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自量力的狼狈

“昨天晚上没睡好?小月,先在车上眯一会儿,到学校后还有很多事要办,没时间休息。”

“好的,妈妈。”沈望舒回答完,便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地斜靠在车窗上,脸色在强烈日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苍白。

“太阳大,靠这边。”李洺看了女儿一眼,又说道。

“嗯。”沈望舒没有拒绝,顺从地靠在女人肩上,忍着强烈的呕吐**,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李洺则继续用手机与亲戚们聊着天,女儿自己报名省城重点高中的提前招生考试,又不声不响地考上实验班,这事儿够她对身边的人炫耀一年了。

闭上眼睛,沈望舒清楚地感知到车辆发动机震动的嗡嗡声,还有身边那些充斥着异样气味的车内空气,冰冷的空调风打在手上脸上,令人更加反胃。

自半夜惊醒,发现自己重生回到过去,沈望舒一直没能合眼,身心俱疲,而她从小就是容易晕车的体质,这时便感到格外不适。

沈望舒觉得自己如果再多说一句话,就真的会把早餐勉强咽下去的面条吐出来。

可是这种来自身体的抗议,却久违地让她感受到了活着的实感。

在沈望舒的印象中,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觉到身体的不适了。

或许,重生回到过去就只有这一件好事。

路途的颠簸让沈望舒的大脑昏昏沉沉,强烈的阳光透过眼皮,将本该漆黑一片的视野映出淡淡的粉色,她的注意力在视野中聚成一团的黑色缓缓散开后逐渐远去。

沈望舒感觉自己的身体和思想被某种东西隔开,她好像又回到上辈子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身体明明很轻,大脑却沉重得要命。

她拼命地想控制身体,她想起身活动,可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再随心所欲地控制。

“……小月,睁开眼睛,看看我。”

“不要闭眼,好不好……”

强忍哽咽的女声传至耳中,明明沈望舒只能感觉到身体的冰冷,可一颗一颗的泪水砸在手背上的触感又如此清晰。

眼泪是唯一能让她感觉到些许温度的东西,可明明有一双正常温度的手正握着她的手,为什么她却感受不到呢?

啊,是因为车祸,她早就没办法控制身体了。

眼泪的触感,大概也只是大脑产生的幻觉吧。

沈望舒觉得,大概是因为上辈子倒霉得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死在医院后,她重生回到了尚且年轻的15岁夏天,还是去高中上学的第一天。

高中的生活对沈望舒来说,是少有的轻松时光。

在她躺在病床上的那些日子里,沈望舒回忆得最多的就是高中生活,而其中至少有八成都与她最好的朋友季逢月有关。

其实她们两个书呆子并不像班上的同学那样积极参加课外活动、在球场上挥洒汗水、逃课溜去网吧打游戏,或者跟同学谈一场刺激的、不被老师父母认同的恋爱。

那时的两人只是一起备战高考的战友,她们认真上好每一节课,在课间刷题、背课文、练英语、写卷子……就连午休时间,她们也会在吃完饭后,不约而同地到教室自习,再一起趴在桌上小憩。

在这之外的时间,沈望舒和季逢月会在晚餐时间,一起慢吞吞走在操场散步,又或者在夜间放学后,共同来到操场慢跑,在锻炼身体的同时随心地谈天说地。

这时她们不会聊题目和试卷,多奇怪,明明两人总是形影不离,却还是能有好多说不完的闲话。

那明明应该是无趣到极点的生活,可仔细回忆时,沈望舒又觉得高中三年充满了让自己开心的事。

在食堂,她和季逢月会分享彼此的食物,在课后时间,她们会交换喜欢的书籍,在傍晚散步时,也会指着天上变换姿态的云朵,猜它们究竟更像什么,然后一起笑出声……

有时在自习后的午休时间,沈望舒也会悄悄透过手臂的缝隙,看着摘下眼镜后季逢月的睡颜,然后无声闭上眼睛,在安静无人的教室和季逢月共享一个不会相通的梦。

那时的沈望舒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和季逢月在一起,她们只是同学、室友、同桌,最后成了高中阶段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还要在前面加上一个“高中阶段”的限定词。

之后两人上了同一所大学,但季逢月大二便去了医学部校区,离本校有些距离,不过是校车二十分钟的车程,可就这点距离,终究还是让两人渐行渐远了。

虽然网上的联系没有断过,她们时不时也会在线下见面,可聊的都是些诸如学业压力、未来发展、毕业去向之类的现实话题。

离开高中这座金字塔后,她们都要面对现实的人生课题,沈望舒不是没有想过聊些更轻松的、更符合好友身份的话题,但一来她的生活很无趣,她觉得自己的生活中并没有那么多趣事可以聊。

二来则是因为,沈望舒知道季逢月的全部精力都用在改善自己的生活上,她从来不会主动参加无关的娱乐活动,也不会像同龄女孩那样追星、看电视和综艺,更不会去想什么人生意义的哲学问题。

