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受伤

天玄山上,北落院中,长廊环绕,越往里走便越显幽静,草木深掩处,一间雕花窗门紧紧闭着,对面长廊站着一名白衣男子,青丝高束,腰佩红缨流苏长剑,他倚着朱红木柱,手中握着一束野花,含笑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缓缓打开,程瑾望着升起的朝日,舒展了舒展身体,惬意地长舒了口气。

她笑着抚了抚腰间的玉佩,心道,师兄送的这个玉佩还真是好使,昨夜虽然很晚才睡着,但也算一觉睡到了天亮了,该好好谢谢师兄才是。

程瑾握紧了腰间佩剑,抬脚正打算离开,身后一人突然叫住了她。

“师姐!”

程瑾抬头望去———只见莫轻寒含笑向她走来,一双眼睛盛着盈盈笑意,明亮无比。

“轻寒,你怎么来了?”

莫轻寒道:“我在后山见这些花儿开的正好,便采了一些送给师姐。师姐摆在屋中也能见到这绚丽景致,嗅到满屋花香,”说罢,他将手中花束递给程瑾,花束各种颜色都有,由白色发带绑着,想来采摘的人极是用心。

花香沁人心扉,程瑾见到这绚丽缤纷的颜色,也很是喜欢,轻轻笑了起来。

“谢谢轻寒,你有心了。”

正要接过花束,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前来传话的小师弟气喘吁吁,神色更是一脸慌张。

“怎么了?”程瑾收回手,急忙问道。

“师姐……不……不好了,二师兄他……他晕倒了!”

“什么?!”

莫轻寒听闻此消息,不禁皱眉,神情惊愕地看着门口的人。

还没等他开口,身旁一阵风掠过,程瑾已经离开了。

“喂,师姐,二师兄他……现在在他房间,等……等等我啊……”小师弟看着程瑾急匆匆离开的身影,不禁大声喊道。

暖阳照耀的院子里忽然涌上一阵冰寒之意。

莫轻寒神情不虞,面色冰冷,整个人更是散发着一股阴寒之气。

小师弟浑身一抖,这才想到院子里还有一人,回头行了一礼,惶恐道:“师……师兄,我先走了。”

四处再无一人,只余莫轻寒一人站在原地。

莫轻寒捏紧手中花束,狠狠摔在了地上,花瓣顿时散乱一地,零碎不堪。

他望着程瑾二人离去的地方,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

西流院中,靠左的一间屋子房门紧闭,外面围满了人,他们一个个神情焦虑,焦急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望一下紧闭的房门。

程瑾赶到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场景。

她来到一个神情焦急,来回踱步叹气的年轻弟子身边,问道:“柏方,师兄他怎么样了?”

柏方抬头见是程瑾,眼中一喜,随即又被浓重忧愁掩下,低声道:“师姐,你来了。”

程瑾担忧道:“师兄他究竟怎么了?”

柏方叹了口气,道:“师兄他今日正在练剑场练剑,突然吐了一口血,然后晕倒了。”

“吐血?!”程瑾神色震惊。

柏方点点头:“是,大夫已经来看过了,师父现在正在里面为师兄运功治疗。”

程瑾满腹心事地点了点头,她脑中思绪一团纷乱,不由得想起昨日师兄脸色苍白的模样,原来师兄那时就受伤了吗?

她心中难过痛楚又自责万分,心想若是当日能再多追问师兄几句就好了,师兄总是这样,有什么事只是藏在心底,一个人默默承受,再苦再大的委屈也只自己一人咽下。

她站在门外,焦急地望着房门,亦是和众师弟一起在门外等待。

莫轻寒在程瑾离开后,并未去看望苏离,转身回了自己住所。

房间内干净整洁,窗棂半开,床前纱幔微微晃动,莫轻寒坐在梨木花椅上,连喝几杯冷水心中怒气也未消散,用力捏紧杯子,直到手中杯子应声碎裂,指缝中缓缓流出鲜血,他才松开手,手中碎瓷片纷纷落地,他眸光狠厉,冷声道:“苏离,早晚有一日我会杀了你!”

窗外忽然传来几声响动,莫轻寒应声看去,见一只灰色飞鸽落在窗沿,时不时扑棱几下翅膀,飞鸽腿上绑着一张纸条。

莫轻寒起身走到窗前,取下信纸,长长的纸条上只写着明日二字,他眼神微眯,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随后便将纸条拿到香炉上点燃,烟雾渐起,信纸被火舌卷肆,明灭的火光倒映在他的沉沉墨眸中,很快又化为一片灰烬。

西流院中,房间内,苏离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冷安握着他的手腕,源源不断的内力游走在他周身经脉,流失的内力令冷安脸色发白,额上不断地冒出汗水。

即使在昏迷中,苏离也是紧皱着眉,神情痛苦,很是不安,脸色苍白的犹如白雪,不见一丝血色。

忽然,他神情痛苦地睁开了双眼,猛地吐出一口淤血,整个人渐渐平静。

冷安皱着的眉终于一松,关切道:“离儿,你怎么样了?”

