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功名半纸,风雪千山

季识青手指依旧悬在距离玉佩两三厘米处,就在邱嫂呢喃着说不出话时,一滴血“啪嗒”一声脆响,滴在玉佩上。

那道刺眼的白光又一次在眼前炸开,大殿,宫廷,甚至是天空都被撕开裂缝,光芒像潮水将一切吞噬,意识也接近虚无。

在无尽虚无中,祁悯仿佛听到左肃的声音。

他说。

“悯啊,为何我们又一次目睹了托付真心之人的背弃呢?”

“祁顾问?祁顾问!”

祁悯还没彻底清醒,便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连连炸开,虽然有聒噪,不过并不让人讨厌。

本以为睁开眼又会被现代名为“灯”的东西刺得眼睛生疼,可谁知这次并没有那种感觉。

虽然灯开着,但是被调成了亮度偏低的暖光,那股不适感并没有如预料一般袭来。

“我这是……季识青醒了吗?他在在哪里?”祁悯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因为脱力跌了回去。

赵馆长和围着的一个医生忙伸手扶了一下,才没让祁悯磕到桌子。

“少东家比您醒的早了一些,现在被季大少押着去身体检查,走之前嘱咐我好生照顾您,等您醒了及时告诉他。”

祁悯想到,是了,季识青是有一个哥哥的,一直以来这位季大少只听其名不见其人,祁悯对于他的存在还有些陌生。

“……为什么要去做身体检查?他出了什么状况?”

“现在还不知道什么状况。”赵馆长说。

“我见二位许久不出来,便想着先进来看看,结果二位当时都处于昏迷状态。”赵馆长苦笑,到现在,发现少东家和他的朋友昏迷在自己负责的藏馆里时的那种紧张都还历历在目。

赵馆长从没处理过这种事情,忙叫了季叔过来,季叔一瞧这状态也懵了,所以打通了季大少电话。

于是便有了现在的局面。

季识青醒来的时候比祁悯要早了半个小时,带着一众医生匆忙赶到的季大少刚进来不久,季识青便清醒了。

虽然季识青反复强调自己精神万分身体健康,奈何季大少不肯信,说什么都要押着季识青去做检查。

没辙,季识青才不得不配合他那个啰嗦的老哥暂时离开。

单是这样还不够,季大少又想把当时还昏迷着的祁悯也抬走去检查。

季识青毕竟经历过一次,知道这其实是正常现象,去做那个劳什子检查才会折腾祁悯让他不适,故而拼命拦着。

他哥痛心疾首:“你怎么比我还像资本家?异常事态调查队压力这么大的吗?”

“不只是同事。”季识青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解释苍白,只能用自己对祁悯的了解程度超过了普通同事能知晓的范畴来证明自己不会压榨他,“哥,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那位祁顾问,现在住在家里的那个。”

结果就是被他老哥用看天下第一大渣男一般的眼神扫视。

季识青:“……我是做什么孽了。”

一番激烈但无声的拉扯之后,双方各退了一步,季识青本人老老实实跟着去检查,在祁悯没醒来之前先暂且不给祁悯安排多余治疗,一切都等祁悯清醒,依据他本人的意愿来决定,并且留下两个信得过的医生在这里看护。

季识青在这方面还是没有他纵横商场的亲哥狡诈,毕竟他不会想到在他哥这里,“两个”是个虚数。

这个就直接造成了祁悯睁开双眼便看到一群人像在观察珍惜动物一样围着他时所产生的恍惚感和错愕感。

“祁悯!”门被“嘭”地一声撞开,“赵馆长说你醒了?”

“抱歉,让各位担心了。”祁悯看到赶来的季识青身后还紧跟着一个看模样应当是而立之年的男人,猜到这应该是季识青所说的那位兄长,微微颔首道。

“祁顾问,久仰,我是季识青的哥哥,这是我的名片。”男人声音不疾不徐,他眉目俊挺,说起来和季识青至少有三分相似,只不过季识青长相是带着攻击性的美,眼前这人则更加深沉。他所穿的衣物看起来很是正式,祁悯曾在街上看到过不少相近衣服的人,但都没有眼前这人这股冷肃的气势。

祁悯接过名片,不动声色地瞧了瞧。

“……认不得。”祁悯暗想。

“季先生,久闻大名。”祁悯选了个最妥帖的说法。

“都是一家人,祁顾问无需客气,以后直接叫我名字便好。”

祁悯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如芒在背的局促感觉了,甚至都没顾得上深究这位季先生从哪里得出的“都是一家人”这个结论到底有什么不对。

