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阑珊

这千神庙其实不大,随便走几步也就逛完了,且双神殿又是鸿蒙他们最后一个去往的,故出了双神殿也就该从这庙里离开了。

庙院灯火明亮,香烟缭绕,一行人往外走着,白龙还在笑。

那日月二神的塑像在双神殿里被众多少男少女虔诚叩拜着,萌野见白龙总回头看,便感慨道:“这世间痴男怨女还真是不少。”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香包衣带全丢在了脚下,很不在意地踩了上去。

白龙看得哪里是那些信徒,他看的是日神被涂成的金色的牙,是被塑成女相的良宵,再一想到在双神殿里听来的,笑得更大声了,干脆直接拍着良宵的肩膀不断重复:

“日神、月神,夫妻、子嗣……月神、日神,子嗣、夫妻……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颠来倒去重复的次数多了,一直闷不吭声跟在鸿蒙后头的狼嗥受不了了。

方才出来的时候,狼嗥被人潮挤得别说佯装去抱鸿蒙的胳膊,那些跑来给他塞香包和衣带的人将他围得连鸿蒙的袖子都没摸到,这会儿听到白龙笑个不停,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便不满地嘟囔道:“哼哧哼哧的讨厌鬼,你是驴吗?”

有鸿蒙在,狼嗥不敢太大声,这话一出口,鸿蒙也确实没什么反应,怎奈白龙的耳朵竟十分好使,步子一跨,胳膊一抬,贴到狼嗥身后就勒住了狼嗥的脖子。

狼嗥好险没给他勾得躺地上去。

“臭弟弟!”白龙嘿嘿笑着,勾着狼嗥的脖子压着狼嗥的肩,就是不让他站直了,吓唬道:“偷偷说你白龙哥哥的坏话,小心白龙哥哥拧断你的脖子。”

狼嗥被他勒得朝后仰着,闻言就要还击,岂料白龙忽地松手又把狼嗥的胳膊高高举了起来,笑嘻嘻地指着狼嗥攥在手中的那些香包和衣带问:“臭小子,你这脸都快红成了猴子屁股,是不是方才碰上意中人啦?”

狼嗥的脸本来是方才叫白龙给勒的,可白龙不问还好,这么一问狼嗥就下意识地看了鸿蒙一眼,脸瞬间就真的涨红了起来。

“你胡说!”狼嗥是真的有些恼了,追着白龙就打,白龙便哈哈笑着往人堆里头跑了。

这庙院中有棵参天古树,白龙最后绕着那棵树兜了一圈,径直朝着鸿蒙跑了回来,口中喊道:“救命啊兄弟,我跑不动了,快管管你那宝贝弟弟……”

虽相处不过几日,但鸿蒙对白龙这般的闹腾着实已经习惯了,见白龙跑来往他身后躲,还真就一把将白龙的手臂扣住了。等气冲冲追来的狼嗥到了近前,鸿蒙把白龙直接推到了狼嗥跟前,悠悠地说:“打吧,狠狠揍。”

狼嗥追了一圈白龙,手里的香包和衣带全叫他拿去扔白龙了,此时鸿蒙这么一说,狼嗥却是瞪了白龙一眼,别别扭扭停下了,口中道:“谁要理他。”

白龙一听,立马搂住了狼嚎的肩膀,指着狼嗥已经挂去腰间的南海珍珠嘿嘿地笑:“好弟弟,是不是终于念起你白龙哥哥的好了?”

