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楚时年在看到王继山的一瞬间便蹙起了眉——王继山的样貌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他下意识地把王继山描绘成一个头脑精明,眉眼带剑的男人,尽管现在被困在这一亩三分地,也不应该失魂落魄,像眼前这样气馁。
桌子上放着透明的玻璃杯,里面是已经凉好的茶水。楚时年没喝过低于四位数的茶,只是现在闻着清淡的茶香,竟也觉得不错:“……王继山?”
眼前的男人大概有几天没有刮胡子了,青色的胡茬杂乱地生长在小麦色的下巴,一股颓废感油然而生。王继山痴痴地点头,答应道:“我是。”
审讯一般由两个警察来进行,坐在楚时年身旁的警察阅历很老了,姓陈,很受队里人尊敬。能把这尊大佛请过来,足以见市政府对此案件的重视。
陈警督抿了一口茶水,似乎是觉得王继山警惕又戒备的眼神刺眼,他笑了一声,眼里却没有一丝暖意:“对于学校给你安的这顶帽子,你有什么意见吗?”
王继山神经质一般地摇头,双手哆嗦着,他喃喃道:“没有没有,这是我应得的,我应得的……”
楚时年用手敲了几下桌面,他盯着王继山发黑发黄的指甲,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掏出一盒利群,取了一根:“学校那边的消息出来后,有几天没抽烟了?”
王继山浑浊的眼球直勾勾地转向楚时年,他眨眨眼,没吭声。
陈警督嗤笑了一声,把警服兜里的打火机递给楚时年:“四五天能有吧?”
打火声突兀地响起在审讯室,楚时年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雾,淹没了他的半边脸。他抽不惯利群,觉得干涩,远没有1916来的甜润,不过这恰恰是老烟鬼喜欢的。
“你在审讯室抽烟,上司不骂你啊?”王继山估计也是被那烟香味勾的没了神,硬邦邦地蹦出来了一句。
楚时年冷呵一声,他单手夹着烟,此时眸子微眯着,有种说不出的飘渺神迷:“老子官都这么大了,谁管得了我啊?”
“老子官都这么大了,谁管得了我啊?”
嚣张。不羁。狂傲。
隔着监控大屏都能被楚时年的逼感所渲染,监控室内的胡勇有些不解地问道自己身边的老条子:“他说这个干什么?”
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消失,他带着好奇去打量监控里那个年轻男人的背影,道:“唠唠家常,王继山太紧张了,这样是问不出来什么的。”
“王继山,”楚时年向后仰了仰脑袋,懒散地开口,“抽一根?”
被他喊到的男人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王继山看着眉眼都带着散漫的笑的楚时年,迟疑着开口:“你要是想拿根十块钱的烟威逼利诱我,这是不可能的。”
他话音刚落,沉闷的笑声便压抑着充满了审讯室,王继山有些恼怒地看着嗤笑的陈警督和楚时年,骂道:“他妈笑什么!”
修长脖颈上的喉结上下滑动,楚时年夹着烟的手有些发抖,他笑道:“贿赂你,就拿九十一包的利群?”
“你知道我的楚是哪个楚吗?”
淡淡的烟草味把楚时年身上那股薄荷香冲得很淡,他语气让人捉摸不透,像是莫测的风云:“时辉集团董事长,楚云龙的楚。”
“老子来这是体验生活的,没想到金子在哪都发光,一不小心当了个支队长。”他漫不经心道。
“我要是想贿赂你,豪车别墅美人,你想要什么我给什么。”
楚时年弯唇一笑:“不过显然,你的价值没有那么重,不值当我豪掷千金。”
王继山被气得不轻,不过由于那许久未见的利群太过于诱人,他心一横,还是接过了那根烟:“你在这一个月工资多少啊?”
“不知道,没算过,”楚时年压了一下手指,“应该不到零头。”
一直没说话的陈警督此时开了口,带着戏谑:“这是我当警察的第二十八个年头,也是头一回遇到这么有钱还来体验人间疾苦的。”
楚时年挑了挑眉,提醒道:“王继山,烟灰快要掉身上了。”
“哦,”他把烟灰抖在桌子上,重重地吸了一口,硬生生地把抽烟演成了抽大烟,“你俩伺候我一晚上,没什么想问的?”
楚时年把燃了半根的烟摁灭在桌子上的烟灰缸里,他笑得很放荡,明明是个嘴都没亲过的的小处男,偏偏看起来像是浪迹情场:“有啊——”
他拖长了尾调,让人以为楚时年要问什么重要的问题,惹得陈警督都忍不住频频侧头看他。
众目睽睽之下,老畜生楚时年笑道:“哎,那东西的滋味怎么样啊?”
大家都知道楚时年这是在指被注射了可因的鲜活肉|体,据隔壁缉毒大队交代,用了可因的人心率会加快,前几年治安差的时候有许多黑色交易都会给人注射可因,说是玩起来更爽。
王继山应该是对这东西了解的不得了,奇怪的是他一脸茫然,像是脑子拐了几个弯都反应不过来:“……什么?”