“要不然干脆说没接受过义务教育算了。”祁悯自暴自弃地想。

今天车上闲聊的时候,季识青刚给祁悯科普过义务教育的事情。

“若圣贤之书普天之下人人皆可读,何愁道统无人为继?”祁悯叹极。

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当时的画面,祁悯走了一下神,缓过劲来又意识到自己还是处于这个尴尬的局面中。

祁悯求助的目光投向在一旁强忍着笑意的季识青。

“哈哈,哈,哥你稍等,我再笑一会儿。”季识青被祁悯这样饱含怨念地一看,终于破功,笑出了声。

“是在犯哪门子病?”亲哥有亲哥的直白,毫不留情。

“季礼,你今天吃火药了?”

季识青话间有意提到了亲哥大名。

祁悯收到暗示,低头瞥了一眼名片,暗暗记下了这字等同于“禮”,福至心灵,抿唇笑了一下,唤道:“季礼哥。”

“舍弟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这小子散漫惯了,辛苦你多包容一下。”季礼被叫得心花怒放,抬手一巴掌拍到季识青身上

这话在祁悯看来着实有些倒反天罡,连连摆手:“哪里哪里,是我借宿于此才是添了麻烦。”

季礼谈吐惯是这个风格,歪打正着和祁悯调性差不离,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季礼才看了看时间:

“见你们没什么事我也就放心了,公司还有些事,我先回去了,改天一起来家里吃饭。”

他难得有大哥模样,季识青正觉得稀奇,就见季礼像是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

“我刚才不小心看到,你们是在看关于左肃的记录?”

两人回到古代之前的确忘记了将书合上这码事,所以梁有鹤的那本《旧梦闲评》还保持着摊开到写左肃的那一页的状态。

“是,怎么了?”

“雍朝有一文人曾经写过一本左肃评传,我只听说这本评传和如今流传下来的绝大多数关于左肃的评传都有所不同。”

“此书今在何处?”几乎是话音刚落,祁悯便紧着问道。

这个“有所不同”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季礼意外于祁悯为何突然变了神色,又看见自己弟弟表情也分外认真,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配合地答道:“是在赵家,当时是由赵老爷子亲自保管的,说是这书只能留着给继承人看。建这个藏馆时,祖父不信邪,还亲自去了一趟赵家,试探问问能否将这书放到藏馆保存。”

结果已经十分明显。

“赵老爷子拒绝了。”

当时那位掌家的赵老爷子以于三年前故去,如今赵家的掌权人……

季识青轻轻抽了一口气,“现在这书在赵逢安那里?”

季礼点了点头。

“坏了。”季识青呢喃。

祁悯不解,看了看因为不明白这本书对两人来说的重要性而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季礼,又看了看如遭雷劈,状态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来不对劲的季识青。

“如何?”

“我们之间……有一些小矛盾。”季识青含含糊糊,又急着拉两个人垫背:“郁离和顾羲和,他们两个也干了。”

“小矛盾,是指半年约架三十二次?”季礼拆台。

“二十八次,有四次我没参加。”季识青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计较一下,“而且严格来说,这二十八次里面还至少有三次我是被动参加的,顾羲和那神经病约架落款写我名,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哥你能不能替我去问问他?”

季礼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犹豫了一番是在这里看弟弟乐子还是回去处理公司事务,最终还是迫于无奈决定去做正经事。

简单道别之后,季礼便带着赵馆长和医生出去了。

“是所为何事?”祁悯知道季识青不是会冲动到那种地步的人,所以才感觉奇怪,等到屋内只剩下他和季识青两个人的时候,立刻开口问道。

如今现存的四个称得上显赫的四大世家,无非是赵,季,顾,白四门,白氏近些年墨守成规,没有掀起太大风浪,稳扎稳打地盘踞着。季家和顾家之间的合作可谓盘根错节,季家着重能源,顾家看重科技,两家隐隐有了打破一直以来四家的局面,开始打破了四家一直以来微妙的平衡。

至于赵家,几年前的确有了些颓势,但三年前继任的赵逢安刚一上任便大刀阔斧地采取革新战略,硬是让险些要被新兴科技企业拽下世家之位的赵家起死回生。季礼评价这位赵氏的掌权人:操赢致奇,手段狠辣,不愧是商业翘楚。

季识青皱着眉和祁悯嘀咕:“这人不是个好东西。”

“从何说起?”

发小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机场的画面历历在目,季识青喉头泛上来一些苦意。

“赵逢安最玩弄别人感情。”季识青说道:“我和顾羲和、郁离共同的一个朋友,曾经被赵逢安骗过,他现在……应该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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