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礼部尚书案

这天时值夏日,一轮太阳高悬于苍穹之上,树冠遮天蔽日,空气中没有一丝微风。

时隔一月,宁亭靖再次踏进了四阁。

五人穿着天枢阁统一的天青色服饰,长袍上还绣有祥云图案。

江宴绪正倚在门旁,白玉腰封勾勒出他劲瘦有力的腰身,他双臂环胸望向门外,在见到宁亭靖的瞬间便站直了身体,恭敬行礼道:“宁先生。”

屋内四人闻言纷纷走了出来,齐声行礼道:“宁先生。”

宁亭靖点了点头,踏进屋内,五人也紧跟着走了进去,他摆了摆手,道:“坐吧。”

宁亭靖话音刚落便坐在主位上,五人见此也纷纷落座。

宁亭靖的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视了一圈,问道:“上京近日来的风言风语你们可有耳闻?”

五人闻言神色凝重,面面相觑。

上京向来不缺流言蜚语,每日蹲在街头都能听到不少新鲜有趣的事,但如今闹得满城皆知的仅有礼部尚书之事。

即便他们这一个月都闭门不出,可若是想知道什么消息还是有些门路的。

高文寻率先开口,他试着问道:“是否与礼部尚书全家被杀有关?”

“正是。”宁亭靖神色复杂道,“礼部尚书全家被杀,家中|共有五十六人,可清点尸体时却只发现了五十五具尸体,最终确定是有一个马夫消失不见。”

江宴绪出声问道:“那马夫是死是活?”

宁亭靖答道:“是生是死犹未可知。众人猜测他或许是从暗道中逃走,又或许是躲藏在暗处才免去一劫。不过此人若是还活着那一定是唯一一个目睹全过程的人。”

“那需要我们做什么?”容雁知晓宁亭靖来这里定然是有事要说,既然提起了礼部尚书,那就一定是要调查礼部尚书的事。

“要你们先官府一步查到礼部尚书为何人所杀。”

“这怎么可能?”高文寻惊呼出声,“官府知道的消息本就比我们多,要我们先官府一步,那简直难如登天。”

宁亭靖理了理衣袖,道:“那这就是你们的事了。还有一点我要告知你们,此案事关重大,由大理寺卿、御史中丞和刑部尚书共同审理。”

五人闻言呆坐在原地,心凉了半截。

高文寻无奈扶额:“此事果真是难办得很。”

容雁手撑着下巴,不禁腹诽:“不难办还会找咱们吗。”

宁亭靖从袖中掏出一幅画像,递给坐在右下方的江宴绪,说道:“此人名叫韦胜,正是那个马夫。”

江宴绪接过画像后将其摊开在桌上,刚看一眼便皱起眉头,只见画像上的人眉眼间戾气极重,右脸还有一道十分可怖的疤痕。

即便只是画像,江宴绪也感受到了那人绝非善类,是个不好对付的主。

江宴绪只看了一眼便迅速移开目光,他若无其事地将画像递给右手旁的高文寻。

高文寻皱眉不解,打开画像看了一眼,只那一眼他便合上画像,犹豫着问道:“这果真只是一个马夫吗?”

宁亭靖点点头,沉声道:“只是马夫。”

高文寻抿了下唇,欲言又止。犹豫着将画像递给容雁,容雁看完后将画像依次递了下去。

最后拿到画像的苏宁舟问道:“他可有关系密切之人?”

“有,不过……”宁亭靖迟疑了下,“不过与其关系密切之人都被官府的人暗中看管起来,你们若是想要就此找人,那此路行不通。”

“我能告诉你们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靠你们自己。”宁亭靖说罢便站起身离开。

五人虽仍有疑问,但却没有问出口,反而站起身,行礼道:“恭送宁先生。”

宁亭靖走后,五人各怀心事。

江宴绪看向高文寻,问道:“你在大理寺的以往案件中,可有看过类似案件?”

高文寻意识到江宴绪是在问自己,他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没有,自北疆开国以来,从未有过这等荒谬之事。”

江宴绪“啧”了一声,面露难色。

梁昭猜测道:“既是黑夜被杀,那更夫应当看到或是听到些什么吧?”

江宴绪想也不想道:“没用的,就算更夫亲眼目睹,你觉得那些人不会杀了更夫吗?退一步来讲,就算更夫还活着,那你觉得官府的人会放任不管?有些事情你能想到,官府自然也能想到。”

梁昭叹了口气,情绪不免低落:“也是。”

容雁问出了心中疑惑:“既然官府的人也在调查,那为何还需要咱们?”

江宴绪敛起外露的情绪,垂眸说道:“现在朝中大权皆掌控在辅国公曾典的手中,审出来不也是先由曾典过目吗。”

梁昭听后只觉得不可思议,她虽听过曾典的事迹,可真正接触到却发现与想象之中相差甚大,一时间低落的情绪烟消云散,探究的**愈发强烈。

梁昭问道:“曾典为何有如此大的权势?”

