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傍晚饭点,安安刚从乒乓球馆走出,手里还握着球拍,心跳在快速的运动后依然带着砰砰跳的余波。她推开宿舍门,进了她们那间简单但整洁的房间,只桌子上凌乱的书本和笔记本一如往常地堆着。室友都出去了,她打算换个衣服去冲个凉。
她放下球拍,脱了外套,上衣棉体恤脱到一半,微信电话进来了,她手肘卡在半空不上不下,胡乱套回去急急忙忙按下接听键。
“喂?”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自觉的急切,仿佛想把自己的情绪压在电话这头,却没能完全掩盖住那种藏不住的雀跃。
“嗯?最近怎么说?”电话那头,Brady的声音温柔而低沉,虽然他身处远方,但那声音像是从对方的生活中伸过来的,轻易地拉进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刷了一上午题。刚刚在乒乓球馆打了几个球,”安安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语气依然带着点俏皮,“累了,不过还好,打得挺痛快。”
Brady轻笑一声:“我记得你说有两个比赛?”
安安忽然不禁觉得有些发热,立刻调整话题:“嗯,对,刚复习完呀,马上就得准备省数学竞赛选拔了。你知道的,那个比赛对我来说很重要,既然有机会,怎么也不能错过。还有那个,华南校联的机器人编程大赛——也要马上开始训练了。最近一堆事,感觉快忙疯了。”她故作轻松地说,声音里有一丝隐藏的焦虑。
电话那头,Brady的语气稍微低沉了一些,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压力:“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肯定很忙。别太给自己施压,安安。你一直这么努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安安停顿了一下,心里明明在冒出很多话,但却突然没了声音。她低下头,看着桌上零乱的笔记:“我知道……只是,这段时间太多的事情堆在一起了,我总是很急躁,想要尽快看到成绩,怕错过什么。”她轻叹了一声,“有时候就想,时间怎么总是不够用,感觉自己有点快撑不住了。”
Brady那边似乎沉默了片刻,安安能够想象到他那种冷静、理智的语气:“你不会撑不住的,安安。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一切。你总是能从忙碌中找出节奏,不是吗?”
“嗯。”安安勉强笑了笑,随即又恢复了认真,“不过,确实,我就是有时候会焦虑得不行,尤其是当这些事情都同时来找我。你也知道,我总是想尽快得到成绩,最好什么都能做到最好。”
“你有时候太苛刻自己了。”Brady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温柔,“你已经够优秀了,没必要逼自己那么紧。要知道,所有成绩的背后,都是你累积的努力,没人能否定你。”
安安忽然觉得有点窒息。她低声嘀咕:“是啊,可是我自己总是觉得不够,觉得不值得。”
“你值得。吃日料吗安安?明天下午你来香港吧。我定了位置。”
“啊。。。会不会太破费。。。”
“没事,吃了送你回去。刚好定了座。真的不想尝尝吗?非常好的食材,论拿货的强度和新鲜度吊打上海哦。”
“啊——” 安安纠结起来,是在拗不过美食和高端餐饮的诱惑,可又后怕起欠他的人情。
像是听出了安安的犹豫,Brady淡淡的笑了笑:“没事,就当提前预祝你旗开得胜。到时候你出高铁站我来接你。”
“啊,会不会太麻烦了?”安安怯懦问了一下。Brady跟道:“没事,为了方便送你回去,我们不过海,不在港岛,在尖沙咀。”
“好,那就都听你的。” 安安干笑了一下,因他盛情难却,忙不迭客气的尴尬的道谢,想着我也不清楚香港地界区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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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从广州乘坐高铁一路飞驰,终于到达了香港。她站在广深港高铁的香港西九龙站,车站内部现代而简洁,整个空间温暖干净而明亮。站内来来往往的人群匆匆而过,而她则带着略显疲惫却兴奋的心情,提着小包,随着拥挤人群朝着出口走去。
繁体字标识陌生又充满异域风情。香港西九龙站的外面,迎面而来的是一片现代化的景象,周围高楼林立,巨大的商业广告屏幕上闪烁着各式各样的促销信息。室内广告牌则是日本美妆品的新品图。
对安安来说,这种同是亚洲但又不通的城市规划和风格让她极度兴奋。
“安安!”她刚走出站口,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回头看去,Brady穿着一身得体的薄棉针织衫,线条柔软有垂坠感,站在那里,微笑着朝她招手。
“你来了!”安安快步走过去,轻轻拖着行李箱,嘴角带着笑意。
Brady微微低头,笑了笑:“我也才刚到。怎么样?这就是香港,热闹吧?”
