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好玩儿的呢？”卞彧趴了半晌睡不着，扭头看到姚尧在笑。

他拉着椅子蹭到旁边，“不是说要练练露娜吗，怎么看直播呢？”

对方摘下耳机，浅浅的笑意还挂在脸上。

长得可真好。

姚尧：“什么？”

卞彧回过神，勾住姚尧肩膀压在他背上，“不是，哥们儿，就咱俩人儿你带什么耳机，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姚尧人瘦个矮，清秀瓜子脸，五官立体又漂亮。特别是眼睛，双眼皮，眼尾上翘，抿着嘴不说话时有些疏离感。嘴角微微往下一撇，便又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他另一只胳膊抵住桌面，表面做哥俩好的样子，实际也不敢真使劲儿压上去，另一半身子仅是虚环着对方。

看起来身体素质不行的样子，恐怕给人捏碎，他都没敢用力。对方身子却僵直了霎那，脸上笑意也消散了。

“没有，我在学露娜的玩法思路，怕声音太大打扰你。”姚尧拔下耳机插头的动作都有些机械。

“你要和他一起玩儿吗？”卞彧收回手臂，看着两人加上好友。

“嗯。”对方淡淡应了声，看不出情绪，细微中似乎保持着距离感。

姚尧宫本武藏玩得出神入化，除了露娜其他野位熟练度也非常高。但他们教练彭绍觉得不够，让他自己找时间去练露娜。

短短两周，最近训练里，他露娜已经能独当一面。

“你来玩nù娜，让我看看你学的如何？”

姚尧看的这个主播说话n、l不分。卞彧被逗乐，笑着打出弹幕。

大卞超人：【哥们儿南方人吧。】

“嗯哼，那你猜我是哪个地方的。”

“两广福建那边的？你知道吗？”卞彧问姚尧。

姚尧：“像广东湛江那边。”

大卞超人：【广东湛江？】

“这你都知道？你不会认识我吧。”

“你不北京人吗，怎么听出来的。”他接着问。

姚尧愣了下，只说：“……听过。”

这个主播一边打自己的，一边拉姚尧视角给他指导，“你刚刚应该再多平A一下对面打野再往小野那边飞。别怕死，你就想着宁死也不要断大。”

尧霸天(露娜)：好。

“小兴弟你很有天赋嘛，像我一样，只比我差一丢丢。我教得好不好，是不是学明白了？”

尧霸天(露娜)：嗯，多亏你。

“学明白了是吧，学明白了微/信给我转十块钱。”对方话没停顿，不给人接话的机会：“嘿嘿，开个玩笑~”

卞彧觉得这人自娱自乐的有点意思，也点上了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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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没课，姜应时中午醒来随便吃点就直奔网吧，直播整天。

往常白日开播，尧霸天在饭点休息时间也会来，一个多月很稳定，今日却没见对方影子。

大卞超人：【嗨，今天姚尧不在，缺个打野，五排吗？】

这ID他有印象，偶尔会出现在直播间，对方的话却让他一头雾水。

“啊？姚尧是谁？”

大卞超人：【……尧霸天啊，你们不熟啊。】

两人只是主播和观众，互相完全不了解，他们都不知道对方姓名。虽然有愿意有人陪的原因在，但一起打更多是带粉行为。

系统消息：大卞超人送出鱼烛灯笼

“谢谢大卞超人的鱼烛灯笼。”

同意五排后，大卞超人拉了五人Q/Q语音。

听到其他人声音瞬间，许久没和人直接对话的陌生感涌出来，他一时不太习惯。

一个声音问：“听大卞说你露娜很牛逼？”

姜应时轻轻咳了声，“还行吧。”

“什么还行，我那七十五块可不是白出的。”

“你叫什么叫，一个你都带不赢？”另一个声音开口。

“刚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和姚尧不熟。看你俩经常一起玩儿。对了，我叫卞彧。”

卞彧在这些人中略显沉稳。

“没事。”

