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征讨东平

初元元年,五国并立。

北疆皇室内忧外乱,内有外戚把持朝政,外有他国虎视眈眈。

玄絮影登基之时正逢乱世,五国之间争斗不休,皆以战止戈。

这日大雪纷飞,宁亭靖负手而立站在雪地中,他回身看向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宫殿前站着一个身着龙袍,眉目俊朗的青年。他与青年遥遥相望,仿佛两人之间隔着的不是一段路,而是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宁亭靖站在原地,肩头落了雪,此刻的他全然不顾身上的狼狈,反而满含热泪地望向青年,说道:“陛下是明君,拔除权贵奸佞计日可待,臣……只能以这个身份陪您到这一步了。”

宁亭靖脊背挺得笔直,因操劳之事过多,故而生出许多白发。

青年正是不久前登基的玄絮影。玄絮影望向宁亭靖离去的背影。不知从何时起,宁亭靖的身形愈发清瘦下来,即便外罩大氅也依旧不难看出他瘦弱单薄的身形。这一刻玄絮影才清楚地意识到宁亭靖是真的老了。

从前万事都有宁亭靖帮衬着,他好像永远不会累一样,这也给了玄絮影一种他无所不能的错觉。当宁亭靖提出这个请求时,玄絮影才终于抬起头认真打量面前的人。

玄絮影站在屋檐下,风裹挟着雪,冷冷地拍打在他的身上,寒风如同利刃,刺穿了他的身体。他仿佛置身在寒潭地窖中,宁亭靖的离去于他而言就如同爬向光明中的绳索被人斩断一般。

耳边寂静,玄絮影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就连周遭一切景象都变得虚幻起来,只有宁亭靖的背影让他久久不忘。

玄絮影转身回了殿内,他坐在龙椅上,用手撑着脑袋,背对着高公公,眼里隐有泪光。他深吸了口气,将眼泪生生憋了回去,挥挥手,示意宫人退下。

高公公看出了玄絮影的意图,他递了个眼神过去,原本低眉顺眼的宫人立刻领悟,在高公公的带领下鱼贯而出。

此刻冷清的大殿内唯有玄絮影一人,书案上还摆放着一摞奏折,这一摞奏折尽数都是曾典一党递上来的。

曾典早在宣宗年间便逐渐扩大势力,奈何宣宗发现得太晚。宣宗晚年痴迷丹药,又重文轻武,致使北疆兵微将寡。

玄絮影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些炼丹的方士驱赶出上京,他才不信那些丹药可以助他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玄絮影要的是夺回大权,重振朝纲。

然而他要夺回大权,第一步就是要平衡文臣武将的关系。

玄絮影绝不允许自己像宣宗一样,轻信奸佞谗言,到最后剩下一堆烂摊子留给子子孙孙。

玄絮影对宣宗的怨恨要追溯到许多年前,那时正值太和三年,南阳到达鼎盛时期,兵力雄厚,财库充盈。北疆为了获取南阳信任送了质子过去,送的便是玄絮影,玄絮影那时也才年仅五岁。

他自打那个时候起便在心里埋下了一颗名为仇恨的种子,随着年龄的增长,玄絮影在质子时期受到的侮辱打骂全部成了浇灌种子的肥料,使这颗种子发了芽。

太和十三年,玄絮影重返故土,马车上的他思绪万千,十年过去了,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出乎意料地,玄絮影在路上遇到了追杀,那些人拦截他的马车,杀死他的护卫,将剑横在他脖颈处。

玄絮影顿觉恐惧之意席卷全身,就在他觉得自己要死的时候,一道白色乍眼光芒一闪而过,玄絮影下意识地闭上了眼,一支箭矢疾驰而来,射在了黑衣人的身上,黑衣人应声倒地,横在玄絮影脖颈处的剑掉落在地上,玄絮影立刻睁开双眼,竟被吓得话都说不出,他惊恐地看向倒地不起的黑衣人,紧接着将目光转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只见十几名暗卫从密林中窜出,为首的那人是个女子,女子嘴角勾起一抹笑,调侃道:“玄絮影,你这可是欠了我一命。”

玄絮影大口喘息着,有种劫后余生的欣喜。他认出了眼前的女子,那女子正是南阳景德帝的爱女,四公主任衔月。

玄絮影摸向正在流血的伤口,哆嗦着嘴唇,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多谢。”

十几名暗卫很快就将那些人全部解决掉。

任衔月的目光从倒在地上的尸体缓缓移到玄絮影的身上,她问道:“你觉得是什么人?”