安安点了点头,眼睛扫视着周围,明显感觉到这里的街景比她在广州见过的任何地方都要繁华。车站的出口旁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680S,车体流线型的设计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整个车身透露着一种低调奢华的气质,车窗下的司机穿着统一的西装,站在车旁显得格外得体。
Brady指了指那辆车,示意她上车:“这是我的车,咱们直接过去。”
安安有些愣住了。她从未见过如此豪华的车子,迈巴赫680S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一种压迫感,仿佛它背后藏着无尽的财富与力量。
“哇……”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点惊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迅速将注意力收回来,和Brady一同坐进了车内。
迈巴赫的车内空间极其宽敞,座椅柔软而奢华,车内的空气清新,静谧得几乎能听到心跳。车门轻轻关上,安安有些不适应这种静谧的豪华,但她也不禁感叹道:“这里好安静,简直不像外面的世界。”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了高铁站,驶入了香港的街头。窗外的景象如电影般快速展开。街道两旁的建筑风格各异,现代的玻璃幕墙大厦与老旧的商业街区并存,繁华与传统交织成独特的风景线。远处的天际线上,标志性的摩天大楼拔地而起,每一座楼房的设计都别具匠心,而不远处的维多利亚港闪着银光,海风轻拂过车窗,空气中混合着潮湿与海盐的气息。
车子很快驶入了油尖旺区,繁忙的街道和霓虹灯交织在一起,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街头的小商铺琳琅满目,路边的广告牌五光十色,商场里的橱窗展示着最新款的时尚商品。人群穿梭,忙碌而富有节奏感,似乎每个角落都弥漫着商业与活力的气息。尤其是驶入海港城一带,巨大的购物中心和高端商场的玻璃幕墙映照着天空与繁忙的街景,奢华而现代的氛围让安安有些目不暇接。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透过车窗看着窗外五光十色的街景,嘴角带着微笑:“这里真的太繁华了,感觉完全不一样,和我想象中的香港差不多,但又好像比想象中更有活力。”
最后车拐入广东道和海防道一带,Brady说:“非常顶级的秋季鱼货,我们吃的是鮨央泰Sushi Hisayoshi,今晚都是重量级的北海道直接来的。”
安安笑着回应:“啊,那很好了。” 安安强装镇定。但其实她知道,这是她第一次吃正儿八经的寿司,或者说,Omakase。
她从来没有在这么高级的日本餐厅用过餐,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安。
车子停稳后,Brady温柔地笑了笑:“走吧,咱们去尝尝正宗的寿司。”
餐厅的门口极具日式风情,低调却又充满质感的装饰让安安一进门就有一种穿越到了日本的感觉。餐厅内部的氛围温暖而宁静,低调的光线洒在木质的吧台上,几位身穿传统寿司师傅服的员工正在忙碌着,手法精湛,刀工细腻。
Brady向寿司师傅点了头,示意他们开始准备。安安坐在吧台前,目光有些不自然地扫视四周,心跳略微加速。她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所有的细节都透露出高端与精致,而她自己,仿佛还在试图消化这一切。
不久后,第一道寿司上桌了——长崎縣对马产赤鯥,鱼肉鲜嫩而有嚼劲,鲜美的海味在舌尖上爆发,带着微微的咸香感。安安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瞬间就被这种纯净的味道震撼了。她忍不住看向Brady,眼中满是惊讶与感动。
“这个鱼好鲜美,完全没有腥味。”安安忍不住称赞道。
