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穿了一件一字领的线衫，露出整个雪白细长的脖子。

穆云栖的手附在细长柔软的后颈处，像是不解气一样，故意用劲扼住她的脖子，俯身在她耳边恶狠狠道：“只有我喜欢的人可以靠。”

湿热的气息在自己的脖颈处划过，粗糙且骨节分明的手，像带着火一样撩过细腻的肌肤。唐偌的脖子一点一点僵住，心如被人攫住，怦怦地剧烈跳着，却无法动弹。

直到穆云栖松手离开，唐偌才因为过度的震惊而喘息着。

他居然敢！

他怎么敢？

待到苏梅走出来，站在她面前晃了晃手道：“你怎么了？”

她猛然惊醒过来，浑身一软，倚着墙壁缓缓缩下，仰头看着苏梅道：“我……我喝多了。”

还不到早上八点，穆云栖已经在床边坐了整整一个小时。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个黄色的光斑。

昨晚最后一次看到唐偌，她阴沉着脸坐在苏梅身边，浑身都是戾气，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上次在仓库的恶作剧换来唐偌大半个月的冷脸，这次有了酒精的加持，后面的冷脸应该更长久。

他仰头瘫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想起唐偌细长的脖颈，忍不住喉头滚动了一下，掏出手机给唐偌打了个电话。

唐偌刚到公司，苏梅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穆云栖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呢？”苏梅问。

唐偌没敢说实话，只道：“在开车呢，待会儿给他打过去。”

“他说他发烧了，给你请假。”苏梅道。

“嗯？”唐偌不信。

发烧？是怕被她打吧！唐偌想起昨晚的事情，浑身燥热，语气恶劣道：“等他烧死算了。”

苏梅简直哭笑不得，问：“他又哪儿得罪你了啊？”

唐偌憋着火道：“你跟他说让他好好休息，等烧退了再回公司。”

“你自己说啊！”苏梅在电话里喊道，“我又不是你们的传话筒。”

挂了电话，唐偌盯着微信里穆云栖发来的消息，咬牙切齿地点开。

穆云栖发了一张温度计显示38.9度的照片。

唐偌将手机丢在了一旁不去看，若无其事地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直到下午，苏梅来找她，才问：“穆云栖好些了吗？”

唐偌一整天都处在很烦躁的状态，板着脸道：“不知道。”

苏梅狐疑地看着唐偌：“你都没打电话问问？你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关心他啊？”

唐偌抬头看着苏梅，恨不得立刻将昨晚的事情说出口，可是最后，她还是憋着气道：“年轻人发个烧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至少打个电话吧。”苏梅道。

唐偌深吸一口气，拨通了穆云栖的电话。

穆云栖也不接。

唐偌咬着唇，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似的，愤愤然道：“看吧，不是我不关心他，是他不接。”

撩拨了人又躲起来不敢面对，他什么意思？

苏梅不明所以，面露担忧地问：“他不会在家里晕倒了吧？”

唐偌白眼看她：“你看他像是那种会在家晕倒的人吗？”

“那万一呢？苏欣怡说他昨天淋雨了。”苏梅一边说着，一边拨通了穆云栖的电话。

这一次，穆云栖依然没有接。

唐偌心底生出了一丝担忧。

昨晚淋了雨，又喝了不少酒，该不会真的有什么吧？

想到这里，唐偌一边起身收拾东西，一边道：“算了，过去看看吧，说不定真烧糊涂了。”

不等苏梅开口，唐偌又道：“你跟我一起去吧。”

想起昨晚穆云栖那个强制性的碰触，她心里有些慌，害怕自己单刀赴会，再次被穆云栖逼到墙角。

好在苏梅没有拒绝，跟着她一起上了车。

唐偌从微信里翻到了穆云栖家的密码，照着密码输入后，门“咔嚓”一声开了。

苏梅感叹道：“他都没改密码，这得多信任你啊！”

唐偌没有搭话，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见客厅空无一人，她高喊了一声：“穆云栖？”

没有人回答。

径自走到开着门的卧室，就看到了蜷在床上的穆云栖。

“穆云栖？”她晃了晃穆云栖的胳膊。

“……嗯？”穆云栖迷迷糊糊睁开眼，愣了好几秒似乎才清醒过来，问：“偌偌姐，你怎么来了？”

唐偌松了一口气，苏梅也跟着走了进来道：“跟你打电话没人接，偌偌担心你，就跟我一起过来看看。”

穆云栖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看了看，不好意思道：“哦，我关了静音，睡得太沉了，没有听到。”

“还在烧吗？”唐偌问。

穆云栖摸了摸额头道：“好多了。”

“吃药了吗？”

“没事儿。”穆云栖道，“我身体好着呢，睡一觉就好了。”

唐偌拿起床头的水银温度计瞧了瞧，然后甩了几下递给他道：“你再测测，看退烧了没有。”

“哦。”穆云栖乖巧地接过温度计，动也不敢动地看着唐偌。

他没有想到苏梅会跟来，原本酝酿了很久的话没有办法说出来，只能安静地坐在床上，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

