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布按照鸿蒙的命令确实在三天以内将蒙赤牙打回了老巢。可努尔哈察族的部落所在位置特殊，退回以后占尽地利，卡布猛攻多次都无法破开缺口。正当他焦头烂额之时，鸿蒙率军赶到了。

良宵的那个院子已经被鸿蒙离开时下令封了，途经游呼小镇的时候鸿蒙也没有进去——战火没有蔓延至镇内，鸿蒙没有任何进去的必要。他的心已如同他的面具，将一切都隔离在外。

狼嗥对鸿蒙的到来很是惊喜，那时他率军猛攻休整，刚从前线退下来，身上受了点小伤。

“大哥！”狼嗥不知鸿蒙会来，简直欣喜若狂，打马就冲到了鸿蒙跟前。

鸿蒙戴着面具，身后有千军万马，他见狼嗥瘦了一些，等狼嗥来到身旁以后没说话，抬手摸了摸狼嗥的头。

对于狼嗥而言，这就已经足够了。

因着鸿蒙的到来，全军气势大涨。狼嗥想趁此率军继续向努尔哈察族发动猛攻，鸿蒙却阻止了他，冲他说：“去叫卡布先撤兵。”

“为什么？”狼嗥不理解，“大哥你不是带来了很多人马，我们兵力这么足，为何要撤兵？”

鸿蒙没答，只示意狼嗥快去。

狼嗥带着疑惑点头，正打马要走，打鸿蒙的怀里却突然钻出了一只雪白的兔子。狼嗥瞬间就笑不出来了，问道：“大哥，是良……”说一半又不想提良宵，改口道：“是千神庙遇上的那只吗？”

鸿蒙微一点头，把那只兔子又塞回了怀里，冲狼嗥说：“去吧。”

军令不得延误，狼嗥只好先打马走了。

等卡布撤兵回来，鸿蒙下令全军在努尔哈察族外围安营扎寨，休息整顿。

卡布对鸿蒙的决策从不多问，领命就去办了。狼嗥则是一直跟在鸿蒙的屁股后头。

“你也去休息。”鸿蒙拍了拍狼嗥的头，转身进了营帐。

彼时正值中午，夏日的暑气使得营帐里头略微有些闷热，一直被鸿蒙塞在怀里的兔子一等鸿蒙进帐就从鸿蒙的怀里跳了下来。

这只兔子被良宵养得肉乎乎，已经比在千神庙时胖了不少。且这兔子颇具灵性，它在鸿蒙身边从不乱跑。这会儿跳到地上蹦跶了几下，只是好奇地把头从帐帘外伸了出去，屁股倒是老老实实搁在营帐里头。

鸿蒙看着兔子莫名又想起了良宵，他心口的伤这次倒是正常包扎了，只是良宵留给他的药他还扔在床脚，根本就没有用。鸿蒙率军日夜兼程，赶了三天路，此刻在这夏日的暑气中也略微有些疲惫，便有些烦闷地捂了下微微疼痛的伤口，干脆闭眼小憩了。

这几日，卡布率军日夜猛攻，全军上下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此时得了鸿蒙的令，除了巡岗守卫的士兵，余下休整的将士吃饱喝足以后全都睡了，故整个营地除了巡逻兵的脚步声，便十分安静。

