结滚动，喉间因为用力发出了极尽破碎的呜咽，“程度。”

殊不知他用尽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说话的声音不至于颤抖，指节捏的泛白，藏在手心无人知晓。

“你让我来，我来了。”

“所以呢，你想干什么。”

白蒙走上前，走到程度面前。

“带你看看校园外的世界罢了。” 程度终于开口了，声音漫不经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看到了，所以我可以走了吗？”

白蒙说话时，额角的碎发垂落，正好遮住了那双盛满情绪的眼睛，也叫程度看不清。

窗外，光亮彻底被黑暗吞噬。

随之一同传来的是程度的声音，“随便你。”

“不过——提醒你，你要是现在走，可没有车让你打，这里是私人山庄。”

白蒙转身就走。

外面寒风萧瑟，踏出大厅后，白蒙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可他心里却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白蒙！”

“白蒙！”

明野追上走的飞快的白蒙，却迎面看到了他的双眼极为亮，像是藏着两团的火焰，“我叫你半天了。”

所以得不到就该被折辱吗，这都是谁的道理。

凭什么他好好一个人被他们如此看不起。

是他要同程度在一起的吗，是他要来这个宴会的吗。

他是研究生，他现在是硕士，将来还会是博士，博后，他要做大豆，他有梦想，他是没有钱，但他不卑微。

他比他们都高贵！！！

白蒙看向明野的眼神算不上友善，明野也没在意，“我送你回学校。”

“你又有什么目的。”

明野嗤笑一声，“我只是从你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影子。”

“若是当年……算了。”明野摇摇头，“上来吧，我对你没兴趣。”

白蒙刚要上车，就瞥见了后面追上来的程度，看到程度的脸那一瞬，白蒙觉得他的心更热了，甚至于连头都在发热！

程度眼睁睁的看着白蒙在他面前晕了过去！

怒火攻心！

程度的心跟着骤然一紧！

他跑了过去，明野先他一步眼疾手快的将人捞到了座位上，不至于让他直愣愣的栽在车门上。

程度随即上车，抱着白蒙道：“阿野，去医院。”

“橙子，今儿是你未婚妻的生日会，你抛下郑晓玲带白蒙去医院，你不怕被老爷子知道！”

“去医院阿野！”程度又喊了一遍。

明野不在劝他，一脚油门，带着他们去了医院。

一路上，看着白蒙紧闭的双眼，程度觉得自己都跟着有点喘不上来气了。

医院里，医生说人是气晕的。

程度不知道为什么白蒙会这么生气，一个人能被气晕吗？

单人病房里，白蒙脸色甚至是红润的，可他就是不醒。

看着白蒙，程度忽然觉得今天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为什么会到了这个地步。

还记得第一次见白蒙时，那个小太阳般的人，看谁都带着笑意，而现在，小太阳却被他活生生的气晕了。

他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摸白蒙的眉眼，他只是想要白蒙对他笑一笑啊。

手没落下去，白蒙醒了。

“滚开。”白蒙也会说脏话。

程度眼眸暗了暗，“白蒙。”

“我不想陪你继续这场无聊的游戏了，我告诉你，我不想再看见你，看到你我就恶心。”

程度本想生气，但看向穿着病号服的白蒙时，到嘴边的吼声硬生生的被他压了下去，“蒙蒙，你现在刚醒脑子不清楚。”

“我很清醒，我说……”白蒙再一次强调，“我不想在和你继续这场无聊的游戏了。”

“蒙蒙，你想清楚，你导师做得是我的项目，你说对于他，是你重要，还是钱重要。”

“随你。”白蒙冷笑一声，“你要继续这么下作下去，我也没办法。”

“我累了，要休息，你走吧。”

程度脸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白蒙，离开前道：“蒙蒙，今天这话我只当没听过，这几天你好好休息，我先不打扰你了。”

“程度。”白蒙忽然又坐了起来，“你都要订婚了，何必拉着我不放。”

“我不当小三。”

“你要是结婚了，还缠着我不放，我会更恶心你。”

“白蒙！”程度像是被说中了心事，忽然有些恼羞成怒，“白蒙，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我和郑晓玲是家族联烟，婚后互不干扰，再说，我不娶她，难道娶你吗，你是个男的。”

白蒙闭上眼不去看他，“你也知道我是个男的啊。”

“我不喜欢你，你还想要我说几次。”

“我不喜欢你，看到你我就恶心，你以为我是因为你订婚生气吗，我告诉你，不是，我是因为自己生气，我恨我自己无能为力，恨我本性高洁却要被你拖入泥潭。”

“我气我自己，不是你，你在我心里就是个过客，我甚至于都不想让你牵动我一丝一毫的情绪。”

“我告诉你，我不在意你。”

程度面色阴沉如水，摔门而去。

“白蒙，只要你在F市，那你就离不开我。”

“你恶心我也要和我在一起。”

程度走后，白蒙伸手拿过手机给江凡发消息，“师兄，我申请换导师，换到你名下的事情成了吗？”

江凡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天长在手机上，回消息的速度贼快，“那肯定是成了，你导同意了。”

“你是怎么说服我导的？”白蒙不信他导师会这么轻易的同意。

“我和他说，要是不把白蒙给我，我就留校。”

白蒙笑了笑，他导师现在最怕听到江凡留校的话了。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学校，你那些数据都没问题，你大论文接手的也都是我以前剩下的东西，加上新跑出来的这些还有你后来补得，我感觉后面不用做实验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处理数据的事情。”

“等数据处理好了，就快些写期刊，你不是还想回你老学校吗，那边的内推申博可不容易，走内推手里也得有真东西才行。”

“我知道了师兄，对了，我想请个假，我想回家处理数据。”

“是有什么事情吗？”

白蒙顿了顿，“师兄总归是你信我，我回家也不会耽误的。”

“那我有什么不信你的，有我这个牛逼轰轰的天才师兄在这儿，你就算是头猪我也能让你变成聪明猪。”

江凡的话逗得白蒙心情好了些，“谢谢师兄，不过你放心，我不是猪。”

F市不能呆下去了。

现在的程度，让他感受到了十足十的危险！

而另一边，等程度回到山庄时，场子并没有散。

郑晓玲见他回来，笑着上前道：“我和他们说，你和明少有点事，你放心，不会让长辈知道今天的事的。”

程度笑了下，“辛苦你了。”

“对了，明少他怎么脸色不好。”

程度瞥了明野一眼，“可能是想起来了纪云初，没事，别管他。”

纪云初的事情郑晓玲也听过，闹得风风火火的，想不知道都难。

“那小漂亮没事吧。”郑晓玲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程度摇了摇头，“没事。”

见郑晓玲还要同他说话，程度此刻真不耐烦应付她了，卫荣锦过来道：“橙子，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卫荣锦歉意的和郑晓玲点点头，拉着程度走到了角落里。

明野和关景都在。

程度烦躁的一拳打在墙上，“白蒙说不想和我在一起。”

明野叹了口气，“橙子，你喜欢人家吗。”

“我当然喜欢他。”

“可你做得事一点也不像喜欢他的，你说你都干了什么。”关景补充道。

明野冷哼一声，“橙子，你现在不理智，你说你喜欢他，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程度有些茫然。

明野拍了拍程度。

“橙子，你好好想想吧，别像我一样，等失去了才发现自己以前究竟是多大一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