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暗潮

鸿蒙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寝殿,当时除了卡布和狼嗥,良宵也守在他的床边。

曾经让卡布四海遍寻良宵的时候,这样的画面鸿蒙想都没想过。他有些恍惚地盯着良宵,许久都没舍得移开眼,生怕是个会醒的梦,直到狼嗥突然扑到了他怀里。

“大哥!”狼嗥喜极而泣,头在鸿蒙的怀里埋了一会儿又紧紧抱住了鸿蒙的胳膊,激动道:“你终于醒了大哥!”

此时的狼嗥头发毛躁,眼眶红红,眼窝乌青,在鸿蒙昏迷不醒的时候,紧张的眼都没阖过。

“吓到了?”鸿蒙见他这般,任他抱着胳膊。

狼嗥闻言把脸埋进鸿蒙的臂弯里头连连点头,闷声道:“吓死了大哥,你要吓死我了……”

鸿蒙便抬手拍了拍他的头,安慰道:“没事,别怕。”

狼嗥一听眼睛就酸了,抬头哽咽道:“大哥,你疼不疼?这会儿饿不饿?你想吃什么?”

他实在是太激动,趴鸿蒙跟前一问就停不下来,一直守在床尾的卡布见状就来提他了。

“差不多得了!别压到伤口!”

卡布一边说着,一边揪住狼嗥的后领,狼嗥却是抱着鸿蒙的胳膊怎么也不肯松手。

坐在床头的良宵看着这一幕笑了笑,抱着怀里的兔子准备出去,岂料才一起身,鸿蒙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去哪儿?”鸿蒙眉头微蹙,竟是有些紧张地看着良宵。

良宵拍了拍鸿蒙的手,动了动脖子,笑道:“坐太久了,出去透口气,陛下允不允?”

鸿蒙这才松了手说:“别走太远。”话出口又觉得不妥,补充道:“别迷路。”

“遵命,陛下~”良宵的声音里满是笑意,说着就出去了。

等良宵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口,鸿蒙的心思终于回到许多亟待处理的正事了,遂先问:“我睡了多久?”

卡布可算把狼嗥从鸿蒙身上提开了,忙回道:“两日。”

鸿蒙又问:“许公呢?”

卡布说:“先让他住我那儿了。”

鸿蒙点点头,见自己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都被换过,便问:“信呢?”

“信?”卡布想了下,立即反应过来,忙将信从怀里摸了出来递向了鸿蒙,口中道:“我见您贴身装着,想来很重要。”

鸿蒙摆摆手没接,只说:“送去给蒙赤牙。”

卡布点头,“我这就派人去。”

鸿蒙道:“你亲自去。”

一般鸿蒙能让卡布亲自去办的事情,都是极其重要的。卡布一听不敢耽误,拔脚就走了,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叮嘱狼嗥:“臭小子!你安静一点,别太闹腾了!”

狼嗥这会儿正乖乖地趴在鸿蒙床边呢,闻言没回话,只是等到卡布走了,狼嗥一直紧抿的唇嘴角向下撇了撇,像是有话要说。

鸿蒙便看向了狼嗥。哪知狼嗥似是心虚,垂下头来始终不敢看鸿蒙的眼睛。

“说吧。”鸿蒙把目光移开,带着昏睡许久还未散去的几分疲倦闭上了眼,“又闯什么祸了?”

狼嗥闻言“扑通”跪下,这才颤声说:“我、我把流乐给杀了。”

风波带人追到山林的那天,鸿蒙还以为他报的是流乐的剜眼之仇,不曾想那时的流乐已经死在了狼嗥的手里。狼嗥用鸿蒙的那把弯刀将流乐在药铺割喉,风波顺着流乐伤口的线索,要查到鸿蒙的这把刀,再顺着这把刀摸到鸿蒙的身份其实并不难。

鸿蒙听狼嗥说完所有的始末,许久都没有开口。

狼嗥忐忑地跪在鸿蒙的床边,后背冒了一身的冷汗。

“你可知他的身份?”鸿蒙揉着眉心。

狼嗥立即承认,“知道。”

“为何杀他?”这次鸿蒙倒是睁开眼,静静看着狼嗥。

那双漆黑的眼眸像是能洞察一切,叫狼嗥忍不住战栗。

狼嗥垂下头来,盯着挂在脖子上的狼牙看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我听卡布说了那个叫**的巫药,流乐对大哥你不敬,我忍不了。”

