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佳玲在一旁眉头紧锁，好几次欲言又止，她察觉到余光有人，偏头看了过去，发现自己女儿就在不远处的楼梯口，她眼眶泛红，转身上了楼。
楚佳玲起身跟了过去，来到女儿叶芷昕的房门口，她抬手敲了敲门，“昕昕，是妈妈。”
“进来。”
楚佳玲扭开门进去，叶芷昕抱着一个抱枕坐在床上，眼睛还是红的。
叶芷昕喜欢季暮深，楚佳玲是知道的。
她走过去坐下，问她，“你刚刚是不是听到外婆和你姐姐说的话了？”
叶芷昕点了点头，“嗯。”
楚佳玲握着她的手，“外婆不知道你喜欢季暮深，要是知道，估计就不会这么做。”
叶芷昕吸了吸鼻子，“妈，我觉得如果季暮深以后成为我的姐夫，我真的会崩溃。”
“也不一定，他们八字还没一撇呢。”
“可我真的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叶芷昕道：“其实外婆偏心了，季家老太太只提起外婆的孙女，外婆就认定了是表姐，但其实我也是外婆的孙女，不是吗？而且，表姐之前一直在国外，季家老太太或许根本不知道她，她口中的孙女指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楚佳玲沉默了片刻，她以前算是嫁出去的，后来兄长去世，她回来娘家住，叶博雄也就变成了入赘的，儿子也改姓了楚，虽然女儿还是姓叶，但也算是楚家的孙女。
楚佳玲刚刚听自己母亲说起这件事，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毕竟她一直知道自己女儿喜欢季暮深，如果楚庭月和季暮深真的成了，以后两姐妹怎么相处？
“昕昕，你就真的那么喜欢那个季暮深吗？”
叶芷昕点头，“嗯。”
楚佳玲深吸了一口气，“反正他们还没正式见面，我到时候跟外婆说一说你的情况，看她怎么想。”
叶芷昕点了点，“好。”
——
隔天早上，楚佳玲陪着赵春芸在小区散步。
楚佳玲挽着赵春芸的手臂，找准时机开口，“妈，我跟你说个事。”
赵春芸说：“你说。”
楚佳玲抿着唇，“昕昕那丫头，其实一直都挺喜欢季暮深的。”
闻言，赵春芸略微讶异，“你是说昕昕喜欢季家老太太的那个孙子？”
楚佳玲点头，“没错，昨天我其实就想说，但我看庭月也在，就没出声。”
赵春芸轻叹一息，“那这事我也不知道啊。”
楚佳玲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她原本给她安排了一场门当户对的相亲，叶芷昕不愿意去，就干脆把她喜欢季暮深的事告诉了她。
为了女儿，楚佳玲厚着脸皮问：“妈，昨天季家老太太是怎么跟你说的？”
“当时一群老姐妹喝下午茶，她特意坐到了我旁边，拉着我问，问我是不是有个孙女。”
“她没说是庭月吧？”
“这倒没说名字，她说她以前见过几次，觉得那孩子挺水灵，所以就想给自己孙子牵线搭桥，我当时就想着是庭月。”
“妈，我估计是你搞错了。”楚佳玲分析道：“庭月在国外待了七年，这七年里每年也就回来那么一两次，季家老太太怎么会见过她。倒是昕昕，她毕业后就在家里的公司，跟着她爸出席过不少商业场合，季老太太见过她也不奇怪。”
赵春芸仔细一想，觉得也对，“莫非真的是我误会了？”
楚佳玲说：“所以啊，妈，你还是搞清楚的好，免得伤了庭月和昕昕两姐妹的心。”
赵春芸道：“那晚点我发庭月的照片，给季老太太确认一下。”
楚佳玲觉得不妥，如果老太太认错人怎么办，“妈，我看你还是直接发昕昕的吧。”
“也行。”赵春芸想起昨天跟楚庭月说起相亲的事，楚庭月并不大乐意，“昨天我跟庭月一提相亲的事，她显然不高兴，如果我说让昕昕去，估计她还窃喜呢。”
“就是嘛，庭月不愿意，昕昕又刚好喜欢，要是季老太太真的是说昕昕，那不是两全其美嘛。”
“好，我待会就把昕昕的照片发过去，给她确认确认。”
——