江宴绪倚在门旁,收起平日里那副不正经的样子,解释道:“他是永乐十一年科举考试中唯一一个连中三元的人,官封侍御史,更是当今太后唯一的兄长,五十八岁官拜辅国公,他儿子就是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这些年来他杀掉了与他持反对之声的臣子,默默扶持自己的势力,收受贿赂,豢养门客,独揽朝中大权,势力早就是今非昔比了。”

苏宁舟探究的目光落在江宴绪身上。江宴绪眸中总是浮现出悲凉之情,让人看不懂,又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接近,她总觉得江宴绪提起曾典的时候有一些不对,可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

江宴绪感受到了苏宁舟灼热的视线,他抬眸与苏宁舟四目相对,两人相顾无言。

苏宁舟移开目光,江宴绪也看向别处。

高文寻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他自顾自地问道:“那咱们该怎么查?”

江宴绪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故作淡定道:“这还不简单,酒肆中总会有些风声,上京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瞒不过乞丐。”

梁昭不明白:“你怎会知晓得如此清楚?”

“我曾流落过街头,也曾在酒肆中畅饮。这些惊天动地的事情自然会有人想知道,有人想知道就一定有人说出来,有人的地方免不了一些口舌。”江宴绪说这话时神情低落,似乎不愿回想,只能故作轻松的笑笑。

短短半个时辰,高文寻的表情变了又变,他道:“那就只有酒肆和乞丐这两条路了。”

苏宁舟看向江宴绪,道:“你的义父既是大理寺卿,那定然知晓一些咱们不知道的,你不去探探口风?”

江宴绪冷嗤一声,下意识地反驳出口:“你还是皇后的义妹呢,你怎么不去找皇后探探口风?”

苏宁舟听到这话也不生气,心平气和地说:“皇后知之甚少,哪里有大理寺卿知晓得多。”

“呵。”江宴绪没好气地咬着牙,故作凶狠道,“苏宁舟,你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眼见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高文寻立刻插到两人中间,隔绝了两人的视线,说道:“不如这样,江宴绪去探口风,苏宁舟和我去寻乞丐,容雁与梁昭去酒肆,如何?”

江宴绪见高文寻都这样说了,便答应下来。

他本就没有生气,是高文寻想得太多,误解了他的意思。

***

樊府府邸很大,入目便是蜿蜒曲折的长廊,曲水小溪经廊下蜿蜒而过。江宴绪换了身紫色长袍,发丝用玉冠束成马尾,他踩着青石铺成的路,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樊锐的书房门外,他深吸了口气,刚抬起手,便听见屋内传出声音:“进来。”

江宴绪推门而入,只见樊锐正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幅韦胜的画像。

樊锐抬眸打量起江宴绪,眼中带有怜悯,随后平静地说道:“瘦了。”

江宴绪笑了两声,坐在樊锐对面,道:“义父总说我瘦。”

樊锐笑了下,问道:“这一个月如何?”

“挺好的。”

樊锐点头:“那便好。”

江宴绪对着书案上那幅韦胜的画像问道:“义父,你盯着这画像做什么?”

樊锐头也不抬道:“与近日来的案子有关。”

江宴绪好奇道:“什么案子要义父亲自去办?手底下那帮人呢?”

“这个案子牵扯到太多人了,底下那帮人只会误事。”

江宴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樊锐抬头问道:“你怎么还问起这个了?”

江宴绪不自在地笑笑:“就是感觉到奇怪而已。”

樊锐笑了一声,拆穿了江宴绪:“你是来套话的吧。”

江宴绪抿了下唇,眼神有些躲闪,他是被樊锐养大的,这些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樊锐。

樊锐收起画像,道:“我知晓的消息不比你多。”

江宴绪一听这话便知道樊锐没有生气,他壮着胆子向前凑了过去,问道:“那义父都知道什么消息呀?”

“马夫名叫韦胜,有一个相好的,那个相好的是个绣娘。”

江宴绪追问道:“绣娘叫什么呀?”

“藏得太深,不知。”

“那义父还知道……”

江宴绪话还没说完就被樊锐打断。

樊锐抬手道:“打住,我只知晓这么多,你再多问一句我就让人把你赶出府去。”

江宴绪眨了几下眼,看上去就像一只无辜的幼兽。

“我真是栽你手上了,你说我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把你带回了府呢。”樊锐叹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江宴绪这样看他。

江宴绪笑嘻嘻道:“那是义父心善。”

“心善?也亏了是心善,否则说什么都不会带你回来。还记得你那个时候拉着我的衣袖不松手,说什么都要跟我回去,那时候也算是动了一些恻隐之心,若是搁在现在……”樊锐似乎想逗一逗江宴绪,故意拖长了声调。

江宴绪急切地看向樊锐,樊锐笑道,“若是搁在现在,可就不一定喽。”

“才不会呢。”江宴绪不满道,“义父心善,舍得让我一个人流落街头吗?”

“你呀,”樊锐语气中尽显无奈,“那个时候还那样小,可怜了无父无母一个人漂泊无依,倘若可以,真希望早点遇见你,早些带你回家。”

樊锐那时是念在江宴绪可怜,便收江宴绪做义子,但家中反对之声愈烈,樊锐只好另外开府,与家中族人渐行渐远。

没人知道樊锐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捡回来的孩子做到这个地步,樊锐对此也只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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