苏梅觉得头顶的冷气一股一股吹得自己后背一直发抖。她看了看墙上显示的空调温度，皱眉道：“你空调开得太低了些，我给你调高些。”

说着，走到门口的控制面板处调节室内温度。

唐偌问：“家里有药吗？”

穆云栖道：“客厅的茶几里面有药。”

唐偌刚走出卧室，穆云栖立刻将温度计朝床头热水杯里放，二秒之后拿出来一瞧，立刻傻眼了：到顶了！

那还不得吓死人！

他立刻拼命甩手，试图将温度计里的水银甩下去。

刚甩了两下，苏梅就走了进来，伸出手背碰了碰穆云栖的额头，狐疑道：“摸起来不烫啊，怎么就发烧了？”

见穆云栖手里拿着温度计，苏梅顺手取过来一看，惊呼道：“40.9度？天啊！唐偌！”

穆云栖后脊发凉。

唐偌已经将客厅里的药装好了，闻声进屋道：“把药带着，我们现在去医院。”

穆云栖哪儿敢去医院，立刻拒绝：“不用，我觉得我已经好多了。”

“收拾东西。”唐偌有些恼，“那么大的雨你还要去打球，现在好了，烧成这样你还不去医院，你等着明天给你打120吗？”

苏梅推了推唐偌道：“唐偌，你好好说话。”

唐偌正在气头上，顾不得苏梅在场，继续道：“都烧成这样了，还要怎么好好说。”

穆云栖坐在床上仰头看着她，像一个做错事不敢顶嘴的孩子一样。

唐偌又道：“你走不走？”

穆云栖咬了咬牙，正打算说自己装病，唐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她板着脸接了电话，就听得电话那头一阵输出，她瞪了穆云栖一眼道：“好，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唐偌又问：“穆云栖，你是不是不去医院？”

穆云栖深知去医院就露馅了，只得坚持摇头：“不去。”

唐偌也不强求，将药放到床头道：“退烧药先吃，我给你点些粥，吃了粥再吃两颗头孢。如果今天晚上烧还退不下来，就必须去医院，你听到没有。”

穆云栖看着肃目瞪着自己的唐偌，点头道：“好。”

唐偌叹了一口气，又道：“嗯。那我跟苏梅就走了，我还得回去，公司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如果不舒服就跟我们打电话。”

一直到上了车，见唐偌还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苏梅忍不住用探究的眼神盯着她，问：“你生什么气啊？”

唐偌胸口起伏，恨恨道：“二十多岁的人了，都不知道照顾好自己，还敢跑去淋雨打球。”

苏梅撇眼看她，嘴里哼哼道：“你别说他，你刚进公司那会不也一样，大热天去现场不做好防护，结果中暑倒地，把我们吓坏了。”

唐偌理直气壮：“那能一样吗？我那是因为工作。”

“哟，为了工作就了不起啊？”苏梅翻了个白眼，“人家为了兴趣爱好有什么不好？”

唐偌说不出话来。

苏梅眯着眼，挑眉问道：“你有点儿反常哦。”

唐偌根本没在听苏梅阴阳怪气的语调，满腔愤愤然道：“想给他熬点儿粥，厨房里除了几片面包，冰箱里连个鸡蛋都没有。酱油买回来没开过封也放过期了，药要放过期了。我真的……”

苏梅打断她的话：“你别说，他房间收拾得比你干净。”

唐偌不语。

一直到车停在了公司楼下，唐偌才一本正经道：“我是不是语气太恶劣了点儿？”

苏梅点点头。

唐偌的眼眸就暗沉了下来：“我也挺讨厌我自己的。”

“你就是这德行。”苏梅埋怨道。

唐偌深深吸了一口，半晌才道：“我以前生病的时候，我妈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永远都是我为什么会生病，指责我没有听她的话。我刚才跟穆云栖说话的时候，发现原来我会不自觉地变成我妈的样子。”

“你哪儿跟你妈一样了？完全不一样好不好！”苏梅翻了个白眼。

唐偌忍不住摇头，低声道：“太可怕了。”

回到公司，处理完临时的事情，在办公室待了好一会儿，唐偌才拨通了穆云栖的电话。

“好点儿了吗？”唐偌问。

“好多了。”穆云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粥吃了吗？”

“吃了。”

唐偌语气尽量平和道：“没口味也要吃点儿东西补充体力，那些药也得吃了饭才能吃。你可以点一些粥或者馄饨之类的东西吃，馄饨记得备注不要辣椒。”

穆云栖乖巧地“哦”了一声，又立刻补充一句：“知道了。”

二三秒的沉默之后，唐偌才道：“我今天脑子有点儿不好使，说了些重话你别记心里。”

穆云栖轻笑了一声，问：“你说什么了？”

“不记得就算了。”

穆云栖语气轻松：“没关系，我不在意。”

唐偌鼻腔有些发酸，又道：“明天请假吧，在家好好休息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