英航科技的办公楼设在南城商业中心的世贸大厦，占据了其中一层楼，总经办，销售部，研发部，财务部，采购部还有信息中心都在市中心的办公楼办公，大约有一百五十人。
而工厂便设在南城第二工业区，生产部以及品质部都在工厂，加上生产工人将近一千人。
英航科技主要生产销售家用电器，以贴牌代加工为主。
楚庭月习惯早回公司，可以避开上班高峰期，进了外销部的办公室之后，她发现工位上已经有人来了，她正戴着耳塞，练习英语口语。
她是外销部的助理，名叫宋雨彤，平时主要负责协助各个业务员跟进工厂的生产进度以及出货，经常要工厂和办公室两边跑。
楚庭月对她还算熟悉，当初她为了熟悉生产流程，在工厂那边做过管培生，和她打过交道。
对方很认真，显然没察觉楚庭月进来了。
但对方还是看到了她，她摘下耳朵里的耳机，站了起来问好，“Tesia，早上好。”
Tesia是楚庭月的英文名，在外贸部，大家都习惯互相称英文名，一开始楚庭月上任，大家都会喊她楚经理，后来慢慢地跟大家熟了后，才开始互称英文名。
楚庭月含着笑回应，“早，在学英语？”
宋雨彤点了点头，“嗯嗯。”
“挺好的，加油。”
“谢谢。”
楚庭月进了办公室，在工位上坐下，打开电脑，先是习惯性地查看一遍邮件，毕竟国外客户大多有时差，凌晨的邮件，她只能一早过来看查看。
回复了邮件后，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到了正式上班的时间，外面办公室开始热闹了起来。
他们部门加上四名助理，一共有十八个人，大家都在一个大的办公室里工作，而楚庭月的办公室是在大办公室里隔出来的一个隔间，外面动静太大，她在办公室也是听得见的。
今天下午有一个公司高层的会议，楚庭月还得准备会议资料，她打开外贸部的交流群，发布消息。
Tesia：各位早上好，待会十点钟在二号会议室开个会，大家尽快把最近的接单出货收款情况整理一下，会议上汇报。
底下一群人纷纷打出‘收到’二字。
早上开了部门会议，楚庭月下午便去参加了高层会议。
所谓的高层会议，其实大部分内容是讨论业绩，公司的营销中心分为外贸部，国内营销一部和二部，整个销售团队有六十几人，外贸部的经理是楚庭月，而营销一部的经理，则是她的表弟楚星鸿。
各个销售部门的经理汇报了一遍过去一个月的销售业绩之后。
营销总监于振东做了个总结，“根据刚刚三位经理的汇报，营销一部和二部的业绩还算平稳，但是外贸部这边，好像连续好几个月下降了，再这样下去，工厂很难养得起那么多工人。”
坐在主座上的叶博雄道：“老于，庭月毕竟刚接手外贸部不久，业绩跟不上也情有可原，再给她点时间，上手了就好了。”
于振东推了推眼镜，“那也是，也可能跟现在国际形势不大好有关，不怪楚经理。”
于振东是叶博雄提拔上来的营销总监，他们两一唱一和，明面上替她说话，实则在暗讽她能力不行。
楚庭月也不是第一次感受了，她说：“国际贸易形式确实不大好，这一点我就不多说，而且现在东南亚地区的代工厂也慢慢发展，他们的劳动力成本比我们更低，并且他们还跟欧美国家达成了关税优惠的协议，这对我们外贸出口的冲击力比较大。”
于振东道：“不过听说，我们国内第二季度的整体出口额还是增长的，我想就算有冲击，应该也是微乎其微的。”
楚庭月解释道：“没错，第二季度国内整体出口额是增长的，但都是被别的行业拉高的，电器行业相比去年出口额大幅度下降，不止是我们公司，其他公司也一样。”
叶博雄说：“你说的也对，昨天酒会跟几个同行也聊过，确实出口这块不好做了，我也不奢求外贸部能增长，反正你就尽量保持这个业绩，你看问题不大吧？”
楚庭月说：“我这边会尽最大努力维持外贸部的订单量，但是面对国际形势的日益恶劣，我觉得我们应该采取措施。”
“哦？什么措施？”
“打造自己的品牌。”楚庭月继续道：“我们英航有自己的研发团队，有完整的生产线，也有多年的电器生产经验，但目前我们却只做代加工，这非常被动，这些年我们国内的劳动力成本逐渐提升，利润被国内外压得很低，根本无法跟东南亚国家的价格竞争，如果我们能把自己的品牌打造起来，自产自销，发挥我们的优势，那也就拥有了主动权。”