他确实觉得不算事。

封我不是好lén：【现在可以熟了。】

本少自有定夺和逃离三次元，真名叫林信和、罗诵，是最开始讲话的两人。

两人很活跃，各种同他搭话。尽管他比不上和姚尧玩时话多，但最担心的直播间气氛并没因几人初识而沉闷尴尬。

这四人水平跟姚尧一样，不像是普通玩家，他单子打得非常轻松，不知不觉三小时过去。

“尧你怎么才回来，干嘛去了？”打着打着卞彧突然出声。

“回了趟家，我带了宵夜给你们，结束来吃吧。”

明明是第一次听到姚尧声音，姜应时却觉得有一点耳熟，难道好听的声音都一样吗？

卞彧声音带着笑，“我们在和姜应时五排。”

姚尧：“嗯？”

“哈哈不知道了吧，都怪你害我尴尬。应时老弟你出个声让他猜。”

突然被点到名字，姜应时耳朵一热，嗓子僵硬住，不知该怎么开口，结结巴巴说了声：“啊？”

嘴里刚蹦出一个音节，对面就说话了，“是你呀。原来你叫姜应时，是哪三个字？”

声音很近，贴着手机似的，姜应时感到耳朵更热了，老老实实答话：“葱姜蒜的姜，答应的应，sí……时间的时。”

“我是姚尧，姓是姚明的姚，名是尧，尧舜禹的尧。”

“老碰瓷人家姚明，身高跳起来够得到篮球框么。”林信和笑道。

“名是尧霸天的尧。”罗诵也笑。

“你这小学生ID什么时候改？“卞彧接着话。

罗诵：“大卞，大哥就别说二弟了吧，你俩ID半斤八两。”

“哈哈哈哈哈哈……”几人笑声融作一片。

笑着笑着姜应时收起嘴角，听着电脑对面闹哄哄的笑声交谈声，他有些羡慕。

他现实没朋友，网上也没有。单枪匹马独行这个ID，其实有着自嘲意味。

四人去吃饭，换姚尧跟他一起，他完全回到自己直播时的状态。

封我不是好lén：【怎么不语音啦，姚尧声音好好听，主播你懂我意思吧。】

“我声音难道不好听吗？我可是霸道总裁音！”

封我不是好lén：【好听好听，像富土康三号流水线张全蛋。】

“哦？他也是霸道总裁么？”

清风：【去网上搜索下就知道了。】

“哦？还是名lén？”

姜应时立马去搜。

“我是富土康三号流水线的质检员张全蛋，英文名叫麦扣债，法文名叫……”

听到视频中的声音，他笑不出来了。许久后很没底气地憋出一句，“你踏马才张全蛋。”

封我不是好lén：【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没开口几分钟，他又沉默了。

他知道观众在开玩笑，没生气，只是以前班里人就笑过他声音难听，此时刻意压制的自卑感忽然又起，大脑宕机，他脑袋里没有想说的话。

当了一局哑巴，姚尧发出弹幕。

尧霸天：【你声音很有趣。】

“尧霸天你在瞎说什么？”

尧霸天：【是真的，说话也有趣。】

“这就有趣了？”

姜应时脸上热的厉害，不知道有趣在哪里，又不好意思问，绞尽脑汁回出句：“意思还是我sēng音lán听是吧。”

尧霸天：【不，我觉得好听。即使一些不太文雅的词，你说出来就很有意思，一些生硬的玩笑，你总能表达地自然生动、恰到好处。】

封我不是好lén：【对对对，姚尧总结的太精辟了，我看过很多直播，主播你非常适合直播。】

第一次被人夸声音，是鼓励还是实话他分不清，那文字太过真诚，但他知道不能辜负对方好意。

他语气一如既往傲娇：“行吧，给你们个面子，信你们一次，可千万别因为我声音太好听爱上我哦。”

清风：【主播真是不禁夸。】

进入游戏，他锁定露娜；姚尧锁定宫本武藏；对面则选择了张良、狄仁杰、李白。

封我不是好lén：【很克露娜的阵容……】

清风：【不会翻车吧。】

姜应时不屑一顾，“翻车？老子都不知道翻车niǎ字怎么写。”

