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吃些主食吧,简单一点吃饱了就行。如今这幅身躯太瘦,也不像是易胖体质,吃点碳水没关系,况且这也算是天生丽质了,糙一点还有点男性魅力。
菜单主食列也是一样分面类和米饭类,五花八门各色各类,只是通过名字还真寻不到根源,少不得又要满脸无知问那小二。
“要不就吃这个半塘明珠点芙蕖,怎么样?”小二似是知道白秀不明白,他也不整那些花哨的,直白的说,“其实就是三虾面,端午前后的几天是吃湖虾最好的时节,我们家用的都是川湖里的白虾,绝不会用青虾来以次充好,尽管许多人吃不出区别,但我们绝不会欺骗顾客的。”
“那白虾只选用小指第一指节长的,大了不要,小的也不用,母虾取虾子,公虾取尾肉,虾黄炼油。这白虾一上岸就会死,为了趁鲜活取子取肉,雇了三十多名年轻妇人专门来做,她们的手都要不时湃在冰水里,为的就是怕手上温度过高出汗影响虾肉的口感。”
“一年里也就这两三天可吃,过了就要等来年了,来年也要看天时气候。去年雨水来的早了,湖水涨的快,浑了,白虾失了甘甜,还混了一丝泥腥味,所以就吃不得了。贵虽贵点,看小公子模样也不像是个缺钱的,既然吃了就要吃个讲究。”
白秀抬眼看看那小二,好想说:“你看走眼了,我缺钱。”可终究是下不来台,一咬牙要了。
“要不等面的这会儿,小的再给您讲讲这南川城里的玩头?”小二说着回头看看,明明店里客人很多,他却睁眼说瞎话,“今儿节里头,客不多,闲着也是闲着,就免费给您多说说。”
白秀抿嘴一笑,知道他的心思了,哎,都怪我这可恨的盛世美颜。
幸好这小二看他时目光并不淫,说话口齿清晰不招人烦,既然不要钱,那听听也无妨。
等了约有半个时辰,他点的面还不来,就是现擀的面条这会儿都要坨了,终于不耐烦的打断了小二绘声绘色的谈起关于孟若台花魁娘子姝娘的诸多秘史。
“差不多也快了,因为川湖的虾每隔一个时辰起一次网,到了戌时就是今儿的最后一网了。天黑了,这南川虽是个不夜天城,到底比不上青天白日,虾子不好捡。”正说着,就见跑堂的托了一个榉木托盘而来,上面放了一个不大的浅口包金银碗,那小二笑了笑,“客官,您的面来了。”
跑堂的走了过来,依旧只举着托盘不动,那小二则走上前来,双手托着碗底缓缓抄起,然后举重若轻般放在白秀的面前。托盘上还有一双绸布包裹着的银箸,两端也是系着链子,只是比不得工业造的精细。另单独放着一个小碟子,里头装着炒好的虾子,细细小小的跟圆珠笔芯一样,却黄橙橙金灿灿,等面上了桌才当着客人的面撒上,仪式感堪比顶级鱼子酱。
也终于明白这道面为什么叫“半塘明珠点芙蕖”,半塘是因为一半虾仁一半的面,面切的带着波纹,颜色蓝中带绿,如碧水。叫芙蕖,是因为即便这虾尾小的跟眼屎大一般却也每个开背去线,煮熟后莹白透亮就如盛开的白芙蕖。而那明珠,就是点睛之笔的虾子了,现炒的,还温热着,虽少,但带着扑鼻的鲜香气,还独一无二。
方才听小二闲话,白秀已经喝了一壶茶。他以为还是像白灵风昨晚煮的茶,就算不是用馄饨来点茶,总会放些其他的吃食,这样的话再就些小菜就能吃饱了。可揭开来看了却不是,闻了闻味道,竟然是经过些微发酵的黄茶,一叶一芽鲜明,粒粒精选,原来他们这会儿已经懂泡茶了。
啧啧,古人讲究起来也是叫人称叹,这还不过是一家普通的酒楼,那要是大户人家还不得……白秀正想感叹是不是连他们锄地的锄头也是用金的,就想到了白日里见到的皇宫,那可不是一般的破败,墙头上都能长草了。当政者还真是别具一格,丝毫不在意天家威严啊。
见到这面,白秀早饿了,拿起筷子就准备开吃。那小二还没走,站在一旁等着白秀品尝后给点意见或者就专等惊讶的赞美。
白秀本想端起碗就往嘴里扒,无奈小二太过殷切的目光,他只好斯文的用银筷子慢慢的夹。偏还不能贪,但凡想多夹一个就全都落空,白秀试了两次都不得要领,怕那小二又要出谋划策,于是便放弃贪心,就只奔着一个而去。偏这次又来了运气,一下子夹住了三颗虾仁,抬着手臂小心翼翼的刚要送到嘴里,悠然感觉灯影一晃,一人已到了桌边,沉声说道:“白公子,我家主君有请。”
白秀被打扰手一抖,那三颗虾仁尽数掉上了桌,意外的,这虾仁竟然还很有弹性,并且Q的有个性。弹了两下,叮叮当当(其实无声)的撞到了白秀的衣衫,然后都滚到了地面上,又相继碰撞着滚到了来人的脚边。
白秀循着虾仁的踪迹望去,还要再弹,被那人抬脚踩住了。也未用力,只叫它们安静了下来,那人又收回了脚,继续站直。
“这面缓半刻就再无滋味可言,官爷不如等小公子用完。”那小二都替白秀着急。
“我家主君有请,片刻耽误不得。”那人身姿笔挺的站着,说话时全身都稳稳地不动,目光精干而不锐利,语气并不高亢,却自带一股压迫的气势逼人妥协。
白秀感觉自己哪怕放下筷子的动作迟愣半秒都是罪过,所以赶忙站了起来,跟着那人出门离开。而且那人还说了一句让白秀非常激动的话:“钱已经结了。”虽然一口没吃,但好歹喝了茶,还听人嚼了半天的蛆。
门口停着一乘轿子,还是四人抬的,前后又各有两人提着灯笼。这是凉轿,四面垂着竹帘,看着虽不多华丽,坐上却应该很惬意。
那人示意白秀上坐,白秀却摆了摆手,问那人:“不知你家主君是谁?”