大概是因为面对喜欢的人,人总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顾虑,那时的沈望舒觉得,和一个闪闪发光的,正坚定地追逐目标的人聊这些会是一种打扰,她不想浪费季逢月的时间,更不想变成她生活里的负担。

沈望舒很早就知道,季逢月对自己的未来一直有着清晰的规划,而这也是直到大学毕业,依旧对未来生活一片茫然的沈望舒最喜欢她的地方。

任何事在季逢月心中都有排序,她从来不会为无关紧要的人或事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而沈望舒清楚,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中,曾经也包括她。

但作为带着前缀的最好的朋友,沈望舒想,自己在季逢月心里的排序应该没有那么低。

季逢月在医院实习的那段时间,经过一天的劳累,竟然还愿意在急诊陪床照顾她。

所以后来,沈望舒想去掉那个前缀,成为季逢月最好的朋友。只要提到朋友,季逢月第一个想到的只有“沈望舒”,而不会是其他任何人。

她不会对季逢月告白,因为她明白,和同性恋爱从来没有进入过季逢月的未来规划,哪怕同性伴侣在那时已经是被法律认可的关系。

明知失败的告白,沈望舒不会去做,她不想破坏和季逢月的友情。

只要和季逢月做朋友,做最好的朋友就够了。

沈望舒是个很有毅力,也很能忍耐的人。

她想做的事,无论是考进省内最好的高中,还是通过高考逃离充满束缚感的家人,这些沈望舒都做到了。

理所当然的,在沈望舒的努力下,她真的成了季逢月最重要的朋友,她们的相处轻松又自然,她能以最好的朋友身份和季逢月同居,潜移默化地渗入季逢月生活的每个角落,她们甚至能共享衣柜。

如果继续发展下去,沈望舒说不定真能达成自己的最终目标:如果多年后两人都没有结婚的话,干脆买房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单元楼,闲暇的时候可以串门约饭,未来还能一起养老。

这是暗恋友人的最好结局,沈望舒还挺满足的,至少她看不出季逢月对身边的其他人有好感,而季逢月也明显不想和其他人共享自己的生活空间。

季逢月讨厌别人插入自己的生活,但她接受和沈望舒暂时同居,甚至许下一个可能的未来约定。

沈望舒很知足,并不会奢求更多。

可是意外来得很突然,一场车祸改变了沈望舒的生活,也打乱了季逢月的规划。

医院中冉冉升起的新星,被同事和病人信赖喜欢的季医生最重视的友人遭遇车祸,像个植物人那样躺在床上,几乎只有眼睛能动,而那个女人的家人从来没有去过医院,照顾她的责任都压在经常做手术天天加班熬夜的季逢月身上。

沈望舒想让季逢月别管她了,可植物人无法开口说话,而固执的友人不信任陪护,一切都亲力亲为。

明明工作已经那么累了,季逢月却还是会亲自帮她擦身体,为她按摩,做身体保养……她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都浪费在病床前了。

很偶尔,沈望舒能睁开眼睛的时候,总能看到一日一日变得越发憔悴的友人。可即便如此,季逢月还是会尽力陪着她,陪在一个无法给予任何回应的植物人身边。

如果她没有那么自私地接近季逢月,插入暗恋对象的生活,那么季逢月就不会被她拖累了。沈望舒很理所当然地这么想,她知道季逢月有多么重视感情,又是多么执拗的性格。

高中时,季逢月的父母离世,最亲近的外婆强撑到她高考结束后也撒手人寰,变成孤身一人的季逢月最后报考了医学院,或许只是为了抚平那个曾经无能为力的自己心中的伤痛。

这是一种天真的,有些可笑的固执,可沈望舒就是喜欢。

大概高中时,沈望舒就已经非常非常喜欢她了。

可是当沈望舒成了季逢月的负担,她便开始讨厌这种天真的固执。

因为沈望舒知道,季逢月会愿意永远这样照顾她,就算弃前途于不顾,就算打乱一切规划,就算未来无人能够理解。

明明可以不用管她的,就连她的父母都不要她了,她们只是朋友,根本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沈望舒真的非常后悔,如果她没有放纵自己的**,主动去接近季逢月,故意拉近和季逢月的关系,她最喜欢的人不会多出这么一个甩不掉的负累。

季逢月会永远按照自己规划好的轨迹前进,就像空中那轮触不可及的月亮。

季逢月也不会在她的病床前泣不成声,跪在地上哽咽着求她继续坚持下去。

不过幸好,沈望舒没有拖累季逢月太久,她的身体指标下降得很快,她终于还是死在医院了。

死亡为这段友情画下了残酷的终止符,重生后,沈望舒不打算再像过去那样,继续和季逢月做朋友。

任性只要一次就够了,暗恋却不得的苦,尝一次就足够沈望舒终生难忘。

沈望舒也不想再因自己的任性,影响季逢月的未来规划,反正她原本就不在那上面。

那不过是一场不自量力的梦。

梦醒之后,留给沈望舒的只有满身狼狈。

双暗恋,先虐后甜的的小甜饼,她们超爱的[垂耳兔头]

后面先别买啦,还没改完,拜托拜托[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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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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