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亮

餐桌边,男人浑身紧绷的坐在那里,一双鹰眼沉寂的盯着桌面,没有说话。

关于她什么时候回来这事。

他,也不知道好么?

章涂见见季斯槐不吭声,便略过这个话题,又说道:“枝枝妈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下个礼拜她要来楠关出差,到时候要请我们一家人吃个饭。”

朱虹连忙道:“是吗?那太好了啊,这么久没见超英和枝枝了,别说我这个老太婆还怪想念她们母女俩的。”

章涂艳道:“超英也说了,这么多年不见挺想念你的。”

关于枕枝家和季家的关系起始实则还要从朱虹说起。

当年,朱虹还在齐彤市教书,那时她带的班里成绩最好的学生就是枕枝的妈妈王超英。

王超英是名副其实的学霸,每次考试都能拿到年级第一,并且还在市里三年一度举行的物理奥林匹克竞赛上拿了大奖。

朱虹对王超英的喜爱不仅是因为她学习好,最重要的是王超英一直以来就寄宿在朱虹家里,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她已把对方当成自己女儿。

所以在枕枝上高中后,王超英才通过朱虹这层关系,让枕枝寄宿在了季斯槐家。

章涂艳笑意满面的看向一言不发的季斯槐,说道:“那时候枝枝住在我们家里最喜欢黏着他哥了,每天都跟在斯槐身边。”

朱虹接过话,“那可不是嘛,小跟屁虫。”

两人说着,谁也没有注意到季斯槐的脸色有些许的变化。

章涂艳聊及过往,话匣子便打开了,她回忆着以前的种种画面,说着,“记得那时候周六早上我买菜回家,总能看到枝枝在窗口眺望着。”

季斯槐如墨般漆黑的眸子朝章涂艳那张脸看去。

对方继续道:“一开始我还不知道她为什么老在那望着呢,后来才明白原来她是在等斯槐放假回家,这姑娘只要一看到斯槐到楼下了,就准跟个兔子似的蹿到门口去给她哥开门。”

章涂艳的话使季斯槐顿住。

他冷峻的一张脸,表情逐步僵硬起来。

随着,曾经一幕幕画面逐步浮现在男人脑海里。

那时候他每次周六放假回家时还没有敲门,门总是会先一步被人给打开,紧接着他就会看见枕枝站在门口,女生睁着那双水光潋滟的明媚大眼睛,笑意微微的看着他。

以前,季斯槐从没有在意过这种细节。

现在听章涂艳谈及,他揣测到,可能她知道自己到家后就一直在门口等着吧,听到他的脚步声后就会立即为他打开房门。

如此联想起来,他便觉得那时候的小女生就像是一只被遗留在家的小猫咪,每个假期都盼着他回家。

忽而,季斯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只见男人垂着头,眼色如化不开的浓墨般分外深沉。

朱虹在这时说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小丫头长大了指定就不跟人儿了。”

朱虹这句话使得季斯槐将目光投递过去,男人那肖薄的嘴唇紧闭,似心思被说中后般神情不悦。

朱虹又道:“对了,枝枝处对象了没啊?”

在对方问及这个话题后,季斯槐更是脸色不自然的僵直着背脊坐在那,只见他那线条冷硬的面庞上,腮帮亦跟随着拧动了下,耳畔紧紧注意着两人的谈聊内容。

章涂艳回答道:“还没呢,超英聊起过这个话题,还问我们身边有没有合适的给枝枝介绍一个。”

朱虹听到这话后立马和慈笑起来,她转头看向身旁做警察的孙子,说道:“那合适的不太多了吗?丁丁局里不就有很多帅气的小伙子?”

男人闻此,表情瞬间黑沉下来。

朱虹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上次来我们家里那两个小伙子我看就不错,那个叫什么来着,就是长得有点黑黑的,笑起来有一口大白牙那个。”

章涂艳在身边补充,“二狗。”

朱虹恍然大悟,“哦对对对,丁丁叫他二狗来着,就那个二狗不错,年龄好像也和枝枝差不多,他应该没有女朋友吧?”

笑声和谐的餐桌上,忽而只听见‘啪——’地一声重响。

章涂艳被吓了一跳。

瞬时,朱虹连忙捂着老花眼镜,朝突然站起身的一米九大个子的孙子看去,“你小子摔碗干啥呢?”

男人眉峰紧皱,他刺冷着一张脸,沉声道:“这事儿不行。”

“怎么就不行哦?”

季斯槐没有回答老人,而是走到一边将那件制服外套拿上迅速套上,声音跟随着冷硬的回应道:“他不配。”

话毕,男人走向了玄关处。

章涂艳见他吃完饭就要走了,连忙起身询问道:“斯槐,你再多吃一点?”

男人冷声回应,“不了,局里有公务。”

紧接着便是‘啪’第一声,关门声响彻在屋内。

朱虹指着门口的方向摇了摇头,说道:“这小子这么多年了咋还是这么个臭脾气?”