Brady微微一笑,似乎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嗯,长崎的赤鯥是非常有名的,口感极佳。”
接下来上桌的是来自北海道釧路产的秋刀鱼,这道寿司看起来分外简洁,薄薄的一层鱼肉铺在米饭上,轻轻一咬,脂肪的丰富与鱼肉的细腻在口中交织,让安安几乎忘记了呼吸。
紧随其后的是富山縣氷見产的?,这道寿司的味道浓郁,带着海洋的气息,略微的咸味和回甘感让安安瞬间沉醉。
“这条鱼真好吃。”安安感叹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愉悦和轻松,似乎忘记了初来的紧张。
随之而来的还有北海道浜中产的北寄贝,它的口感鲜嫩而有弹性,几乎没有任何腥味,回味带着淡淡的甜味。紧接着是长崎縣佐世保产的霜降本梭子鱼,这道寿司的鱼肉呈现出微微的霜降效果,入口即化,仿佛融化在嘴里。
“这梭子鱼的口感真是……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安安小声说道,似乎有些沉醉在这种极致的美味中。
Brady点点头:“这是最顶级的霜降本梭子鱼,能保持这样的口感,确实很难得。”
接下来的几道菜更是让安安的味蕾大开眼界:青森縣大間产的本鲔赤身,鱼肉鲜嫩有质感,带着天然的海味;青森縣大間产的本鲔大腹,那种油脂丰富的味道,几乎让她陶醉其中。
之后是长崎縣对马产的穴子炙,鱼肉被微微炙烤过,香气四溢,咬上一口,外脆内嫩,味道层次丰富。
而最后,最让安安惊艳的是北海道根室产的马粪海胆,海胆的鲜美简直无法言喻,口感丝滑,仿佛化作海洋的精华,直接进入她的舌尖。
餐后,寿司师傅为她们呈上了玉子烧,那种甜美的味道,让她瞬间感到一种满足与温暖。接着是一碗三重縣桑名产本蛤清汁,温暖的汤汁在寒冷的夜晚为她带来一丝安慰。
最后,静冈产的蜜瓜甜品带来的是一种甜美的收尾,果香浓郁,清新而不腻口。
安安有些感慨地放下筷子,轻轻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正宗的寿司,简直像是置身于海洋的中心,每一口都能感受到食材的鲜活。”
Brady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欣慰和调皮:“我知道你会喜欢的。香港的食材和技术一流,只要你愿意,随时都有机会品尝到更多。”
安安微笑着点头,心中充满了感激,嘴角带着一丝幸福的弯曲。这不仅仅是一次普通的晚餐,而是一次对她来说极为珍贵的体验,是一场对于精致生活的探索与接纳。
“我真的很感谢你,Brady。”安安轻轻说道,眼神中透露着一种温柔的依赖。
这时,主厨大将走了过来,他和斜对面那对客人寒暄完。安安看到大将身穿白色的厨师服,头戴简单的白色帽子,面容严肃却带着一丝亲切的微笑。他低头对Brady和安安说道:“你们好,今晚的这些食材,感受如何?我亲自从北海道、青森大间和长崎的海港挑选过来,尤其是青森大间的本鲔,原本是今晚的亮点。”
Brady微微点头,笑道:“嗯,我知道,青森的大间鲔鱼是你的拿手好菜,我也期待了很久。不过,今晚的秋刀鱼确实让人惊艳,没想到它的肥美程度竟然能压过你特意准备的青森大间。”
主厨大将微微一笑,轻轻摆手:“秋刀鱼的肥美是今年秋季特别的,气候条件与捕捞时间正好,脂肪含量比往年更高,肉质也更为丰腴,鱼油的香气扑鼻,确实意外地超出了我的预期。我们每年都会有最顶级的本鲔大腹,但这次的秋刀鱼,真的是一种别样的惊喜。”
安安眼睛亮了,显然对秋刀鱼的肥美印象深刻,她忍不住问:“这条秋刀鱼的肉质好嫩,口感又不油腻,真的很特别。你是怎么选的?比我想象中的要美味得多。”
大将略微俯身,认真地解释道:“秋刀鱼的脂肪含量刚好,它的油脂细腻且均匀,配合我们特意挑选的捕捞时间,确保它在最好的状态下进入厨房。再加上这道寿司的制作手法,稍微炙烤的火候正好,保持了鱼肉的柔软和油脂的香气。”
Brady微笑着点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看来,今晚的秋刀鱼已经让你超越了对青森大间的期待了,安安。”他看向安安,眼中有一种调皮的光芒。
