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庭柯不喜欢孤儿院,他觉得这里的小孩儿都太脏了。
妈妈说小孩子要干干净净的才好看,所以庭柯自小就很爱干净,即使被爸爸揣进了泥土里,他爬起来的第一件事也是先拍去身上的土。
但这里的小孩儿好像都没有妈妈,所以没有人教他们这个道理。
不过庭柯的性格好,他想去跟其他小朋友做朋友,所以他就把妈妈教给他的东西都教给其他小朋友,但其他小朋友好像都不喜欢他,还经常笑话他跟个小女孩似的。
慢慢的,庭柯也就不去找他们玩了。
不过孤儿院里的小孩儿脏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孤儿院本身就是又脏又潮的,以至于庭柯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被爬进被窝里的老鼠吓醒,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哭一哭,但他每次一哭,其他小朋友就会骂他跟个女孩子一样没用。
而每次有人这么骂庭柯的时候,他都会眨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他们,因为他实在很不明白他们骂他的时候为什么要带上女孩子。
毕竟在庭柯的认知里,他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女孩子长大以后都会像妈妈一样又漂亮又香香。
所以从那之后,庭柯就不哭了,因为他不喜欢其他小朋友这么骂女孩子。
但一个不会哭又不爱说话的小孩儿往往是其他人欺凌的目标,庭柯自然也不例外。
刚开始的时候,庭柯还会试图跟他们讲道理或者是告诉院长,但这些不仅起不到任何阻止的效果,反而会让小朋友的恶作剧愈演愈烈。
而庭柯的性格也因此而越来越孤僻,他不再喜欢和人交谈,转而开始喜欢和小动物玩。
因为他经常会把自己省下的饭和小饼干去投喂一只黑黄两色的小猫咪,所以久而久之,他就和那只小猫成了最好的朋友,他还给小猫取了个名字,叫咪咪。
可有天他再去喂咪咪的时候,却看见他的咪咪不知道被谁开了膛剖了腹,内脏乱成一团地躺在他给咪咪准备的小窝里。
或许是因为爸爸的鲜血曾让他心潮澎湃过,又或许是看到血就意味着某种解脱,所以庭柯至此以后就疯狂地爱上了鲜血,看清咪咪的皮毛上沾染的鲜血,他有一瞬间的兴奋,想着再流多一点......
可这个念头很快被他打消,因为他意识到咪咪不是经常打骂他的爸爸,是他的好朋友。
所以他没再继续兴奋,而是偷偷溜进院长阿姨的房间找了针线过来。
他想把咪咪的身体缝合起来。
把身体缝合好了,咪咪就能起来吃东西,就能起来跟他一起玩了。
咪咪身上的皮毛很厚,冷掉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硬,庭柯从没拿过针线,以至于他缝合的线路歪歪扭扭的,丑陋无比。
但他还是磕磕绊绊地缝完了。
“咪咪。”缝合结束,庭柯把针和线剪开,轻轻摸了摸咪咪僵掉的耳朵,“起来吃饭了,我刚从院长那偷了块小蛋糕,你快起来吃。”
咪咪没能起来,但庭柯缝合小猫的做法却被整个孤儿院的小朋友知道了,他们平时欺负庭柯的时候不过是小打小闹,并没有真的见血,所以在看到庭柯缝合小猫之后,就以为小猫是被庭柯虐杀的。
从那之后,他们就再也不敢去招惹庭柯了。
直到十月一国庆假期的时候,孤儿院旁边的一家人回来度假,那家里的小朋友经常跑来孤儿院找院里的小朋友玩,一来二去的,就跟院里的小朋友们玩成了一片,接着就知道了庭柯的光荣事迹,于是他就想出了一个整治庭柯的办法。
这天下午,庭柯刚睡醒午觉,刚要起身去后院看咪咪,结果还没出门,就被一群小朋友堵住了房门,其中一个稍高一点的小朋友手中还握着一把红色的折叠水果刀,正带着一脸笑意上下打量着自己。
庭柯不认识他,但长期被虐待的阴影导致他下意识地就像躲开这个人,所以他快步往窗口跑去了。
“抓住他!”领头的那个小男孩儿看出庭柯想跑,赶紧指挥人去上前抓住庭柯。
庭柯的身形比同龄人都要瘦小一些,更不要说这其中还有几个比他大两三岁的人,所以很不意外的,庭柯被那两个男孩儿轻而易举地按倒在地。
“阳哥,按住了。”一个抓住庭柯肩膀的男孩儿偏头跟拿着水果刀的男孩儿说。
“还想跑?”拿着水果刀的男孩儿叫徐阳,他走到庭柯的身边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你不知道我是这片儿的老大么?”
庭柯瞪着他,想挣扎却挣扎不开。
“阳哥,就是他把院里的小猫咪杀死的,他好坏啊。”一个男孩儿满脸恶意地说。
“搜他身上有没有刀。”徐阳命令着。
“是!”几个小朋友大概是江湖片看多了,所以他们也有模有样地应着,接着就开始搜庭柯的身。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庭柯的两只脚一顿乱踹,结果却引来一脚比他力气还重的回击,那人直直踹在了他的肚子上,疼得他顿时眼冒金星。
但他却一声不吭,只是死死的咬紧了牙关。
“呦,你还挺扛揍啊,”徐阳用最稚气的嗓音说了一句最霸气的话,“你们都给我打,打到他哭出来为止。”
围在他身边的人刚要抬脚去踹庭柯,结果蹲在庭柯身边搜身的人却突然从他的后腰处摸到了一把生锈的铅笔刀,“阳哥!他身上有刀!”