陈警督双手叠在一起,他听到这不禁追问道:“你说是什么?”
审讯室里火药味像是无名的夏雨一样,不知不觉中悄然蔓延,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溃不成兵。
“啊,你说那个啊!”王继山爽朗地笑起来,悄无声息地打破了僵局,“我找人弄的呗。”
陈警督眼里的逼问情绪很浓重。楚时年的后背贴在椅背上,冷冷地看着王继山,他眸子是冷的,整个人却显得吊儿郎当,像是来喝茶的:“想知道啊?成,也不是什么秘密。”
没了刚开始审讯的心惊胆战和忐忑不安,王继山大概是放下了防备,一口黄牙漏在外面,笑得猥琐:“市南有家叫作‘月色误人’的酒吧,老板长得老带劲儿了,玩得也又浪又花,我那一小袋可因就是从他那进来的。”
他说道老板时眼睛里带着玩味和贪婪,还有阴沟里的蛆虫一样恶心的**。
楚时年坐起来,他借风点火,问道:“你记得多少吗?”
“唔,”王继山摸了摸下巴,“十五克是有的。”
夜里,一点。
岛城的晚上像是酒吧里琉璃的灯火,灯光璀璨,霓虹斐然。
刺眼突兀的是疾驰而过的迈巴赫,和按个不停的刺耳喇叭声。楚时年铁着脸开车,身边的胡勇飘了好几眼木着脸的男人,硬生生把自己调笑的话吞下,难得正经起来:“你确定王继山的话全是真的?”
楚时年垂眸。
他当然不确定,甚至都不能肯定王继山其他的话是不是真的。可是刑警这门职业太过于特殊,“拼死一搏”大概是最好的诠述,楚时年希望死去的孩子得以安眠,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前几分钟在审讯室有多拽浪,现在就有多冷淡。楚时年抿着泛白的薄唇,仿佛刚才那个目中无人装逼大于一切的男人不是他。
“十五克的可因,”楚时年喃喃道,“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胡勇一听这话就知道楚少爷又想升官了,他瘪着嘴,吐槽道:“啧,你们刑警升职加薪又轮不到我,你他妈不带江小,带我这个马上要年入半百的人干什么!”
楚时年鲜少有生气的时候,不是因为脾气好,而是因为对任何人都是冷冷淡淡的,不显情绪。
就比如此时,明明是在和朋友开玩笑,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甚至还比不过刚才审讯犯人:“年入半百……那不是半只脚已经踏入坟墓了?”
胡勇:“你他妈也知道!”
楚时年看死人一样地看胡勇,轻声道:“再说话就把你另一只脚也踢进去。”
胡勇:“……”
起初二人对这所酒吧的臆想应该是糜烂,奢华的,总而言之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可真当到了“月色误人”时,纵使楚时年见惯了大场面,在看到巷口酒吧独树一帜的装修时还是不由得一愣。
一轮圆月像是悬挂在空中的日光似的,被黑色的钢丝吊在二楼和三楼之间。圆月下,有两道模糊的人影,男女交织,额头相抵,缱绻亲吻在一起。
一楼挂着的是四个飘逸不束规矩的标牌大字,看起来不像是模板,而是人工写出来的。
酒吧内DJ声摇晃着,摇走了市侩烟火气,也摇走了人间的种种杂绪。男女滚烫的身体摇摆在舞池里,没有杂念,没有烦乱,在陌生的酒吧里,熟悉的是混着酒香的空气。
胡勇痴愣愣地看着酒吧内的种种,他点头肯定道:“纸醉金迷。”
几天的连轴工作让楚时年眼睛有些发酸,余光也有一瞬间的模糊。他揉了揉眼睛,却突然听见一声调笑:“帅哥,来了我这儿,可就没有揉眼睛这一说咯。”
他蓦地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男人的尾音带着轻佻,像是魅人的狐狸一样勾人。正应了他那一双风情的桃花眼,而眼底的红痣更是韵味十足,偏偏这人还生了如雪白的肌肤,即使在昏暗不明的光下也透亮。
他的美是带侵略性的,只是一眼,便侵占着大脑的神经。像极了偶像剧里才有的——一眼万年。
楚时年一怔,继而语气揶揄地开口:“你就是这儿的老板?”
其实他这话说得并无二意,无非是想见见何等蛇蝎美人能把神志不清的王继山迷成那样。
出乎意料的是对面的男人听到这话突然笑起来,那双眼睛弯起来,水嫩的薄唇翘起,露出粉红的小舌,眼底的红痣一晃,像是老舍笔下济南的冬天一样娇媚可人:“怎么?想睡我啊?”
他撑着下巴,坐到楚时年对面:“得加钱。”
萧萧你好辣 Oa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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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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