狼嗥一听,给了白龙一肘子,盯着腰间的南海珍珠不说话。

鸿蒙嘴角一翘,拍了拍狼嗥的头,知道他是真的一点儿也不讨厌这位白龙哥哥。

打打闹闹终于就这么结束,良宵对白龙这性子习以为常,遂已继续朝前去了。

许是那半根衣带上沾染了鸿蒙的气味,总之那兔子正把它咬在嘴里玩儿。鸿蒙瞧着怀抱兔子的良宵心情极好,自后慢悠悠地跟上,岂料才走几步,就被流乐的那位妹妹叫住了。

“恩公!”那蒙着面纱的女子衣饰华丽,行步间似弱柳扶风,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看着鸿蒙,径直就行了过来。

鸿蒙本不予理会,只是那女子一停在鸿蒙面前,跟着就像身后的侍女伸手示意,“青羊。”

青羊是那侍女的名字,也是鸿蒙自桥头和客栈门口都见过的另外一位女子。此刻她已随着主人的华服换上了侍从的裙装,且她显然深受主人喜爱,穿着虽称不上华丽,从头到脚却也是绫罗绸缎。

这蒙着面纱的女子只是一伸手,青羊就领会了她的意思,立即将一个香包放进了她掌心。

这香包用银白锦缎缝制,上头用金线绣了一对戏水鸳鸯,只是针线歪歪扭扭,显然出自一个新手。

那蒙着面纱的女子接过香包,跟着就双手捧到了鸿蒙面前,轻声道:“亲手做的一点心意……还请公子不要嫌弃。”光听声音,便知她已羞红了脸颊。

鸿蒙从开始就对这女子无意,他不是什么爱绕弯子的人,垂眸看了一眼那香包,直接拒了,“不必了。”说完就往前头的良宵跟前去,哪知这时候,流乐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过来了,口中道:“阁下就这么伤我妹妹的心呀?”

他从鸿蒙身后而来,看样子是刚从那双神殿里头出来,身旁众星捧月似的,跟着不少持刀握剑的随从,那名叫风波的也自然在列。

本来流乐妹妹出现的时候,白龙就提着狼嗥的领子在一旁看热闹,萌野站在白龙旁边,更是不可能过去。

这时候流乐一出现,白龙便提着狼嗥喊上萌野往鸿蒙跟前去了,前头的良宵也朝鸿蒙跟前走了过来。

流乐见他们一堆人聚到了一起,笑吟吟地微一颔首,竟似转了性,只是将他的妹妹叫到了自己身旁,别的多一句也没说。

若说流乐要不开口,再将他的目光收成正人君子的模样,那也称得上是气宇轩昂,仪表堂堂。此刻从双神殿里出来的流乐,也是得了不少的香包衣带,只是他的身后跟满侍从,那些别人递来的心意也自然不用他亲手捧着。可唯独有半条金色的衣带挂在他的扇柄上,还随着他不停扇动着扇子,轻轻飘动。

那半根衣带鸿蒙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跟他挂去良宵袖子上的衣带是同一根。

鸿蒙顿时就觉得晦气,岂料流乐似是有意挑衅,看了一眼良宵怀里的兔子,冲鸿蒙装作意外道:“怎么我扯了衣带给你,你转手就送别人了?”说着,还笑得不怀好意。

方才双神殿里头人山人海,那些朝鸿蒙送东西的,鸿蒙是一眼也没看,哪承想游乐竟也混在人群中。

鸿蒙面色沉了下来,可他见那蒙着面纱的女子还站在流乐身旁痴痴看着自己,便直接转身走了。

良宵那怀里的兔子倒还挺有灵性,在良宵跟着鸿蒙离开以前,就当着游乐的面像是吃了什么极其倒胃口的东西,三两下就将那衣带咬碎吐了。

白龙惯爱凑热闹,可这热闹他是半点兴趣也没有,提着满脸不开心的狼嗥,叫上萌野拔腿就走。其间萌野回头多看了流乐几眼,白龙看见悄声问道:“怎么?是看出什么了?”