安安笑着低头,瞟一眼Brady:“我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鱼,真的是第一次有这种惊艳的感觉。”
大将看到他们的互动,似乎也感到十分满足,继续说道:“本鲔大腹的油脂非常丰富,适合用作寿司的主要部分,它的质地需要非常细腻的刀工才能切出完美的片段。青森的大间本鲔无论是赤身还是大腹,都非常讲究。每一片肉都有着不同的风味,细腻却不腻,油润而不油腻,真正能带给食客顶级的享受。”
Brady微笑着补充:“我想,今天无论是秋刀鱼的意外惊喜,还是青森本鲔的高贵油脂,都能在这顿饭里完美呈现。而你,安安,也终于能够在这样的氛围中,感受到真正的‘食之极致’。”
安安轻轻点了点头,心中涌上一股满足感,嘴角弯起一丝微笑:“是的,真的是第一次这样吃寿司,像是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她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如果每一顿饭都能像今晚这样有故事,我想我会更爱上美食。太谢谢你了。”
Brady含笑看着她:“这只是开始,安安,未来会有更多你未曾见过的世界,等着你去探索。”
那一刻,安安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似乎这一顿精致的寿司不仅仅满足了她的味蕾,更为她打开了一个崭新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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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周五的晚上,天刚擦黑,炳胜品味门口排队等位的人三三两两站着聊天,烧腊和汤品的香气顺着后厨的窗飘出,让人还没落座便食指大动。
范琳琳身穿一件Rick Owens的黑色短大衣,酒红色短发用发腊往后捋着,眼神倦倦地扫过人群,转头对身旁穿着纯色Celine外套搭配realisation par波点长裙、手里拎着一只Miu Miu手袋的陈可人说:“吃完饭还去喝点吗?我疯了,昨晚两点才回宿舍。”范琳琳轻声骂着,“但今天真得喝。”她一边跟前台说:范小姐的包间。
走进包间的那一刻,方晴子终于小跑着赶来。“对不起,我从图书馆出来晚了点。”她喘着气,脸颊还带着没褪尽的红。
三人坐定,服务员熟练地为她们倒上热茶。点菜一向由陈可人主导,她扫了一眼菜单,毫不犹豫地念出:“烧味三拼、鲍汁鹅掌、黑金叉烧,山水豆腐、花雕膏蟹、两例响螺炖汤,范琳琳不喝汤。再来六个一打橙皮蛋挞,要米饭吗姐妹们?”
“哇……香香!可人你每次点菜都好有仪式感。”范琳琳笑着缓和气氛,试图把话题导向轻松些。
可这顿饭注定轻松不了。汤还未上桌,方晴子就忍不住开了口:“我说……你们有没有觉得,最近安安和小戴说话的方式越来越奇怪了?”陈可人眉毛轻轻一挑。
“是安安和小戴……那天我们在宿舍里聊择偶标准,我说了一些现实问题。你知道,她们说什么吗?她们居然说‘爱情可以解决一切’,‘爱我的人会给我一切’,‘女人在恋爱里就应该有全部’, ‘爱能换到一切’ ‘我什么也没有可是别人就该付出一切对待我’。我真的快吐了。”方晴子的嗓音有点发紧,眼睛里积着一种被背叛的愤懑,“她们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运转的。”
陈可人默默地用瓷勺舀了一口豆腐,挑起花刀切的墨鱼,咀嚼了两下才淡淡道:“继续。” 方晴子:“太可怕了,浪漫文学影视叙事害人不浅,脱离现实,批量人为的塑造恋爱脑。”
范琳琳猛喝一口茶:“你太认真了,晴子。人家又不是哲学系的,能不能逻辑自洽不是她们关心的事。”
“我没生她们的气。”方晴子低头看着桌上的鲍汁鹅掌,“这种感觉令人不适,安安是个好孩子我总觉得她变了。”
