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医院

天边橙红色的晚霞染红了大片天空,江水波光粼粼,街道上车鸣笛声与人声交错着。

君沂挼站在露天阳台外看着这繁华的景象,手支着脑袋发呆,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她觉得不会有好事发生。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君沂挼盯着那串陌生号码看了会按了接通。

电话那头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说话闷闷的,大概是戴着口罩的。

君沂挼立马有了不详的预感。

“您好,请问你是君禾山的女儿君沂挼吗?我是重庆市第三人民医院的脑科医生。”

不等她开口,女声又响起了。

“您的父亲君禾山由于车祸导脑出血,因为道路上有不少尖锐杂物,接触到地面的过程中有几颗建筑钢钉不慎刺入脑中,需要马上做开颅手术”

“请你马上来一趟医院,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晚上九点左右,君沂挼捏着手机慌忙付了钱给司机便急匆匆跑进医院。

医院走廊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君沂挼抿着唇吸了几下鼻子,不停的往前走。

她没有想到前两天的心慌和不安来自于这里。

先是君禾山投股不当,损失惨重。

然后外婆罗邱高血压住院,再加上老年人其他并发症,现在也在医院,三人不得不回来照顾老人。

再是父亲君禾山也因为车祸需要手术。

这几天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她一时半会竟然有些接受不了。

以前谁在背后说她什么,被她听到了,她也只是笑笑就过去了,严重的她也只会反驳一两句,并未到这样一种说不出话的地步。

这次倒是没有人议论什么,君沂挼居然觉得脑袋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怎么会?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她在心里这样想着。

几个护士见状围了过来。

其中一个女医生叫了声君沂挼,像是确认。

君沂挼立马认出了声音,就是十几分钟前打电话通知她的那位。

“你是君禾山的家属对吧?”

医生抬眼瞥了一眼她。

君沂挼近乎麻木,,才后知后觉嗓子疼得厉害。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那你和我我来一趟,签个字,去前面窗口缴费就行了。”说着指了指前面的收费窗口。

君沂挼点头。

一切手续都弄完之后她途径一个椅子时,君沂挼余光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别人,正是她妈妈宋婕。

君沂挼眼睛酸涩,忽然很想哭,但她忍住了。

或许是在一丝阴霾里剥开灰色的雾看见了久违的阳光。

她走近些,看见女人脸上的泪痕以及乌黑的嘴唇。

“你母亲惊吓过度导致昏睡了过去,我们已经检查完了,没有其他的不良症状。”

听完,君沂挼轻呼一口气,绷紧的肩膀塌了下来。

将近半夜十二点半,君禾山才从房手术室里被推出来。

操刀医生揭下医用蓝色口罩一边,另一边挂在耳朵上。

君沂挼走过去听见他说: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由于是病人是脑部先着地,创伤比较大,所以很有可能想不起来一些东西,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

说完,几个护士把君禾山推回了重症监护室。

君沂挼抹了把脸,走到宋婕身边坐下。

女人几根凌乱的发丝散落在脸上,衬出一丝疲倦。君沂挼帮她把头发拨到耳后去,静静地看着女人。

这段时间她一直觉得心里闷得慌,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直到今天她才终于有了答案。

她握着女人的手,抬头眨了下眼睛。

她想说的话太多了。

她想问为什么会出车祸?

为什么偏偏在她有一点接受这里的时候?

小时候的东西她基本忘得差不多了,但她脑子里总有一个人影挥之不去,时常做梦却看不清脸。

君沂挼刚来这的时候觉得很熟悉,明明不记得在这里生活过。

君沂挼醒来的时候才5点四十左右,距离去学校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她揉着酸疼的脖子坐起身时才发觉旁边的人不见了。

君沂挼立马清醒。

不见了?人不见了?

君沂挼脑中闪过无数个可能,最后一道身影走过来,她才放松下来。

“妈,你怎么——”她看到宋婕的脸色比昨天更苍白了,嘴唇泛着白毫无血色。

宋婕挤出一个笑容,摆手说: “没事,我去病房看了眼你爸爸。”

怎么会没事?

看到君禾山戴着呼吸器满身插着仪器的时候,宋婕心头一紧。

她只觉得心里喘不过气来,像把她死死摁在地上,她却挣扎着起不来。

“妈?”

“嗯?”

“你跟爸到底怎么出的这样的事……”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几乎卡嗓子眼儿。

或许是真的因为受了惊吓又劳累过度的原因,宋婕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良久才开口说: “估计是天太黑了,又没有路灯,看岔了。来,吃点东西,一晚上没吃东西肯定饿了吧?”

未到上班时间,医院走廊空荡荡的,说话还能听见回声。

君沂挼心中清楚,这话就是为了让她放心的,她也没有揭穿。

话题被转移,宋婕拎着一袋食物在君沂挼面前晃了晃。

早自习前的时间很轻松,各种打闹的、对答案的、闲聊的都有。

也许是因为心情的原因,君沂挼进班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班里其他同学的谈话内容。

胡轩义那个二百五不知道哪句话又惹到了阳程茜这位姑奶奶,硬是被追着绕教室跑了好几圈才被释放。

阳程茜和胡轩义互掐完回到座位就看到一脸丧气的新同学手臂放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手臂。

阳程茜摸着下巴,心想: 这位美出天际的新同学怎么了?难不成是因为这周三要周考被吓傻了?