“不必问,见了就知道了。”既然白秀不肯坐轿子,那人也不强求,挥了挥手叫轿夫退下,又只叫一人过来在前方掌灯照路。
他先抬脚走,白秀也就自然的跟了上去。这人跟现在的白秀差不多高,弱冠年纪,但没有戴冠,发髻用一条黑色的绡带缠着,举手投足都是官方的不苟与尽职。
兴许是没有吃到面的原因,白秀神情有些恹恹的,听这人这样说,嘴角不加控制的露出一抹讥诮:“你要是把我领到地狱去,我也不能问一句了?”
那人瞥眼看了一眼白秀,神情里也带上了不削与恼色,却凛凛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白公子又何必为难!”
白秀听闻咧嘴一笑,随即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了。走了半条街,又过了河穿了两条巷子,之后又走上了长街。再多走几步,白秀就对这场景有些熟悉了,尤其是走到了他不久前从高空落地的地方,那青石板上有几个坑他都看得清楚,当时还在想着,到底摔倒哪里才不至于太疼。
果不其然,再走了两三里,就看到了一座碧瓦朱甍的殿宇,穿过影壁,门楼上写着三个赤金大字“庆王府”耀眼夺目,底下五间大门巍然耸立,左右还各有一扇角门。门前的两座石狮雕刻的栩栩如生威猛摄人,灯柱明光烁亮,辉煌耀眼。倒真是威严的让人怯步。
白秀当然没有走正门的待遇,可是连左侧的角门也是紧闭不开,一直过了中门到了右侧的角门,才见八位士兵在门的两边列队排开站立,俱是手握长枪腰悬大刀。那人出示了腰身令牌才得以进入,白秀还被其中一人看了好几眼,似乎想近身搜查,被引路那人伸手阻止,说了声:“不必!”
绕过前殿到了二府门,一位中老年(呃,大概五十左右吧,年纪不老,姿态老)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遇见引路的那人,问了一声:“哥儿接着人了?”
“是,大爹。”那人说着躬了躬身,又问,“王爷还在里头吗?”
“方才进后院了。”中老年一边回答一边扭脸来看白秀。
白秀觉得自己拒绝坐轿子很明智,要不然这大晚上的走偏门,就像是被人领进府的小娘,再被人这么从头到脚的一打量,真就像个兔儿爷。
“爷没再留下什么话?”那人皱了皱眉头,再问,“要不找人进去通知一下罗姑娘吧?”
“咳,别再叫罗姑娘了,那位给正的名,从今以后是三娘了。”中老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打量了白秀之后,对着白秀点了点头,一来是招呼,二来是赞许,也不等白秀表态,他又转脸回去,对那人接着道,“西边楼上的是四娘,正院厢房的两位是五娘六娘,那位哑巴奶娘也正名了,给四娘留用,带来的女娃儿倒是好大的荣耀,那位收了做义女!”
“啊——”那人难掩意外,伸手抚了抚眉尖,低声踌躇道,“这般胡闹,王爷……也……同意了?”
那中老年叹了一口气,只笑了笑不肯多说。
白秀百无聊赖的站着,松垮着肩膀让自己全身放松,刚刚茶水喝多了,这会儿有些尿急。本来一天吃一顿也不会觉得饿,但今天经受的摧残太多了,现在还来这一出,就觉得很累,浑身难受的只想吃饱了睡一觉。
一般真神不容易见,还不知要经历多少波折才能和大佛说上话。更想先见一见白灵风,这逼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就算有计划,能不能稍微沟通一下呢,搞的人不安又彷徨。再想到白日里那顿狂轰滥炸,又把他从高空抛坠,那惊魂的一瞬……操,有这么带人玩的吗?管你是什么天皇老子,不干了,老子也不想抱大腿了。
就这么低头诅咒着,还伸脚在石子小路上画圈圈,正画的起劲,突然听见聊天的那两人惊慌的叫了一声:“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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