萌野摇着头,也是没想明白,喃喃道:“按理说这人不该是个短命鬼啊……”

到了庙外萌野告了别,鸿蒙他们则直接回了客栈。

白龙嚷嚷说自己累了一天,直接回房睡了。狼嗥则是一想起那蒙着面纱的女子就不太高兴,跟在鸿蒙屁股后头闷闷上了楼,最后见鸿蒙无心理会自己,这才自觉回了房间。

良宵新得了只兔子,冲店家要了一些青菜才往楼上去。

夜已经很深了,鸿蒙等在自己的门外,一直等良宵上来后,特意跟良宵打了个招呼看着良宵进了门,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深夜的月光明亮,隔着窗户透进来,倒映得地上一片霜白。

鸿蒙微微叹气,只觉得好似已经到了秋天——那是个万物凋零的季节。

其实仔细算算,鸿蒙来这呼游小镇才不过三日。可这三日很长,又很短。

房间里很安静,鸿蒙进门连灯都没有点,他不愿再想,倒床上直接就睡。等到后半夜门口窸窸窣窣响起声音的时候,鸿蒙也只是躺在床上听了片刻闭着眼没有理会。

不多一会儿,门被轻叩。

鸿蒙眼睛都没有睁,只说:“进。”

于是卡布手里提着一个人就进来了。

他很自觉地将门一关将灯点亮,这才把手里提的人摁在地上冲鸿蒙说:“这人在门口鬼鬼祟祟,应该是个女贼。”

鸿蒙闻言微微睁眼,瞧了一眼就坐起了身。

那卡布口中的女贼是青羊。

“放开她吧。”鸿蒙揉了揉眉心。

卡布对鸿蒙的命令从来无有不从,立即就松手了,连原因都不问。

谁知青羊站起身来二话不说,抡圆了胳膊就朝卡布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无比响亮,扇得卡布直发懵,一头雾水地看着青羊。

青羊这一生都没有见过卡布这么丑的人。

五五分的身体,扁扁的脑袋,就连五官都奇奇怪怪。明明是小小的眼睛大大的鼻子,还有一张厚厚的嘴唇,却还偏偏生着一对招风耳。

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捉了她还把她倒着提了老半天。

想到这里,气上头的青羊才想起整理自己裙摆。

因为她底下的裙子有底裤,所以卡布这时候才想明白点什么,便有些尴尬地别过了头。

鸿蒙看卡布一眼,有些疲惫地往床上一靠,闭上眼睛问:“何事?”他其实才刚睡着就被吵醒了,现下实在是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青羊听鸿蒙直接问了,拍了拍整理好的裙摆也很直接,她从袖子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条金丝衣带捧向鸿蒙,然后说:“我家主人说想来是当时庙里人太多,公子不好收那个香包。这是她贴身的衣带,特意让我送来,请公子务必收下。”

鸿蒙自认为自己的反应已足够明显,不承想对方倒是意会错了意,便睁开眼睛看着青羊直接道:“我对她无意,你走吧。”说完,还示意卡布送客。

卡布只好捂着脸请青羊出去。

“虽然你帮过我主人,却是个不分美丑的瞎子!”青羊骂了鸿蒙一句,收起手中的衣带,横了卡布一眼抬脚走了。

卡布跟到门口确定青羊彻底离开,这才轻手轻脚把门关上来到了鸿蒙的床边。

鸿蒙已经重新躺下了。他和衣而眠,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着,像有什么烦心事。

卡布见鸿蒙如此疲倦,本想着先退下隔日再说,鸿蒙却眼也不睁地问:“出什么事了?”

卡布连忙摆手,“没事没事,营中的一切我都安置好了,您不用劳心。”

“那怎么连夜来了?”鸿蒙已经很疲倦,声音都哑了几分。

卡布便笑了笑,轻声说:“您大婚的日子不是近了嘛?给您做的婚服已经成样了,来请您回去挑上几件试一试,不合适的地方好方便改。不然怕来不及,误了吉时。”

鸿蒙瞬间就睁眼了,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心不在焉地说:“知道了,明天就回去。”

卡布点点头,吹了灯就连忙退下。

鸿蒙在黑暗中摸起了自己衣带,拿在手里心烦意乱地搓着。

等卡布快要走出房间的时候,鸿蒙又改口说:“后天吧,后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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