……

-

午后,烈日炎炎。

红钻修建的老式居民楼的二楼处,一家名为快乐网吧的门口,穿着笔挺蓝色警服,面庞坚毅的男人背对着墙壁而站,他手上握着一把枪。

此刻,就等着傅霆从里面把人给带出来。

就在不久前,网吧老板打来一通电话,说是发现了他们一直在找的嫌疑犯。

最近局里的事情有点多,他们分身乏术,由于网吧老板只说了个大概,尚未确定嫌疑犯是否就是他们要找的人,所以只派了他和傅霆出警。

季斯槐刚从家里赶过来,来不及换便衣。

只有傅霆乔装打扮了,所以他负责进网吧把嫌疑人给带出来,季斯槐就在网吧门口守株待兔。

等待一会儿后,忽然从网吧内传来一阵惊呼声。

季斯槐连忙冲了进去。

进去之后,傅霆站在某个座位处频频摇头。

而对方在看到季斯槐后,满面苦恼的向他道歉,“对不起,季队,让他给跑了。”

瞬时,季斯槐朝旁边的窗户看去,只见那里大大敞开着。

傅霆说道:“他手上有刀,我怕伤及其他人,所以没有追上去。”

季斯槐点头,“行了,先回去。”

在执行任务前,两人就已经做好了商议,因为网吧里的人比较多,而楼下又是一个闹市区,如果嫌疑犯手里持有凶器的话,他们将不做追捕。

以前他们局里有次出任务,就是因为在人流多的地方追击嫌疑犯,导致对方情绪失控,沿街连续杀了六个人。

有了前车之鉴,所以现在他们都比较谨慎。

网吧楼下的巷道口。

这会儿正值午后,阳光炽烈的燃烧着,金色的光线勾勒着男人的侧身轮廓,他穿着裁剪妥帖的蓝色警服,背脊和后腰如剑般挺直的站在一家小卖部门口。

男人硬朗的面庞轮廓在光晕中深邃立体,引得一些过路的小妹妹不时侧头回看。

还有人摇晃着身旁小姐妹的手激动嘀咕着,“快看,那个警察小哥哥好帅啊!”

小姐妹拼命摇头,“是啊是啊,腿也太长了吧!”

这些话被正在和老板交涉买烟的傅霆听到耳里,他不由得道:“季队,你能不能低调一点儿啊。”

傅霆几乎每次和季斯槐出任务,基本上都会招引一些迷妹,特别是在他穿着这身警服的时候,总能各种招蜂引蝶。

他们局里流传着一句话,不怕抓不着嫌疑犯,就怕这位男菩萨穿警服。

同为为人民服务的警察,他们穿上警服就是普普通通的工作服。但季斯槐却硬能让小女生眼起色心,将一套正当的工作制服穿的有了歧义。

男人未搭理他,只是面色峻冷的接过老板递来的一包软玉。

随后,两人往警车的方向走去。

而狭窄的巷弄里忽而传来了一阵争议声。

那方。

枕枝正在和一对精神小情侣吵了起来。

方才她从超市卖完东西,提着两大袋东西走在巷弄里时,一辆摩托放着吵嚷的DJ音乐,飞速从她身后驶来。

摩托在从枕枝身边驶过的时候,擦到了她手臂,将她一下子往旁侧撞了好几步。

而枕枝尚未反应过来时,却见那辆摩托在前方停了下来。

紧接着,梳着背头登时就指着她叫骂起来,“我顶你个肺啊,档老子的道,你个死扑街找死系不。”

面对恶人先告状的情形,枕枝当仁不让的放下购物袋,和他与理据争,“这路是公用的,你撞人了态度还这么嚣张?”

见枕枝还口,坐在摩托后座的黄发女连忙帮腔,“这么宽的路你不走,走这边做什么?撞到你是你活该啊,没听到有车经过?耳聋啊你!”

枕枝听着两人的外地口音,秉持着冷静。

她想着人多不敌众,要是继续与之争议的话,恐怕按照这个男的的气势会动手打人也说不定,于是她拿出手机对两人说道:“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大背头见她要报警,和身旁的女友对视了一眼。

随后大背头迅速下车冲到枕枝面前,扬手用力一挥,打掉了她的手机。

当枕枝听见“啪嗒”一声响,看见自己手机在地上碎成两半时。

这下,那张雪白的脸气得满脸通红,她瞪圆眼睛看着眼前这对精神情侣,大声道:“你们做什么?!”

大背头凶恶的仰着下巴,对她骂道:“冚家铲,报你妹个警!”

说着,对方挥起拳头再次朝枕枝驶来。

眼见大背头朝她动手,她下意识的伸手护住了自己的脑袋,而在这时,只听‘砰——’地一声。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枕枝睁开眼,只见大背头已被一脚踹倒在地。

与此同时,她看见了穿着一身笔挺警服的季斯槐站在自己面前,警帽扣在他额前,刀削般横切的眉骨下,那双如炭般的眼眸尤其冷峻。

他眼神直勾勾的攫住她,声音急切的问道:“有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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