清风：【原来主播是文盲。】

“呵，小兴弟你要这么说，我就不隐瞒了好吧，我可是清华毕业的。”

他话音刚落，对面张良开局嘲讽。

[全部]敌方云端守夜人(张良)：接下来让我们有请月下无限断露娜！

清风：【这能忍？主播加油，干他！】

“加油？”看见这两个字，他嗤笑一声，“呵，我只能说随便打。可能这段位对你们来说，被对面阵容克制时会慌不择nù，看到对面挑衅更加不自信。心nǐ会想，哎呀，我如果打不过对面会不会很丢lén，队友会不会嘲笑我。还没打就开始害怕了，不敢操作，最后被对面打爆，又哭着说，我再也不玩zè英雄啦！！！但是！！！我不一样。哎，这个段位，不！整个段位。我不仅敢说我随便打，我还敢说翻车我把头给你。”

清风：【哪个头？】

封我不是好lén：【电竞BB机加国服吹逼王人格上线，看来状态回来了。】

[全部]单枪匹马独行(露娜)：别让老子逮到你，逮到你把你吊起来锤，锤你个三天三夜，

姜应时先回击对方一嘴，接着正常开局吃野、蹭中线，被中单骂。

“终于吃上中线了，真香。”他心满意足感叹一声，和林信和几人玩时的克制完全消失。

[全部]单枪匹马独行(露娜)：我四级了喔，

拿完下路红区，中路兵线即将交会，他直朝中路去。

敌方中野都在中路。

中单收到姜应时的进攻信息，技能冷却好后直接上前假装深入清兵，敌方张良见状直接控制起手，敌方李白顺势也位移上前。

“逮到了哦~”他后手朝兵线甩出一技能标记三个兵，然后三技能朝中间的兵飞去，借离敌方张良最近的兵上的标记，飞身贴近张良。

张良慌乱朝塔下闪现，但姜应时已打出普攻标记对方，再一个三技能便紧跟上前。

他从敌方防御塔飞出，同时张良被击杀播报响起。

李白一套技能打完，在姜应时预判的时机闪回原位。

姜应时借着未被清理的兵线打出标记，三技能连追，将其击杀。

这波争斗就发生在几秒的时间里。

[全部]单枪匹马独行(露娜)：哎，游戏结束，

[全部]单枪匹马独行(露娜)：张良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是不是已经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了，

[全部]敌方云端守夜人(张良)：三打二也有脸说，有本事你等我有大招。

[全部]敌方云端守夜人(张良)：拿对面露娜蓝。

[全部]单枪匹马独行(露娜)：哦吼，你说什么，让我拿你们的蓝？

[全部]敌方云端守夜人(张良)：我说让你滚。

姜应时哼声道：“这人没nǐ貌！看我不把他打得屁滚尿niú。”

击杀对方打野一次后，他和姚尧开始不断入侵对面野区，四片野区通刷，敌方打野无法发育抓人，经济差越滚越大。

张良克制露娜也没有用，姚尧宫本顶在前面骗技能，张良大招几乎没控住过姜应时。

即便他被控两秒，经济差巨大，还有姚尧跟在身边帮忙拆散火力，对方根本无法对他造成致命伤害。

[全部]单枪匹马独行(露娜)：张良，我怎么没见过你的大招啊，

[全部]单枪匹马独行(露娜)：你家李白已经哭了吧，

从第二个蓝buff开始，李白就再也没见到过蓝buff。

[全部]敌方云端守夜人(张良)：呵呵。

[全部]敌方难掩(李白)：练英雄而已。

[全部]单枪匹马独行(露娜)：嘴硬，

[全部]单枪匹马独行(露娜)：你说句好听的，下个蓝我就发发善心让给你，

这话说的，好像对面野区是他的一样。

[全部]单枪匹马独行(露娜)：怎么不说，不会吗，不会我教你，

[全部]单枪匹马独行(露娜)：就说，哇，你简直是世界第一露娜，我好崇拜你，能不能教教我，

[全部]敌方难掩(李白)：滚！

[全部]敌方有种别叫人(花木兰)：你是不是有精神病？

封我不是好lén：【被骂喽哈哈哈哈。】

“哟呵呵？敬酒不cīcī罚酒？差点把花木nán忘了。”