她甩甩手立马坐下,伸手轻拍君沂挼的背,安慰道。

“哎呀,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的,不就是周考吗?没啥问题,大不了有小胡给你垫底,你不用太担心,啊。”

话音刚落,君沂挼就直起身,靠在椅背上,用一种“你说什么屁话”的眼神盯着阳程茜看,继而又转头看了眼旁边的胡轩义。

正好对上胡轩义看傻子的目光。

突然被cue的胡轩义: “……”

“都看我干什么?”阳程茜慌了一秒,随即调整心态。

“你说周考?多久?”

“啊?啊啊?”阳程茜没反应过来,环视四周,这才反应过来君沂挼在问她周考时间。

没了顾虑,阳程茜轻松了一点,趴在君沂挼桌上,懒懒的说。

“咱们学校开学第三周有一次周考,依次往后是月考,期中,模拟,期末。说实话,我觉得有点变态。”

“怎么变态了?”君沂挼有点茫然。

她以前在浙江那边不是没考过,她一直以为全国考试是统一的,听到刚刚的话,她又觉得不一样了。

她以前的学校没有周考月考,只有期中期末两个大考,所以相对来说比较轻松。

“就……”阳程茜眯了眯眼睛,望向窗外,转头看到太阳光透过玻璃投射到君沂挼右半边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其实就是快班考得差的后几名去跟普通班考得很好前几名换班,高二下学期期中如果考得好的会直接分进由各类学霸组成的尖子班。我们隔壁一班加上我们班和后面的三班就是快班,四班到十二班就是普通班了,我估计高三的时候隔壁一班会被拆分成尖子班了。”

坏心情被带出。

君沂挼听得一脸麻木,她忽然想问谁是年纪第一,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问出口了。

胡轩义的声音插进来,他手握拳抵着鼻尖咳嗽两声,装逼的说: “还能有谁?我清哥呗。我跟你讲,我——”

胡轩义话还没说完,就注意到了君沂挼脸上的黑眼圈。

他惊讶道: “哎我去!——”

“别说脏话,注意你前面的是谁。”阳程茜插话。

“行行行”,胡轩义双手合十又继续说,“女神,你这黑眼圈怎么这么重?你假期干啥去了?”

说完,他就看见君沂挼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去,胡轩义抓了抓头发,不明就里。

旁边的阳程茜一脸无语的瞪了他一眼。

真的是,不会哄人就别哄。

真令人头疼……

不知是谁大吼了句“老林来了”,打闹的,抄作业的,蹲别人位置上聊八卦的全部都瞬间归位。

林奕踩着早自习铃声的点踏进教室,手里还抱着几本教案。

高跟鞋鞋跟撞击地面,林奕站上讲台,“啪”的一声把教案拍在桌面上。她扶了扶眼镜,手撑着讲台边缘。

“想必大家都知道这周三周考了吧?”

全班齐齐的一声“知道了”。

“行,我的要求很简单,每个人必总分必须全部过联招线,这个不难吧?”

说完她目光一扫,落在君沂挼身上。

“当然,新同学除外,毕竟人家刚来,跟之前可能一时半会儿接不上。”

林奕宣布完周考的事就开始了专题训练。

上午九点的医院人声逐渐多了起来,季釉清拎着饭盒跑进三楼拐角处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三个字没出口,他就听见对方先开了口。

“釉清?是你?”

季釉清终于看清对方的脸。

他没想到会是宋婕。

这一刻恍惚如梦,时光交叠。

他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也这样叫过他。

在他六七岁的时候,父亲被冤枉致死,母亲跟人跑了,就剩一个奶奶带着他。

季釉清的奶奶腿脚不便,因为失去儿子,导致老人家大病了一场。

终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醒来的时候正好就有点痴呆了。做饭也不利索,家里也请不起保姆,时常忘记自己还有个孙子。

因为家庭的原因,季釉清没少被周围邻里的孩子们欺负。

那些孩子嘲笑他,侮辱他,打他,他不还手,只是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发抖。

当时季釉清还很小,他清晰的记得那天下着大雨,街上行人匆匆,都赶着回家。他一个人蹲在老式的旧居民楼里躲雨。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看见雨渐渐小了,正要起身离开时,他听见后面有人叫住了他。

女人问了他很多问题,季釉清没说话,只是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很像他的母亲,但又不是。最后女人又问他吃饭了没,他想摇头,肚子却没有给他这个面子。

接着他就被女人带上了楼。

他记得,那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世间的温暖。

是那个女人给他带来的温暖。

而那个女人就是宋婕。

后来他被他爸的姐姐接走,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宋婕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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