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墨姝及笄

亲民礼前夜,娇兰宫中,墨姝身着淡粉色礼服,头顶珍珠翡翠翟冠,脖挂墨珠长链,耳带粉珍珠耳铛,左手腕有翠绿的镯子,右手里拿着琉璃手串,浑身上下甚是华贵,尽显珠光宝气。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极是满意这副装扮。左瞧瞧右看看,哪哪都美得似天仙。

“禀公主,七公主来了。”婢女于殿外禀报道。

“小七快来。”墨姝道,随即走到门口张开手臂,完美展示这副着装。

“哇,五姊打扮得好漂亮,简直比天仙还要美。”墨婵赞叹道。

“小小年纪,见过天仙嘛,油嘴滑舌。”墨姝痴笑着责怪她,很是受用。

“画卷见过不少,个个都比不过五姊。”

“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属你会说话。”

“五姊这么多好看的首饰,小七拿来的,五姊会不会不喜欢?”墨婵突然委屈道。

“拿什么来了?”

墨婵慢吞吞地拿过婢女手里的木匣,打开匣子,一对水滴型的翡翠耳铛静静地躺在那。

“这个是我想送给五姊及笄的礼物。”

“好漂亮的耳铛,我正觉得这粉珍珠与礼服同色了,你这副翡翠的很合我心意。”

“真的?”

“当然了。”墨姝为表喜欢,直接摘下了耳朵上那对,换上了小七带来的,“怎么样?跟我这只镯子是不是很配?”

“嗯嗯。五姊喜欢就好。”

“你送的,姊姊什么时候不喜欢过。”墨姝笑道,她跋扈的性格,只有面对这个打小疼爱的妹妹时,会收敛锋芒。

墨婵笑了,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对了,六姊可送来了她准备的礼物?”

“贱婢之女送什么,我都不会喜欢。”

“其实六姊人很好的,她做的糕点特别好吃。”

“你呀,一点吃食就被笼络了,以后少与身份低贱的人靠得太近,尤其是她与墨臻。”

“五姊直呼九王兄的名讳可不好。”

“怕什么,就是当着他的面我亦不怕,最多不过被父王训斥两句罢了。”

墨婵不知接什么好,便道:“五姊及笄,是不是要开始议亲了?”

“怎么舍不得我?”

“从来没与五姊分开过,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分开。”

“放心,东璃君的弟弟与你年纪相仿,等我嫁去傲天国,待你及笄便嫁过来,到时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傲天国是不是很远啊?有点舍不得母妃。”

“你舍得姊姊?”

“亦是舍不得的。”

“不急,等你及笄还有四年呢。”

“嗯。”

亲民礼当日,程澄按以往的时辰——辰时——出发。

不想主路已被禁军和数不尽的百姓堵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赶到医馆,她忍不住抱怨道:“外面人也太多了,迟了整整两刻钟。三师兄呢?”

“他啊,趁师傅没来,跑去凑热闹了。”

“额……”程澄对这种人挤人的活动向来没什么热情。

她唯一参加过一次人挤人的活动,还是刚到北京那年,与两个朋友相约十月一在**看升国旗。

那年她们三人前一天晚上乘坐末班地铁,到**蹲守,当时还以为去得够早呢。

谁能想到**外已经排起了长队。

漫漫长夜,打牌的、睡觉的、聊天的好不热闹。

她们三人连个小板凳都没准备,累了就席地而坐,一夜过后也不觉得累,算得上青春年少。

只不过从那以后她对人群聚集的活动全无兴趣。

两人吃过早饭,一个安静地看医书,一个默默地整理药材,外面的喧闹与她们毫无半点干系。

“公主的仪仗马上要从我们这儿路过了,你俩快出来看。”孙良火急火燎地冲进医馆急声道,话音刚落,人影瞬间冲出门外,挤进了人群。

“清儿一起出去瞧瞧?”仪仗到门口出去看看不费力气,吴不知倒是不介意瞧上一瞧。

“也好,毕竟几十年难得一见。”程澄也觉得在门口瞧一眼是个不错的提议。

“常言女肖父,儿肖母。听说这个五公主长得最像王上,不过这面容长在男人脸上倒是端正。”吴不知倚着门抱着臂,瞧着帷帐里公主,闲适道。

“就像父母没得选,外貌一样没得选。”程澄回了一句,但更像自言自语。

墨姝那身水粉色的礼服,金线绣制的莲花闪闪发光,华丽的翟冠在阳光的照耀下亦是光彩夺目。她乘坐的是六匹白马拉着的马车,车上装饰着淡粉色的帷幔,珍珠串起的珠帘既神秘又贵重。