常务副总吴奇铭听了后，很赞同，“楚经理说的没错，这几年代加工是越来越不好做了，国内小厂多竞争大，国外也有东南亚在抢占市场，这几年我们的生产规模也是一缩再缩，打造自己的电器品牌才是出路。”
叶博雄不以为然，“老吴，品牌我们也不是没做过，以前庭月她爸还在的时候就做过，后来做了几年，品牌没做起来，钱倒是亏了不少，这才没做了。”
吴奇铭是公司里的老员工，二十几岁的时候来英航做了一名普通销售，如今过去二十年了，他几乎是看着英航壮大起来的，英航最盛的时候有三千名生产工人，现如今也只剩下一千名，他比谁都希望英航越来越好。
吴奇铭道：“不如先听听楚经理这边怎么想。”
楚庭月最近一直在想打造品牌的事，她全方位的去考虑过该怎么去走品牌路线，“打造一个电器品牌确实不容易，钱是一定要烧的，但对于现在的英航来说，我认为是一条出路，面对严峻的形势，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现在刚好是智能电器和物联网开始普及的时候，市场还有一定的空间，这个时候进入，我认为是最佳的时机。”
叶博雄嘴上不说，但脸上写满了觉得她太嫩了的表情，他哄小孩的语气说：“庭月，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啊，公司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烧，要真的把钱拿出来，那厂里的工人工资都发不起。”
楚庭月早就猜到他们会这么说，并且也认定叶博雄不会愿意用公司的钱去支持她走打造品牌，她也早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做，“打造品牌可以作为一个单独的项目，如果靠我们自身的资金是很难的，但我们可以找风投，引入外部资金。”
于振东说：“楚经理，风投是有钱，但人家也不会随随便便投。”
“我今天暂时只是跟你们说个大概，具体如何做我还在计划中，到时候具体的策划书出来，还会跟大家一起商量讨论。”
叶博雄并不怎么当真地点了点头，“那行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
楚庭月九点半才离开公司，回到家已经十点了。
叶芷昕刚好从楼上下来，看到了楚庭月，她迎上来，“姐，你也太拼了，老是加班。”
“没办法，客户有时差，得迎合他们的时间。”
叶芷昕说：“你饿不饿，我给你煮一碗面吧。”
“不了，我待会吃点水果就行。”
“那你先去洗澡，待会我洗好水果，给你送过去。”
“我自己来就行，你去休息吧。”
叶芷昕挽住楚庭月的手臂，“姐，你别总跟我客气，你上班那么辛苦，我就做点小事。”
“好，那麻烦你了。”
“嗯。”
楚庭月提着包上楼，上到二楼时，刚好赵春芸从房里出来，“庭月，来，奶奶有话跟你说。”
楚庭月进了赵春芸的房间，“奶奶，怎么了？”
赵春芸拉着她在房里的椅子上坐下，“是这样的，我啊昨天弄错了。”
楚庭月好奇，“弄错什么了？”
“我以为季家老太太说的孙女是你，我今天跟她聊了一下，才发现她指的是昕昕。”
楚庭月想起昨晚赵春芸说起的相亲，原来是奶奶弄错了，对此她反而松了一口气，“那你就让昕昕去，反正我现在一心搞事业，也没那个闲功夫。”
“你呀，二十七的人了，也别总想着搞事业，你爸爸走得早，你妈又改嫁了，奶奶是真的很希望有个人照顾你，爱护你。”
楚庭月搂住赵春芸的手臂，“奶奶，我知道的，不过这种事急不来。”
“我不逼你，但你也要重视。”
“必须的。”
赵春芸说：“那季家老太太安排的见面，我就带昕昕去了。”
“嗯嗯，你们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