“不知。”玄絮影说完这话后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唯一的可能也是他最不希望的可能,那就是北疆人想要杀他。

玄絮影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南阳没有任何理由加害他,若说是故意来这一出好让他记得这份恩,那就更不可能了,他太了解任衔月,她的性子绝不会做这种事。

玄絮影不禁自嘲一笑,从始至终他都只是父皇的棋子,从一开始,他的父皇就没打算让他活着回到北疆。

玄絮影那一刻的怒火达到顶峰,他也真真信了那句皇家无父子。

玄絮影回到北疆后很不适应,勾心斗角地朝堂,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每一样对他来说都很陌生。

太和十五年,七皇子玄玉安因谋反之罪被诛杀,其生母纯妃于静安宫自缢,镇远侯府被此事牵连,因此获罪,被抄家灭门,四十六人死在了血泊之中。

满朝文武无一人敢为其求情,玄絮影更是闭门不出整整一月。

同年十一月,曾典找到了玄絮影,承诺助玄絮影登上帝位,而代价就是玄絮影要保曾氏一族的平安,玄絮影同意了,与其当一个坐以待毙,等着被杀的王爷,不如放手一搏,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帝位,掌控他人生死。

太和十七年,南阳因被两国夹击,无奈下向北疆签订协议,今后两国君主以兄弟相称。

太和十九年,皇帝驾崩,庙号“宣宗”。

玄絮影的手越攥越紧,在感觉到疼痛时他松开了手,他不想再回忆这段令他痛苦的往事了。

他站起身,将一旁的舆图摊开在书案上,手指向图上的一处。

封西以北的济临城易守难攻,曾属于北疆的地方被东平抢占了去,宣宗没有收复的失地,他玄絮影要收。

玄絮影先后召见了四位武将,大肆征兵。要攻下济临城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不仅仅代表着北疆对东平发动战争,更昭示着玄絮影要重用武将,平衡朝野势力。

即便朝臣各抒己见,玄絮影也依旧在朝堂上力排众议,命四人两月之内攻下济临城。

曾典听后只是将深沉的目光投向玄絮影。

玄絮影察觉到这抹不善的目光时也望向曾典,戏谑地问道:“辅国公觉得,如何?”

玄絮影微微挑眉,脸上虽然笑着,可眼里却全无半点笑意,那模样放肆极了。

面对玄絮影**裸的挑衅,曾典也丝毫不放在心上,只见他站出来道:“皇上的决策自然不会错。”

曾典的话要比玄絮影的话更加有效,偌大的朝堂一时间噤若寒蝉,朝中反对之声也逐渐平息,那些主和派的臣子一时间哑口无言,只敢在散朝后私下议论此事。

济临城一战是刻在北疆人骨子里的屈辱,三万将士的死,君主的无能,每一点都是北疆人不愿提起的。即便曾典手握大权,是外人眼中罪无可恕的权臣,他也无比希望能够重新夺回济临城,一雪前耻,将丢失的面子重新拾回来,让所有人都知晓北疆已经崛起,不再是那个弱小之国。

四位将领分别从封西和营丘以及燕门关绕路。

这场战火持续了一个月,死的死,伤的伤。这一个月里竟无援军前来相助,东平那位建昭帝这是已经将济临城视作一颗废棋了。

而今城中百姓的吃食已然成了大问题,守城将士们已经开始杀战马来分食。

济临城难打,唯有守城将士开城门投降,方可取胜。

两方人马僵持不下,最终济临城郡守杨仓下令大开城门,迎北疆将士入城。

杨仓于大雪中站在街头,他拔出随身佩剑横在脖颈处,深深看了眼家家户户紧闭的房门,像是要把这份诡异的安宁刻在脑海里。

随后杨仓握着剑的手用力一抹,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他重重摔落在地,鲜血顺着伤口流淌下来,滴在雪地中就犹如一朵朵绽放开来的梅花一般,随着鲜血越来越多,梅花汇聚成了一团,血色在雪地上是那样地醒目刺眼。

杨仓曾是东平异姓王爷杨向松之子,他多次劝诫建昭帝不要只顾贪图享乐,建昭帝一怒之下贬杨仓做郡守。

北疆四位将领皆敬佩杨仓的勇气,百姓闻此噩耗纷纷为其惋惜,有些百姓聚在一起,给杨仓收了尸。

北疆将士入城当天,城墙上的旗帜便换成了北疆骁骑营的旗帜,将士们把酒言欢,庆贺这场战争的胜利,亦是庆贺失地的收复。

玄絮影知晓此消息时大喜过望,下令犒赏三军。

济临城一战已然成了一个导火索,东平与北疆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单凭北疆是无法攻下东平的。

玄絮影召集南阳、朔蛮以及盛兴会盟,商讨共伐东平之计。

南阳由盛转衰,早已没了当年的恢宏气势,攻打东平之事迫在眉睫,南阳愿倾举国之力助北疆攻下东平。

朔蛮铁骑是令其他四国闻风丧胆的一支军队,朔蛮人身材普遍高大,因马匹养在草原上,故而马匹健硕。朔蛮人生性好战,自然不会错过攻城略地的机会,加之东平君主喜怒无常,常以折磨活人为乐,征讨东平已是民心所向。

盛兴一直在实行休养生息之策,见东平大势已去,便也点了头。

玄絮影第一步路迈了出去,顺利地仿佛老天都在帮助他一样,也更加让人确信玄絮影就是那天选之人,是北疆未来的希望。

立意: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出自王维《终南别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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