“停车!”朱唇微起,墨姝淡淡道。

“停……车……”马车旁离公主最近的婢女收到公主的停车命令大声宣道。

马车停止的位置正好是医馆门前,前前后后上百名婢女、宦官听到指令站立不动。

众人见马车停下来,纷纷向前挤,都想靠近瞧一瞧公主。

负责拦路的禁军不堪负重,拔出刀、亮出矛才将百姓逼退到正常的距离。

“公主体恤民众,特在此处布散银铢,愿普天同庆,墨月昌盛。”

墨姝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着底下捡钱的百姓,嘴角的笑透着不可一世的骄傲。

她盯着医馆门口那个穷酸男装打扮的身影,等到对方的目光看过来,她的笑容瞬间转变成胜利般挑衅的微笑。

“就凭你,想比得了本宫。”墨姝动着嘴未出声,冲着那身影道。

当公主仪仗不合适宜地停在这儿时,程澄就觉得有点奇怪,当她瞧向自己,嘎巴着嘴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她便明白自己被认出来了。

“师傅。”吴不知瞧见远处费力挤过来的师傅,迎了上去,“怎么回事?”

“快去准备伤药。”

“是。”

师兄跑过去时,程澄也注意到师傅了,他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冲进了内室,旁边跟着一个泪流满面的妇人。

“丫头去取两副夹板。”

她急忙找出夹板、绷布、正准备进诊疗室,二师兄递来了伤药,让她一起带进去,他则留下照看药堂。

内室里,小孩的衣裳被脱个精光。

他已然晕过去了,身上多处擦伤,最严重的是左侧手臂和小腿骨折。

妇人在旁边不停地哭,嘴里念叨着:“都怪我,都是我的错,都怪我,都怪我。”

“夫人,请您出去等。”程澄放好物品,半推半拉将她请了出去,医生治病时最需要的就是安静。

易芔采针刺麻醉之法,等一刻钟方着手复位小腿和手臂错折的骨头,用夹板绷带固定稳妥。

“丫头,外伤你来上药。”他指挥道,顺手用衣袖拭掉额头的汗水,返回药堂,欲交待孩子母亲注意事项。

在药堂等待的妇人,见医师出来,急步过去询问:“医师,我家娃娃怎样?”

“左臂、左小腿骨折,现在不宜移动,在这休息到傍晚,你找辆马车拉他回去,伤到了骨头,要卧床修养三月半。

“好在孩子年纪小,骨头愈合快,只要好好养着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一会儿我开个方子,抓两副药,早晚饭后服用,半个月再来复查。外伤的药膏,三日换一次足矣。”

“谢谢医师,真的太谢谢了。要不是你,我真的……”

妇人抓着他的衣袖差点跪下,被他扶了起来,“夫人不必客气,治病救人实乃医者本分。”

程澄在内室替那孩子上药,他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擦伤十余处,大块擦伤她缠上了绷条。看这一身伤,感觉像是给孩子按在地上摩擦了。

地上?摩擦?难道是踩踏?联想到外面万头攒动的景象,她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想。

处理好他的伤,她拿了一条毛毯盖在他身上,唤来了师傅和妇人。

“丫头去熬药吧。”

“医师,娃娃什么时候能醒?”

“约莫再有两刻钟便能醒。”

“谢谢你,真的谢谢。”

不到半刻钟,医馆外乌央央十几个人如下饺子般进了门,其中几个被搀扶的人嘴里喊着:“医师,我要看医师。”

在内室的易芔听见声响,在后院熬药的程澄也察觉到前院的嘈杂,纷纷返回药堂,着实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三男两女蓬头垢面,衣衫脏乱不整,像是五人打了一场群架。

“医师,快给我看看,我差点被踩死了。”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中气十足地说道。

易芔没理他,听他这个声音,问题就不大,他让扶着晕倒女子的两人将人送去内室,“不知,剩下的,交给你和丫头处理。”

“知道了,师傅。”

“先给我看啊,我快不行了。”那个男人吆喝道。

“要看病,就排队,不排队,就出去。”吴不知冷着一张脸,呵道。

“你小子,脾气这么大,看我不”,男人说着话,挣脱搀扶他的人,向前迈步,作势要打人。

程澄伸手拉过他的手臂,握着他的肩膀,用尽全力,咔嚓一声卸了他肩膀的关节,等他嗷嗷叫了两声,一提一扭重新接上了。

“排队!知道了嘛?”