徐阳接过刀,又抬脚踢了踢庭柯的脚踝,“喂,你就是用这把刀杀死那只小猫咪的吧。”
“关你什么事!”庭柯说话的声音有些虚弱,但不服输的气势让他看上去竟有些无坚不摧。
“我说了,我是这片儿的老大,现在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杀死了可怜的小猫咪,我当然要替它报仇啦。”徐阳说话间,突然打开铅笔刀,猛地在庭柯的小腿上划了一刀。
这一刀划的很深,庭柯只觉得骨头都好像要断了似的。
但他仍旧死死的咬紧牙关,把一肚子想喊疼的咆哮都一丝不漏地堵在了喉咙里。
“我敬你是条汉子,但是我有我的责任,不能对你心慈手软,”徐阳不知道从哪儿背的台词,又抬起小手轻轻一挥,把□□老大的气势展现的淋漓尽致的,“兄弟们,给我好好摁住他,我要开始惩罚他了。”
“是!”一群小弟无不恭敬的应着。
庭柯不哭也不喊,只是控制不住地挣扎着,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安全,所以他想逃跑,可是他逃不掉....
腿上又被划了一刀,肩上又被踹了一脚,左侧脸颊不知被谁打了一下,但凭这一巴掌的力度可以猜出来,应该是那个年纪最大的人打的,因为力气太大了,打的他耳朵直嗡鸣作响,可他却依旧可以清晰的听见耳旁那一声接一声的欢笑....
他们都好开心,可是自己好疼啊....
庭柯右腿一抽,腿上又被划了一刀,太疼了,疼的他已经快麻木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腿上到底被划了几道刀口。
不知过了多久,将近麻木的庭柯突然眸光一闪,几乎是下意识地,庭柯忽然想开口求饶,可刚张了张嘴,还没等求饶的话音吐出来半个字,就立即被他咽了回去。
他不求饶!
绝不!
“我看人家小女孩儿都戴耳钉,”徐阳拿着两根银色钢针晃了晃,“我也给你打两个吧,不要钱的。”
庭柯想往后缩,可他整个人都被按捺在地上一动不得动,而那两条蜿蜒在腿上的血液明明都是滚烫的,他却在这一刻觉出一阵刺骨的寒意,以至于他瘦小的身躯在那两根钢针面前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知道怕了?”徐阳蹲在他身边,“要不这样吧,你喊我声阳哥,再跪着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认你做弟弟,以后走哪儿都罩着你,怎么样?”
“我没有哥。”一滴冷汗从庭柯的额间悄然滑至眼角,好似在替倔强的他流着无声的泪。
“好,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啊,”徐阳对着那两个按住庭柯肩膀的小男孩儿说,“你们把他耳朵给我扯好,我要给他打耳眼儿了。”
那两人应声,随即就不管不顾地扯过庭柯的耳垂。
庭柯明知躲不过去了,也不再做无畏的挣扎,只是紧紧的闭上眼睛,又死命地咬紧了一口小奶牙。
当尖锐的触感在触及到他那薄薄的耳垂时,惊的他浑身一抖,但随即又被那几人用力按住了。
而正在施暴的徐阳或许是因为力气太小了,又或许是因为银针的顶端太硌手了,所以他没有直接用力将银针往下压,而是将针尖放在庭柯的耳垂上慢慢拧动着往血肉里钻....
一股钻心的疼痛在瞬间就蔓延至庭柯的全身,他忍了再忍,终于在一口奶牙咬碎之前,他痛呼一声,“啊——!!!”
庭柯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而那些残留在骨头缝里的疼痛却如影随影,疼的他浑身冒冷汗。
卧室里开着一盏暖色的台灯,可庭柯依旧觉得自己深陷在无边的黑暗之中,他浑身发着抖,近似恐惧地看着逐渐向自己蔓延而来的黑色,他下意识地往后多,可那些可怕的黑暗却始终紧追不舍....
庭柯觉得自己不安全了,在一片模糊不清的浓雾里,他似是看见了一丝清明的光。
原驰!
庭柯开始满床找手机,终于在枕头下面翻出他的手机后,又颤抖不止地拨通了原驰的电话,电话那边还没接通,庭柯就魔怔般地说着,“快接电话快接电话快接电话.....”
听筒里忙音大概响了十几声,电话那边终于接通了,一声温柔却带有疲惫的声音顺着话筒传来,“宝宝?”
“原驰!”原驰的声音就好似一缕阳光从狭窄的缝隙中穿透过来,给了庭柯无限的希望。
“哎,我在呢,宝宝怎么了?”原驰听出庭柯的声音有些不对,顿时开始担心起来。
“原驰!我流血了,流了好多血!”忍不住的眼泪疯狂地往外涌,庭柯说话的声音瞬时就染上了委屈的哭腔,“你在哪儿啊?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家?你不要我了么?”
“流血了?哪里流血了?”一声刺耳的声音穿透过来,应该是原驰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了,“宝宝你别哭,我现在马上回家。”
“原驰...有人欺负我...我不安全了。”庭柯抱着枕头紧靠在床角,他把脸深埋在枕头里,好让自己完全沉浸在属于原驰给他的安全感里。
“宝宝不怕,老公马上就到家了,乖啊。”原驰一阵心疼。
庭柯昨天刚被撕开了隐藏在心底多年的伤疤,现在正是神经最脆弱的时候,他早知道到会发生这种情况的,可他还是选择了让庭柯一个人面对。
原驰的本意是想让庭柯自己慢慢去克服童年阴影的,可现在看来却是不行了。
他家小孩儿皱下眉头他就心疼的要死,更别提哗哗流眼泪了,这更要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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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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