“你太认真。你以为娇妻们真的在等一个能共度未来的恋人?别傻了,她们觉得自己足够幸运,觉得幸运和冲昏头的激情能抹掉公平和现实。你想表达的是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无论男女都不会无缘无故去扶贫,可是很多人都觉得用一句我爱你就可以以小博大,一步登天,哪怕自己一无所有。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女主角。”陈可人说着,抬头看了一眼范。
她知道范琳琳今天情绪不稳,来之前已经发了好几条微信,说是“来啊对喷啊傻逼老师!差点把教务处老师骂哭”。她没有接茬,伸筷去夹了黑金叉烧。
“算了,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方晴子大口喝汤,仿佛能浇灭火焰。
范琳琳把醉膏蟹的蟹黄拨进饭里,低声说了一句:“我其实有时候挺羡慕她们的。”
方晴子错愕地看向她。
“她们至少敢说出来。”范琳琳看着面前的烧味拼盘,“敢要,敢想,敢做梦,哪怕梦很天真可笑,但也执拗。哪像我,明明不甘心,还要一边冷眼旁观、一边装得不需要。”
“我爸妈又跟我吵了。”范琳琳继续说,语气却轻得像在说天气,“我说我想接着学设计,考研究生出国,他们说只要我再提一次,就把我手机没收让我休学。你说他们是疯了吗?”
“他们一直不把你当潜力股看啊。”陈可人淡淡地说。
“他们只把我当个工具人。我多热爱画画啊,为了比赛赢,为了进入最好的美院,我在集训班画到哭,我的艺考成绩够清美央美国美,他们改我的志愿全部改成综合类大学。最后高考文化课一不小心失手,他们就觉得我这辈子也不过如此了,学画画更是狗肉不上席面的东西。”范琳琳把一整只蛋挞塞进嘴里,声音哽咽了一下,“Amelia提前考上罗德岛了,她还说她最近在美国的一个公司做游戏设计,一个月五位数美金。我呢?我在这鬼地方学AI绘图和设计,和一群根本没审美的菜鸡同学□□作业。你说我疯不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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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方晴子要赶地铁去图书馆,她还在和国外的一个教授讨论一个关于“主体性与劳动伦理”的哲学论文。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真佩服你们还能逛街喝酒……我今晚得通宵读《劳动的规训与内化》。”
“你享受吧。”范琳琳站起身,拍拍正在付款的陈可人的肩膀,看向方晴子露出一个带点沮丧的笑,“你至少还有自己的信仰。”
范琳琳看着方晴子下地铁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无聊。转过头来,盯着陈可人美丽的脸蛋:“走吧,逛街去,我得喝点酒,不然今晚真是会死掉的。”
“你最近话越来越像自戕型艺术家了。”陈可人笑了笑,挽着她的胳膊走上扶梯。
夜色如墨,逛街不过是前奏,真正的热闹在凌晨的酒吧里。夜店里是另一番躁动的气氛。DJ的音浪砰砰砸在地板和墙壁上,五彩灯影穿透浓重的酒气和烟味,将每一张脸都洗成了刺眼的却暧昧不清的表情。舞池里是躁动的手、碰杯、摇晃与凝视,像一场盘丝洞和化成人形的妖怪的狂欢,四处飘着糖精与蒸汽。
范琳琳坐在卡座,她刚卸下大衣,黑色吊带裙下露出光裸的锁骨。她喝得很快,没怎么看就咕咚咕咚灌下。
陈可人坐在她身边,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摇着杯中的Old Fashioned,棕红色的酒液粘在玻璃壁上,她撇了一眼滔滔不绝的范琳琳,说:“你要是明天下午还起不来我可不叫你,我自己中午去吃Le Mirror,晚上吃兰亭永,恰独。”
“定Chowa呗富姐请吃点好的。”
“菜单还没换新的,上的有点慢,要吃自己去。”
… …
范琳琳又点了两杯龙舌兰,说:“你知道吗?高三那年,我满脑子都是央美的录取通知书。结果我爸妈把我志愿全改了。”
她仰头灌下一口酒,酒液划过喉咙,像火焰烧心。
“说什么学画画不过是玩票。你知道我有多想鲨人吗?”