“知道了,知道了。”男人退后几步,揉着自己的肩膀,吓得面色惨白,不敢再嚷。

剩下这几个人都是一些皮外伤,开了外伤药,挨个送出医馆。

易芔带进内室的女子,脚踝骨裂,肿胀严重,固定了木板,没一会功夫便醒了。

她还以为自己在人堆里,吓得差点掉下床去。

程澄眼急手快拦了她一下,她这才渐渐回神,只是眼底的惊恐久久未散。

五公主的亲民礼,在医馆忙碌着诊治受伤百姓的这段时间渐近尾声。

踩踏事件是谁的错?是爱热闹的百姓?还是随心所欲的公主?也许都有错,也许都没错。

谁是因,清官亦难断。唯有人性的贪婪、冷漠,于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孙良一路雀跃地看完整个亲民礼,回来见到内室的两名病患,本想用来炫耀的二两银子,此刻在他眼里仿佛变成了石头,毫无价值。

五公主的及笄大礼,万民拥戴,百官贺礼,王上赐字,直至弯月升高空,方缓缓落下帷幕。

朝野上下其乐融融,无一人提及那些受伤的百姓,不过没人关心罢了。

那场声势浩大的亲民礼,一段时间内皆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多数人聊起来,都要赞上一句,公主亲民、出手阔绰。

这日,程澄在药堂看药。

恰巧遇上赶来抓药的客人,哑着嗓子道:“抓药”。

她见三师兄在那边整理药箱,顺手接待了这位客人,尚未抬头,便问道:“药方”。

当她接过药方,抬头对上嬉笑的面容,惊讶欣喜不已,“给太尉抓药?”

“聪明……不过抓药事小,我是来告诉你,桃花酒酿好了。知道你整日不在府里,找个时间去拿,实在抽不开身的话,我给你拿来亦可。”

“嗯……今晚便去,你们可空?”

“都在,晚上等你。”

“好,这给你。”

武兮枫提着药包满意地走了。

程澄上次来这里送拜帖时就是一身粗衣男装打扮,今日再来仍是这副装扮。

“您好,我与你家公子约好了。”

“小公子里面请,我家公子吩咐过了,请跟小人来。”

仆人提着一盏灯笼在前领路。

“公子,客人到了。”

正在练拳的武兮枫停下动作,抹了两把汗,迎上来,吩咐道:“你退下吧。”

“是。”仆人识相地提着灯笼离开。

他吩咐院里的奴婢唤小妍过来。

“清儿来一趟不容易,咱们俩赤手空拳切磋一下?”

“好哇,最近我练武可是用心得很。”

说打便打,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打得火热时,武妍妍到了。

“兄长又欺负清儿!”武妍妍靠近清儿拉着她的手臂,瞥了一眼对面的人。

“我哪有,切磋而已,再说……”

“兮枫刻意让着我呢,五成力都没用上,妍妍误会他了。”

“这还差不多。”

“嘿嘿嘿,先进屋,我吩咐人备膳。”武兮枫摸了摸头,一脸憨笑。

“清儿还没用晚膳吧?兄长准备了好多膳食的。”她拉着清儿往正屋的外堂走。

“是嘛?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饿了。”

一盏茶的功夫,美味佳肴摆满了桌,看着桌上的菜,程澄更饿了,不客气地夹了一只香酥虾塞进嘴里。

“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贵府膳夫的手艺真高。”

“比你府里如何?”

“强!”程澄竖起右手的大拇指给予高度赞赏。

“清儿喜欢的话,以后每晚都来我们这儿可好。”

“太麻烦了,我平日都是在医馆用晚膳。”

岂止晚膳,她一天三顿基本都是在医馆吃。

“你偶尔得空就来,庖夫还有许多拿手菜没做。”

“嗯……听你的。只要你们不嫌我叨扰就好。”

“我和兄长都欢迎你常来。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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