鸿蒙还是静静地看着狼嗥。

自建立国都以来,鸿蒙很少让谁跪着,即便有谁膝盖软真自己跪了,鸿蒙踹也给踹起来。可是这一次,他没有让狼嗥起身。

春日正凉爽,鸿蒙向来怕热,所以他的寝殿其实比外头还要凉快,可狼嗥背上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他偷偷看了眼鸿蒙,见鸿蒙的目光并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心头一颤,额头上的汗便也豆一样地滚了下来。

不过短短一刻,鸿蒙的目光如有实质,压得狼嗥简直透不过气来,最后狼嗥干脆跳了起来,似是有些崩溃地喊道:

“反正人我已经杀了!大哥你要杀要剐随便!届时蒙赤牙要是问凶手,你就将我的头砍下来送给他!”

狼嗥像是真的急上头了,喊着喊着眼泪也跟着滚下来,似是心里有很多的委屈,他喊完了,又自己跪着抱住了鸿蒙的胳膊,抽泣道:“我就是不想让任何人伤害你!大哥,我不想骗你的,你就算杀了我,也不要真的怪我好不好?”

鸿蒙被狼嗥哭得头都疼,手一抬干脆捂住了狼嗥的嘴巴,淡淡道:“我说要怪你了么?”

狼嗥意外,抬头愣愣地看着鸿蒙。

鸿蒙给狼嗥抹了一把眼泪,又提着狼嗥的袖子给自己擦了手,这才弹了下狼嗥的脑门说:“动不动就把砍头挂在嘴上,你的脑袋是西瓜吗?”

“大哥……”狼嗥嘴一撇,一把抱住鸿蒙的胳膊,眼眶又红了。

“滚吧。”鸿蒙见狼嗥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抽出手拍了拍他的头,“去好好睡一觉。”

良宵回来的时候鸿蒙还在皱着眉思索,而狼嗥已经走了。

正是午后,殿外的阳光将良宵的身上晒得暖烘烘,等良宵走近了,身上的桂树香就变得更浓郁。

“想什么呢?”良宵笑着俯下身来,那幽幽的桂树香就带着暖意钻入了鸿蒙的鼻子。

实在是离得很近,鸿蒙借着良宵的瞳仁能清楚地看见自己。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让鸿蒙想到了那夜一些模糊的片段。

于是鸿蒙的目光便落在了良宵的唇上。

记忆中,该是柔软的,温热的。

可不知是不是这目光太过直接,良宵的眼睛轻轻一眨,银色的瞳仁犹如星辰一般闪烁了一下,很快就远离了鸿蒙。

原来良宵俯下身来,不过是为了给鸿蒙拉一把被子。

鸿蒙本来顺着良宵俯身的动作,才勾着手指把良宵的一缕发绕进指间,可随着良宵的起身,鸿蒙指间的那缕发也跟着良宵一起同鸿蒙拉开了距离。

鸿蒙压下心底的贪恋,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问良宵:“兔子呢?”

良宵下巴朝门口一扬:“贪玩,外头呢。”

鸿蒙看着良宵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莫名又袭来一阵困意。睡去以前,鸿蒙下意识地拽住了良宵的袖子。

卡布快去快回,不过几日便回来了,他不但给蒙赤牙送去了信,还从努尔哈察族带回了一些查探来的消息。

这期间鸿蒙的伤一直没好,所以他每一次醒来良宵都在,这让鸿蒙安心了一点。他命人将自己寝殿旁边的院子给良宵收拾了出来请良宵住了进去,还在良宵的那个院子里头栽满了桂树。