“你想得太具体了。”陈可人平静地喝着酒,妆容精致如旧,“但我理解你。你不是想鲨人,你是想有人看见你。”
“对。”范琳琳猛地一拍桌子,“我不想再假装无所谓了。”
她倏然低下头,眼神暗了下去:“我已经不是天才了。但我还是想让自己活得像个人。”
“你不能说服父母,也不能接受自己‘掉落’。”陈可人平静地说,像在解剖一个病例。
范琳琳看着她,眼神一瞬间破碎:“我不能。”
陈可人将她手中的空酒杯抽走,替她点了一杯气泡水。
“你可以逃,或者,别喝了,干票大的。”陈可人忽然轻声说。
“人言否?”
“把自己的成绩做起来,做出自己的品牌,可视化你的成就和潜力,逼的他们不得不相信你,为你的设计梦正名。”
陈可人勾唇:“你还在画。你还没死透。我欣赏活着的人。”
范琳琳眯着眼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笑了:“我以前总觉得你活在另一个世界。现在发现你挺妈味儿。”
“你妈也穿Miu M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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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晚上,东山口的街头,行人稀少,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街角闪烁。范琳琳和陈可人并肩走进了一座小洋楼,兰亭永的牌匾静静挂在门口,隐约可见的低调奢华透露出一股高雅的气息。这里,外面世界的喧嚣和浮华都仿佛被隔绝开来。
她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周围环境安静优雅,茶香扑鼻,仿佛无形的力量让两人都不由得放松了些许。
范琳琳托着下巴,看着窗外渐渐昏暗的街景,语气轻轻地问:“最近怎么样?准备好去美国了吧?”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点探询,却又仿佛隐藏着更多的羡慕。
陈可人微微一笑,优雅地抿了口茶,放下茶杯后平静地回答:“是的,已经提前拿到了威廉玛丽学院的转学录取通知书。冬季学期入学,一月就要去美国读传媒和国际关系了。”
“真好啊。”范琳琳说,语气略带一些羡慕,“你们家一直很支持你,做什么都毫无顾虑。”她的眼神有些迷离,透出一丝心酸的情绪。
“嗯。”陈可人低头整理了一下餐巾,继续说道。范琳琳仰头:“我真是羡慕你,至少父母始终支持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没有那种幸运。”她的语气轻柔,带着一丝叹息。她深吸了一口气,转变话题:“那你现在还和那个男朋友在一起吗?他十二月要回来了吗?”
陈可人一愣,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我们分手了,一周多前。就是之前你知道的那个UCI的男生。你记得吗?他和我高中时认识,现在在加州大学尔湾分校读书。”她低下头,目光变得沉静。
“哦?”范琳琳眉头一挑,忍不住有些吃惊,“你们分手了?新的?”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点不解,但又似乎对这种事情不算太意外。”你上次说的那个父母移民了的,在尔湾天天花天酒地,开着迈凯轮720聊骚那个,啊,我以为你们上次就分了。“
陈可人淡淡地笑了笑,轻轻摇头:“开始是很合适,确实是这样。可惜,他是个典型的海王,狗改不了吃屎。”她看着面前的菜肴,嘴角微微上扬,但却带着一种苦涩的自嘲。“你知道的,他和好几个女生保持暧昧关系,甚至还搞一些恶心的不堪的事情。”范琳琳瞪大了眼睛:“天啊,不儿,还不分吗?”她不自觉地扬起了嗓门,带着愤怒的语气,话语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你怎么会忍受这种人?”她显然觉得这个男人不配有陈可人这样的白富美。
“我也没忍多久。”陈可人微微笑了笑,眼神中却有一丝深深的无奈和反胃,“他是试图挽回,还冷暴力我想搞服从性测试。但我实在受不了那些小三小四小五的语音轰炸。”她的声音低沉,似乎是再次回想起那些痛苦的时光。她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一周前我们终于分开了。”
“你看,我们高中相识,我还记得那些点点滴滴。开始那么美好,最后…结果都一样。”