苏离虚弱道:“师父,我……我没事。”

冷安道:“你还说你没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中了毒,几处经脉都被人震断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冷安神色肃厉,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怒声道:“是那些人!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放过你。”

“师父,不要去……”苏离拉住了冷安衣袖,阻止了他想离去的冲动。

他微微一笑,虚弱道:“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可是师弟师妹、还有山上那么多孩子,他们还需要师父……”

“离儿……”冷安双手微颤,沉默不语。

……

片刻后,冷安叹了口气,道:“离儿,你放心,我不会轻易犯险的,你中的毒虽然解了,但身上的伤还未好,伤好之前不要擅动内力,不要再和人动手。”

苏离点点头,道:“是,师父。”

“那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是。”

苏离微微点头,他身体虚弱无比,继而又闭上了眼睛。

冷安看着在床上安静躺着的苏离,目光闪动,满是不忍,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拂袖离开。

……

紧闭了许久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冷安脸色发白地走了出来,额头汗水涔涔,见他出来,门外的弟子顿时一拥而上,将他围了起来。

“师父,您没事吧?”

“师父,师兄怎么样了?”

“师父……”

冷安道:“你们师兄没事,他受了伤,最近又疲劳奔波,身体太过虚弱才会晕倒,他需要好好休息,你们无事不要打扰他,有任何事随时向我来禀报即可。”

“是。”众弟子恭敬道。

冷安离开了,弟子们听到师傅吩咐也都接连离去了,程瑾还还停在门外迟迟不肯离去。

“师姐,你不走吗?”柏方问道。

程瑾目光出神专注地望着那扇紧闭的窗棂,没有回答。

见程瑾没有听到,柏方又走到程瑾身边问了一声:“师姐?”

“嗯?”程瑾回神,微微笑了笑,可笑容中的勉强与担忧任谁都看得一清二楚。

“师姐,你不走吗?”

“我……”

“我……”

程瑾言词犹豫,许久未再言语。

她不想走,她想留在这里等师兄醒来,亲眼见到师兄平安无事。

师兄武功那么高,怎么会受伤呢?!

她要在这里等着,一定要亲眼看到师兄平安才好!

柏方道:“师姐,师兄还要休息,你这样师兄也会担心的,不若师姐先行离开,等师兄醒了,我一定会及时通知师姐。”

“柏方,不必了,我想在这里等着。”若没有看错,方才师父襟前染上的红色痕迹是师兄的血吧,师兄受伤了,而且很严重。只有在这里守着,她才会心安。

柏方见程瑾一脸坚持,便不再多言,改而劝道:“师姐还没吃早饭吧,即便要守也应该吃过饭以后再来,不然怎么会有力气呢?”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而已,不会很久的,师姐不必担心。”柏方的话说得有理,程瑾已做出决定,转眼见柏方明明皱眉却强装镇定,一副谨言微行动,苦口婆心劝解的样子,便忍不住灿然一笑,打趣道:“想不到我们的柏方师弟,不仅关心师兄,也很关心我这个师姐嘛!”

柏方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当然,当初我刚来山上时,师姐对我的照顾我始终铭记在心,不敢忘怀。”

程瑾道:“这有什么好放在心上的,我们是家人嘛,家人本就是要相互照顾的,不是吗?”

她起身道:“走吧,我们先去吃早饭,随后我再过来。”

柏方看着程瑾离开的身影,喃喃道:“是啊,我们是家人,家人,本就是要相互照顾的……”

见程瑾停下冲他招手,柏方释然一笑,急忙追了过去。

幽长安寂的小径上,花木掩映,草木轻疏。前方是一座典雅清朴的屋阁,题名为清安居。

小径之中出现了一人,穿着宽大的灰色衣袍,脚步踉跄无力,身形摇晃不稳,正是从苏离住处回来的冷安。

他时而扶额,走路晃晃荡荡,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晕倒。

“噗”地一声,冷安吐出一口鲜血,一旁遮盖道路的粉色花朵被鲜血染成了血红,滴滴鲜血顺着花枝落下。

冷安擦去唇间血迹,踉跄着步子走进屋内,紧紧阖上了门。

房间内干净整洁,墙上挂着一副彩像,那人手握长剑,身穿铠甲,骑着一匹鬃白战马,在漫山遍野的草原上自由奔驰,满是意气风发。那人头顶的红色盔缨猎猎飞扬,犹如这个人一般,天地之间,自由自在。唯一可惜的是画像上只有此人的背影,分不清是男是女,也看不清是何面容。

冷安看着画像,眼中复杂的情感交错,有敬佩,忠诚,愧疚,思念,惋惜,憾恨……亦浮现出一层水光,他轻声喃喃,声音却无比坚定:“你放心,我今后一定会好好保护离儿,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

“离儿现在长大了,性情坚定平和,容貌也与你极为肖似,你若在天有灵,也请好好保护离儿!”

“保佑离儿此生顺遂安康,平安终老,不要再走你的老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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