狼嗥好些日子没见鸿蒙，返回自己的营帐没休息，翻出了之前在喜相逢买的茶又给鸿蒙沏上了。他一直记得那店家说这叫婵娟的茶是鸿蒙最爱喝的茶。

狼嗥端着茶，轻手轻脚地往鸿蒙营帐去，他猜想鸿蒙可能在休息，到了帐外便想悄声进去，哪知那只圆滚滚的兔子似狗一般，冲出来就咬他。

狼嗥忍着将它一脚踢飞的冲动，空出一只手来将它捉住耳朵提在手里，这才轻手轻脚地把茶给鸿蒙端了进去。

此时的鸿蒙没有摘面具，闭着眼睛靠在一张狼皮椅上。狼嗥悄声走近，把茶轻放在鸿蒙的桌前，痴痴看了鸿蒙一会儿，这才出去了。

其实狼嗥的脚步声还在帐外的时候鸿蒙就听见了，只是他困意来袭，懒得睁眼，可是桌上浓郁的茶香很快就搅得鸿蒙没了睡意。鸿蒙便干脆坐起身来，将茶杯推远了。

狼嗥出帐放了兔子抬脚就走了，那只雪白的兔子自己钻回了营帐。此刻见鸿蒙动了，立即蹦到了鸿蒙脚边。

鸿蒙见它两只长长的耳朵一跳一跳甚是可爱，曲指弹了弹，又故意拿脚踢了踢它的屁股。谁知那兔子不高兴，立马就咬着鸿蒙的鞋帮报仇。

鸿蒙看得好笑，心底的烦闷跟着就散去了一些，这才又一次睡了。

白日的时候没了月光，良宵便很难知道鸿蒙在做什么。

他在白龙的龙宫养伤这几日倒是忍不住跑去问过几次日神旭昇，可旭昇见良宵被天雷劈得不成模样，根本就不告诉良宵。

神明的肉身恢复起来其实很快，良宵现下已经能动了，只是毕竟没有痊愈，且八十一道天雷劈得太狠，他还有些面目全非，身上能看的皮肉也就只有它当时死死护住的脖颈。

白龙见良宵都这样了，还要硬撑着去找旭昇打问，终于忍无可忍地拍给了良宵一只海螺。可是良宵拿着那个海螺，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说呀！”白龙着急地催促，“你不是很想他吗？怎么哑巴了？”

良宵看着海螺摇了摇头，苦笑道：“白龙你不知道，那日我见他拿自己的安危胡闹，被气昏了头，说了许多伤他心的话。”

白龙一听，一边抓起良宵的手把海螺往良宵嘴边凑，一边说：“那你就赶紧哄啊！顺毛捋啊！等什么呢？”

良宵笑着把白龙的手拍开，“那我也得当面说，当面哄。不然他想撒气都没地方，要是他再气上头，又拿自己的身体胡闹，我可要心疼坏了。”

白龙被肉麻得直咧嘴，赶紧搓了搓胳膊，嫌弃道：“打住打住！我龙鳞都要长鸡皮疙瘩了！”

良宵笑笑，坦然受着嫌弃，拿着那海螺研究。

不说话，还不能窃听？

良宵把那海螺掌在手中正欲听个究竟，白龙却忽然激动地跳来拍他肩膀。

良宵新长的一点肉差点被拍散了，笑着踢了一脚白龙，口中道：“有话就说，别影响我痊愈的进度，本神赶时间呢！”

白龙哈哈地笑，说：“良宵，你能这样，我可太高兴了！”

良宵失笑道：“高兴什么？高兴我被雷劈？”

白龙点着头，口中说：“其实你想想，被雷劈也挺好的。咱们有时候，神仙做得跟受罚似的，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我想报个恩，都得避着点天规！现下你既然已卷入红尘，不如就似那凡人一般，要么痛痛快快爱一场，要么痛痛快快恨一回！”

“恨我没兴趣，爱……”良宵笑说着，跟着就将那海螺拿到耳边。

此时天近黄昏，鸿蒙已戴着面具出了营帐。

全营将士已在大半日的休整中精神抖擞，鸿蒙将人马三分：其一看守粮草；又其一让卡布带着从正面向着努尔哈察族猛攻；自己则领着狼嗥和一支精兵向着努尔哈察族的西边出发了。

努尔哈察族占据高地，易守难攻，除了卡布率军猛攻的南边，只有西边的狼坑有着进入努尔哈察族的入口。

良宵在龙宫拿着海螺，看不见鸿蒙此时的模样，只能听见行军途中的马蹄声和鸿蒙隐约的心跳声。

鸿蒙对此一无所知，倒是钻在鸿蒙怀里头的那只兔子从行军开始就不怎么老实，一路都在胡乱扒拉着鸿蒙收在衣襟里的那个海螺。鸿蒙见它乱动，期间拿起海螺也听过几次，可是里头什么声音也没有，鸿蒙便把这海螺直接掏给它咬着玩儿了。

日已西沉，鸿蒙率领着人马越往狼坑靠近，血腥味就越浓烈。鸿蒙怀里的兔子闻见浓浓血腥味，怎么也不肯在鸿蒙的怀里待了，咬着海螺直接跳上了鸿蒙的肩头。

鸿蒙见它竖起耳朵，撅起屁股，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故意在马上将身体晃了晃，没承想这小兔子站得十分稳当，便由着它在肩头立着了。

狼坑离鸿蒙安营扎寨的地方不远不近，等到日升月落之际，鸿蒙终于率军来到了狼坑边。

良宵拿着海螺起先还能听见些鸿蒙的心跳声，后来当海螺被兔子咬着磨了牙，他的耳中便只有“咯吱咯吱”声，听得他好一阵牙酸。等到这会月上天际，良宵放下海螺，赶紧顺着月光去找鸿蒙的身影了。