范琳琳听完,眼中充满了愤怒与惋惜,啧啧称奇:“这男人简直是个道德败坏的存在,搞暧昧、**、玩弄感情,连土老板包养那种上岸网红小模特都不放过,居然敢还和你纠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尿是哑光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显得有些气愤,“这种男人真是太低贱了,根本不配和你在一起。”言毕给陈可人夹了一口菜。陈可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有些许感慨:“随便吧,我也要开始新生活了。”
范琳琳沉默了片刻,眼神暗了下去,终于轻声说道:“我懂你。”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抬起头“我只是有点可惜,这年头垃圾人真多,不愧是紐大和尔湾,东邪对西毒。”她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叹息,为陈可人的境遇感到一丝无奈。
“好了,别再说了。”陈可人轻轻地笑了笑,替她挡回了那一份沉重,“我们今天是出来吃饭的,别让这些烦恼影响了心情。”她抬头看着餐厅的顶灯,眼中闪过一点水光。
两人边聊边品尝着兰亭永的美食。前菜是定制银器皿装的六味食盒,鲜百合清爽,牛肝菌香气扑鼻,泡脚凤爪酸辣适中,藤椒螺片鲜美,麻辣牛肉辣而不燥,怪味腰果甜咸适口。刺龙虾怪味面中,小青龙身制成溏心,搭配宫保汁,虾尾炸得酥脆,怪味面口感丰富。坐杠大刀金丝面以菜芯鸡汤作底,面条细如发丝,入口顺滑。香煎羊肚菌填入M9和牛,煎至外焦里嫩,和牛脂肪渗出,口感爆汁。鱼子酱虾冻膏挞、金汤炖苏里南公肚、吊晒本色十八头干鲍、酸辣鱼翅、樟叶炭烤熟成乳鸽等菜品也各具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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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边,香港。
Brady坐在自己那上月刚提的Aston Martin Vanquish内,车窗微微摇下,寒冷的夜风吹进来带着一丝湿气。他靠在座椅上,抽着电子烟。
他刚刚结束一场不太愉快的商业谈判——虽然表面上无懈可击,可是他心底清楚,自己并没有真正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Brady深深吐了一口粗重的气息,白色的烟雾在车厢里弥漫开来,几秒后慢慢散开,像是他的思绪。为什么会突然邀请安安去芝加哥?本来一切都有条不紊,他计划着和前任姐Kaitlyn重新修复关系,给她带上一份浪漫的惊喜——一场Aspen的滑雪之旅,享受一番典型的Apres Ski。接着,去Aspen的苏富比拍卖行看看展品,可以再去Aspen旁边的老日本移民开的温泉乡,再过两天,他们会飞到芝加哥,享受美食,去那些他早已预定好的米其林餐厅。
Brady不禁轻笑了一声。原本那个完美的计划,他已经想象过无数次——他和Kaitlyn在雪山上度过美好的时光,之后飞到芝加哥,吃遍那些美味的餐厅,享受片刻的悠闲。再加上他们那段情感的过去,他总觉得和Kaitlyn在一起,总是有一种“旧情复燃”的甜美错觉。两个人虽然这半年有些疏远,但每次联系,总能唤起当年那段年少的相知。
然而,他的幻想很快就被现实击碎。Kaitlyn最初答应了他的提议,含含糊糊地说着“可能有点时间。”但不久后,她就爽快地改变了主意,告诉他她要和姐妹会的朋友们一起去蒙特卡罗。她说,闺蜜Jane已经安排好了行程,计划去摩纳哥享受阳光,享受那个典型的南欧度假胜地,那里有明媚的阳光,璀璨的夜晚,还有无数的奢华酒店和私人游艇。
Kaitlyn多会玩啊,蒙特卡罗的阳光,总是那么明亮,而摩纳哥的华丽气氛,也总能让人瞬间心动。那里有不尽的快乐,赌场闪烁着五光十色的灯光,俱乐部里充满了摇曳的舞姿和香槟的气泡,西装礼裙高定,鲜花,烟火,半山马路,海风,优雅而放松。
其实对Kaitlyn和Brady来说,人生就像是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派对,没人会拒绝那些有趣的新鲜体验,无论是高级的避世私人度假,还是和朋友们一起轰趴游玩。
Brady不喜欢自己太过割裂的被操控的人生,显得自己没那么拥有自我和人格尊严。