[全部]单枪匹马独行(露娜)：花木兰我劝你好好跟我说话，

[全部]敌方有种别叫人(花木兰)：傻逼，能不能闭嘴？

“丢雷老母。他竟然让我闭嘴，我这么好听的声音他竟然让我闭嘴。好，我决定要让这逼至少哭十分钟。”

姜应时说完，话头转向姚尧，“姚尧让我自己打上路，他们现在就是给我挠痒痒，我去会一会花木nán那小子。”

尧霸天(宫本武藏)：好。

[全部]单枪匹马独行(露娜)：花木兰你藏好了吗？我来找你喽，

[全部]敌方有种别叫人(花木兰)：装？

[全部]单枪匹马独行(露娜)：看来我还是没完全展现我的实力，你竟如此不服，把你队友全叫上来，

[全部]敌方有种别叫人(花木兰)：神经。

姜应时独自在上路掠夺自家兵线和对面野区资源，谁拦打谁，来几个打几个。

敌方被压制到放弃集中防守上路，转到下路找机会反攻。

差点帅死(孙尚香)：请问你来下路的作用是？

尧霸天(宫本武藏)：有什么问题吗？

姜应时注意到左下角消息。

姚尧在野区收红buff时，孙尚香被张良控住后遭对面秒杀了。

差点帅死(孙尚香)：不帮输出看视野？

尧霸天(宫本武藏)：我发了撤退信号，而且地图上对面中单走位明显朝下路来的，你不看地图吗？

不知道为什么，单纯感觉，他确定姚尧绝不是在阴阳怪气，而是真诚发问。

差点帅死(孙尚香)：你他妈在红区发撤退谁知道你什么意思。

差点帅死(孙尚香)：看你id就知道是小学生，作业写完了吗，你爸妈让你打游戏？

单枪匹马独行(露娜)：小学生都比你有意识，眼瞎还嘴硬，菜就多练，让这菜逼一个人在下路挨揍吧，来跟我，

差点帅死(孙尚香)：我让你来我下路了？俩贱人上赶着挨骂。

“我丢雷老母，这逼敢骂我……”

尧霸天(宫本武藏)：不想理你。

姜应时脾气上来，对线的话还没发出去，姚尧一句话把他逗乐了。

怎么这么没脾气，像个呆子。

孙尚香避着姚尧，姚尧在哪里，孙尚香就远离哪里，而孙尚香在哪里，姜应时就去哪里。

他把对方周边的野区、兵线清空，一个不留。

对面捏软柿子，孙尚香还拿不到经济，只能猥琐在防御塔里，毫无游戏体验。

能一波对面时，姜应时嫌孙尚香死得不够多，故意叫停追击敌方残血的姚尧，“姚尧别打了，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尧霸天(宫本武藏)：什么？

单枪匹马独行(露娜)：别动，听，

他故意打字交流。

果然，孙尚香看姚尧放弃追击，经不住敌方残血诱惑翻滚着上前收割，结果被对面反控击杀。

游戏声中出现队友被敌方击杀的播报。

单枪匹马独行(露娜)：好听不好听，你看下那逼几杠几了，

姚尧没回话，反而是孙尚香破口大骂，姜应时拍腿大笑，“一杠十一哈哈哈哈哈……”

单枪匹马独行(露娜)：这把你不死二十次别想下一把，打完我还要举报你送人头，举报你说脏话，

封我不是好lén：【主播你太坏了，干得漂亮。】

清风：【哈哈哈哈好贱。】

姜应时冷哼一声：“恶人得由恶lén磨，得折磨他，让他见识到厉害，他才知道错，不然下次还是敢随意欺负lén。”

月上词：【第一次见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大卞超人：【哈哈哈哈哈姚尧一本正经说你是好人，不是恶人。】

“嗯~”姜应时发出满足的喟叹，“看来姚尧看出了我纯善的本质啊，那我只能奖励你再跟我打两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