这万狼坑是努尔哈察族故意设在西边的一道屏障，平常死掉的奴隶或者病奴还有那些贵族们吃剩的奴隶都会被扔进此处。故这里的狼群对人血人肉的渴望极为强烈，等鸿蒙率领着人马到了狼坑边，成千上万匹的狼就在坑底引颈长嗥，在夜色中露出了血红的眼睛。

鸿蒙命全军点上火把，把兔子放去马背，自己径直跳下了狼坑。哪知这只兔子胆子极大，追着鸿蒙就朝狼坑跳了下去，鸿蒙没办法，只好又把它搁上了肩头。而那只兔子这会儿像是将海螺玩够了，重又吐给了鸿蒙，鸿蒙便把海螺收进怀里，弹了下它的耳朵。

狼嗥在鸿蒙身后跟了一路，直到停在这狼坑跟前才有些明白鸿蒙的用意，见鸿蒙忽然跳下狼坑，心惊一瞬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了。

这狼坑里有多少匹狼根本无法得知，总之群狼血红的眼睛如一盏盏红色的灯笼布满了坑底。

鸿蒙跳下狼坑拔出弯刀，手起落间就会有狼王倒地，只不过令他意外的是，狼嗥竟然会跳下来。

鸿蒙从来都是有心历练狼嗥的，他见狼嗥勉强可以应付，便只冲狼嗥简短道：“杀狼王。”

“知道，大哥！”狼嗥有些兴奋，他迫不及待，一边应着一边砍下了身前一匹狼王的头。

天边月好似转瞬就移到了坑顶，将狼坑照得明亮。

鸿蒙对狼坑轻车熟路，对扑来的狼群简直视若无睹。

他身形快如鬼魅，出招更是迅捷。弯刀飞出一瞬便可同时斩下数匹狼头，而在弯刀脱手期间，鸿蒙会直接徒手拧下狼王的头，若有哪只敢趁机从背后扑来，鸿蒙便会头也不回地直接掏了它的心。便是如此，鸿蒙还有空闲留意着狼嗥的安危，在狼嗥偶尔被群狼围逼之时为狼嗥破出一条缺口。

同鸿蒙一起跳下来的兔子更不用说，它此时已全然没了常日的乖顺可爱，浑身的毛朝天炸，耳朵高高竖着，猩红的眼睛竟是比群狼更甚，但凡有狼朝着鸿蒙扑过来，它便会一口咬断那狼的咽喉，倒是比这坑底的所有狼更像一头猛兽。

鸿蒙记得这只兔子幼时的勇敢，却从没想过有一天它会有如此凶残的一面。每每它咬死一只狼王，它就会立在鸿蒙的肩头，对着狼群更加地张牙舞爪，有时候干脆直接从鸿蒙的肩头跳下去，撅着屁股竖着耳朵，龇牙咧嘴地去凶那些狼。

鸿蒙看多了，竟是觉得它这副模样有些可爱。

这狼坑里头狼群众多，各自成团，狼王便有数百头，可只不到一刻，就已悉数倒下。

群狼无首，在惊惧中俯首长嗥，鸿蒙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他们就会自动退避开。直到鸿蒙走到通往努尔哈察族的入口之处时，他的身后已经是一条开阔的血路了。

狼坑顶上的将士之前只听过鸿蒙曾在狼坑的传闻，哪里曾亲眼见过。此刻借着明亮的月色，看着坑底发生的一切，竟是全都在惊骇中鸦雀无声——那场面残暴、血腥，可鸿蒙就像从一场风暴中平静地穿了过去。

那只在狼群里撕咬的兔子见鸿蒙在入口处停下，神气十足地朝着鸿蒙跑过去，一下子就蹦上了鸿蒙的肩头。它圆圆的尾巴打着圈晃动，高高竖起耳朵，竟是对着月亮伸长脖子学狼“嗷呜”叫了一声，只是声音嗡嗡细细没一点气势，倒是听笑了鸿蒙。

“大哥！”不远处的狼嗥笑容灿烂 ，站在堆积如山的狼王尸首上激动地向鸿蒙挥手。

“小狼，”鸿蒙脸上带着冰冷而狰狞的面具，声音里的笑意却不掩，他在月光遍洒的坑底，对眼前这个勇敢的少年道去了平常少有的称赞——

“做得不错。”

小白兔：兔子不发威真当我是吃素的呀！

良宵在天上呱唧呱唧鼓掌：保护好你的宰狼爹地，月神爸比随后就到！

鸿蒙默默飘过：蛐蛐啥呢？

狼嗥：……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也在坑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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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屠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