虽然Brady家境不错,他的家族在香港可以说是典型的精英阶层,拥有可观的资源和蛮好的商业版图。祖母是上海洋行老板的千金,上世纪中叶随家人移民到香港,成为布料与日用品贸易公司的创始人之一,积累了相当可观的财富;祖父则是香港知名律师楼的合伙人之一,并且涉足了房地产开发、奢牌酒店代理和文旅品牌的投资。
父亲和叔叔们操持着一个庞大的复合集团。而母亲是政客名门之女,曾留学英国,并在医药公司担任在港业务总监。奈何母亲的生活理念较为传统,认为保持现状安逸度日就足够了,维持现有阶级也能活得潇潇洒洒。
而父亲对Brady这个儿子则是军事化教育——一切都是高压,一切只为了结果。但是,这个结果和走势是老爹自己定义的,而不是其他人和儿子自己想发展的。这是一个有着极端控制欲的家长。
他们不希望Brady去追逐那些“不切实际”的高风险目标。
相比Brady父亲认为的“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要孩子走我认为的好的路,”
Brady的母亲则是认为孩子不出错就好,老老实实继承家里的事业,继续活在父母光环下,也是一桩美事。
但Brady内心却有更高的追求。他从小便与父母的价值观发生冲突,他不甘于母亲眼中的“安稳生活”,他希望自己能创造出一个更大、更加辉煌的事业版图。
父亲对他有很高的期待,但他不希望自己活在同一垂直赛道的父亲的光环之下,如果他走父亲的老路,那么他们是在同一垂直赛道做对比的一对父子。
他希望有自己的路。
他希望凭借自己在美国的成功,打破父母对他未来的预期,证明自己可以超越他们为他设定的啃老轨迹。
他一直有一种深深的焦虑感,只有通过事业的成功,才能真正摆脱父母的影子,真正做回自己。他在香港过得太安稳了,周围的圈子都带着一种温吞的气息,他觉得自己被局限了。
正因如此,他总是暗自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积极参与各类商业项目。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不再依附于家族的光环,而是站在全世界的舞台上,创造属于自己和自己的事业版图,做大做强,再创辉煌。他怎么会满足父母的安逸态度和活在父母名字下的窝囊劲?可也没得选,最怕富n代创业不是浪得虚名。他觉得受制于人太痛苦了,支个零花钱都要问家办。
Brady摇了摇头,拧开车门走了出来,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想再继续纠结这些烦恼。Kaitlyn的改变并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按常理他有绝对的信心追回前女友,大不了追到摩纳哥。
但奇怪的是,为什么安安的名字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又想起了她那次犹豫的微笑和不言而喻的温柔,那种与世无争的纯真,似乎让他找到了些许久违的安全感。
他想了想,忽然有些后悔自己邀请安安去芝加哥的决定。这是一种矛盾的情感,他既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可能是给自己重新审视感情生活的契机。他终于决定,不再深思这些复杂的情感,自己都没有准备好面对这段关系的未来,那就先放轻松,等真正的时机到了再说吧。
Aspen 是位于美国科罗拉多州的一座著名小镇,以滑雪度假村和高端旅游目的地著称。它位于洛基山脉中,以冬季滑雪和丰富的户外活动吸引着大量游客。这里还有很多奢华的度假村和高端度假设施,深受富人和名人的青睐。
Aspen 一般而言不但是国际著名的滑雪胜地,同时也是一座文化艺术氛围浓厚的城市,也是世界三大古典音乐节的举办地之一,Aspen这里举办许多音乐会、艺术展览和戏剧演出。没有车的话旁边坐一个小时大巴左右可以抵达那个温泉度假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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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初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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