良宵没说什么,鸿蒙让他住院子他就住院子,鸿蒙要栽树他就让鸿蒙栽,总之什么都由着鸿蒙安排。

卡布回来这日,能下床的鸿蒙正在给良宵院子里头新栽的桂树浇水,良宵则抱着兔子站在旁边一棵树下静静看着。

卡布在院门口犹豫了半天,愣是不知该不该走近打扰。他跟着鸿蒙这么多年了,从未见过鸿蒙这般闲适静好的模样——

鸿蒙的一双手从来都是割喉掏心,侍弄花草……卡布没见过。

“出去了一趟,哑巴了?”卡布一来鸿蒙就知道了,他见卡布犹犹豫豫久不开口,提醒了一声。

“没、没……”卡布说着看了眼良宵,该向鸿蒙上报的,还是没有痛痛快快地说出口。

良宵见状,抱着兔子自觉地往屋子里去,只是脚才刚抬,手腕就一紧,鸿蒙又给他扣到了原地。

“直说。”鸿蒙不回头都知道卡布的想法,见良宵配合地留在了原地,很自然地松开手,又去浇树了。

于是卡布便将带回来的消息悉数给鸿蒙说了。

原来流乐作为努尔哈察族的王子,不但是蒙赤牙的长子、妫沛公主的亲哥哥,还是蒙赤牙最疼爱的儿子。鸿蒙的那封退婚信惹得蒙赤牙大为不满,但蒙赤牙仍让卡布带话给鸿蒙,称不联姻也有商量的余地,一切可以重谈。

本来卡布送完信是要带着这个消息回来的,可他都快走了,风波却是带着逃婚的妫沛公主和流乐的尸体返回了。

卡布当时虽然站得远,可他目力佳,看见流乐尸体上的那个刀痕,一眼就认了出来。他趁着风波在同蒙赤牙讲述事情始末的时候,赶紧先溜了。更要紧的是,卡布前脚刚走,蒙赤牙后脚就开始集结战奴了。

鸿蒙听罢卡布所说,点了点头:“幸好你跑得快,不然定会被蒙赤牙扣下。”

“我倒不怕扣下,我怕的是消息带不回来。”卡布朝院子里头走了两步,眉头都拧了起来,“蒙赤牙要是真发兵,您打算怎么办?”

鸿蒙浇着树,没答这话。

卡布自知问得过多了,又退了回去。

归途的这几日,已经够卡布将事情琢磨明白了。

虽然流乐脖子上的刀痕的确是鸿蒙的佩刀所留,可要是鸿蒙出手,同样的力道,流乐定然已身首异处,断然不只是断个喉管那么简单。况且平常鸿蒙刀不离身,也就只有请许公的那次摘过刀。

可这事他卡布没干过,剩下的只能是狼嗥了。

只是这么多年,卡布还没见过第二个能够驾驭鸿蒙那把刀的人,这么算起来,狼嗥那臭小子倒还真是有点本事。

可也太胡作非为了!

卡布想到这里压不住心底的火气,问了新问题。

“狼嗥那臭小子呢?”

这几日里,狼嗥自觉地回了军营,他不敢见鸿蒙,更是不敢对上鸿蒙的眼睛,到了军营,更是比以往的表现还要积极。

鸿蒙听卡布的口气就知道了,冲卡布说:“事情已然发生,你别怪他。”

“不怪他怪谁?”卡布气得脸都涨红了,“这臭小子随手杀一个人就挑起了两国的纷争,这事您都不狠狠打他一顿!是不是太纵着了?”

打了流乐也不能活。

在鸿蒙面前,卡布从不多问多说,偶尔追问到什么,只要鸿蒙不开口,卡布便也就及时打住,可当真的会涉及鸿蒙甚至国都安危的时候,卡布自己提着脑袋都要把该说的话说了。

卡布这话虽然冲了点,可他是真心为鸿蒙着想。

鸿蒙实在是太了解卡布的脾气,没有半点责怪卡布的意思,倒还走过去拍了拍卡布的肩。

等到卡布觉得有些失言冷静了下来,鸿蒙才冲他摆了摆手,“辛苦了一路,回去歇着吧,明天带许公来见我。”

卡布听完点点头,很快走了。鸿蒙则又朝着树底下走了回去。

良宵看着鸿蒙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笑道:“看来陛下心中早已有应对之策。”

良宵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笑起来分外可亲,加之怀里又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再配上他那头银色的长发,站在桂树底下,端得是长身玉立、风采高雅。加之此时清风恰好拂过,他的发和衣摆就一起翩然而舞,更别提有多动人。

鸿蒙情不自禁地走近,克制着心底强烈想要将良宵抵去树上拥吻的冲动,抬手拨了拨良宵怀里那只兔子的耳朵,口中道:“既然无法和平收场,只好强行攻占了。 ”

许公:色令智昏!色令智昏!色令智昏!

鸿蒙眼冒星星:好看,好看,真好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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