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许月满就起床，又是榨豆浆，又是煮了鸡蛋和红薯。

许爸许妈去厂里的时间和许星齐上班的时间差不多，许月满下楼买了东西回来，大家正在餐桌前面面相觑。

许月满从袋子里取出一样又一样早餐，“爸爸喜欢吃的酸菜包，哥哥和我喜欢吃的烧卖、锅贴，妈妈，我给你煮了鸡蛋和红薯。”

“哟，今天太阳打哪边出来了，小满不睡懒觉了？”

许爸率先坐下，许星齐还困着但笑得很开心，许妈高兴之余更多是意外，挑了挑她袋子的东西，“剩下的呢？”

“这是给优优的，等等顺哥哥的车过去她那边。”

许月满自己也坐下来，早餐店排的队伍可长，给自己包的严严实实都没用，该冷还是冷，一吸溜鼻子大家就目光齐齐看着她。

“小满啊，偶尔换换早餐就可以了，咱在家煮煮稀饭也可以的，不用跑出去买啊，想吃让你哥给你买去。”

听到这话的许星齐，嘴边的烧卖都不香了，“小满，妈做的稀饭确实不错，咱不挑哈！”

纪优自从搬出来住，家里的钥匙就给许月满也配了一把。

轻手轻脚地开了纪优家的门放下早餐，发现钟厘在沙发上裹着棉被，纪优的卧室房门也没关，许月满走到沙发边把钟厘叫醒。

年后温陵反而一直降温，没有大太阳的冬日更有冷意，没开灯的屋里昏昏暗暗。

钟厘清醒不了，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又盖上，接着又掀开，确认是许月满才想起这不是在自己家，“小满，你过来了，几点了？”

“八点半多，先起来吃点东西，动静小点，优优应该还没醒。”许月满刚把带来的早餐摆上桌子，纪优就走出了房门。

“优优，你也醒了，我太大声了吗？”

钟厘正打算烧水，转身被她人影一惊。

“我六点多就醒了，一晚上自己惊醒了好几次，”纪优凑近窗台看了一眼屋外，“没下雨吗？夜里一直在打闷雷，你们有听到吗？”

“我啥也没听到，睡得可好了，”钟厘接过许月满递来的豆浆，人还困顿着也要挤出一个笑，“谢谢小满。”

“不管昨天怎么样，今天还是会天亮！”

纪优带着劲儿猛地一下拉开钟厘旁边的椅子，不慎弄出些声响，一大早这没由来的劲头让许月满有些疑惑。

钟厘偷偷跟她点点头，确认纪优情绪恢复得挺好，两人才敢放开些讲话。

“那些烦人的事，我已经能想开了，我也不想留给时间去沉淀，不能一直无视我和他们之间这些问题，否则我会一直痛苦，或者说，被伤害。”

纪优知道许月满还担心着她，这一大早来也是避着昨天的事不说不问。

但她确实想得清楚，或许从前就想清楚了，自己没什么必要从那个家里期待亲情。

“我一直以为我跟他们能相安无事下去，直到昨天我才懂，我妈不只是没把我当一家人，她一直想让我走。我爸总在我们之间犹豫站边，其实就是那点良知过不去，其实我也没带给他多少做父亲的实感吧。”

纪优说完自嘲地笑了笑，“都不知道从哪里伤心起。”

“优优，不伤心，这些事的本质问题也不是你造成的呀？我们仍然能继续过好以后的日子的。”许月满站在纪优身侧抚着她的肩。

“她说我不懂感恩，去年**月份就开始变着说法，让我可以汇点钱让他们帮忙存着，应该是那会儿就开始打算了，又想让我给他们，又不能直接说破找我要，现在好了，以后真得追着还他们的恩了。”

纪优掰着干巴巴的馒头，伤心已经不多了，剩下的也真够她愁的。

“其实我想了想，真的没法怪他们，他们没把我当自己的孩子，才是正常的不是吗？”这话带着无奈，也是纪优安慰自己的说法。

“你高中之前都是爷爷奶奶带的，不是我向着你在这说嘴，他们作为你的父母，在你这二十年的人生里存在感是真的低，这种事真难说清。不过优优，你只要知道，不管你怎么决定，我们一定挺你。”

钟厘正经起来也是严肃认真的样子，手搭上纪优后侧的椅背，和许月满一起把纪优围住。

“对优优，我们挺你，也许成为家人也很需要缘分。人生的可能性还有很多，我们尽可能不因为这种不可逆转的事绊住脚步。”

许月满递来豆浆，纪优鼻子又开始发酸，但也终于真正松快了些，“谢谢你们陪着我。”

没到九点周聿和就发了一连串信息过来。

[去纪优那了吗]

[今天好像很也很冷多穿衣服穿厚点]

[要不要我过去陪你？有吃早餐吗]

出了纪优家直接拨了电话给他。

“说了让你多睡一会，你怎么还是这么早？”

“实在睡不着，过年这阵子我爸妈给我另外调了生物钟呀！”电话那头的周聿和声音很是慵懒，似乎埋怨着她忘事。

“那我也给你调一个，让你又要早睡又要晚起的。”

“也不是不行，那就拜托你了。”

或许只有许月满才能见到他的另一面，脑子短路或者被逗得不好意思的时候，周聿和总会有一点点小结巴，说个半天没几个字声音还带着磁性。

“好嘞！”许月满都能想象周聿和的表情，对她的玩闹总一副宠溺无度的样子，“优优应该晚点要回家一趟，钟厘会和她一起，我现在也打算回家了。”

“要回家了吗？你可以过来我这。”周聿和应该是在洗漱，水流的声音有点大。

许月满没有马上回答他，周聿和很快关掉了水，“还是你要回去了？”

“我就不过去了，你今天打算做什么呢？”

早上的爱心豆浆当然也备下了周聿和的那一份，可想起哥哥昨晚提醒自己，不要常往周聿和那跑，她心里便有了些顾虑。

刚刚听纪优告诉她，多出来的一杯豆浆已经凉透了，她好似突然没了去周聿和那的理由。

“初九过后实体店应该要先复工，我今天得先过去看一下。”

许月满原地站定，没再犹豫太久，“那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行啊，我马上能出门了，你等我。”

难得的是终于出了一点太阳，许月满在早咖店点上咖啡和给周聿和的三明治，正要开始享受阳光沐浴时，透过咖啡店的玻璃门看见周聿和在路对面下了车。

不知是不是今天出门急，一身黑的搭配看起来没什么章法，头发也是散乱炸毛着的，但却透着一股拽劲儿。

推门进来的时候才看清，黑色棉服里套了件黑色连帽卫衣，黑裤子显得比例优越，长腿迈了两步来到许月满身边。

“等了很久了吗？有点点堵车。”

许月满将热咖啡推到他面前，周聿和常喝冰美式，可许月满从没给他点过，好似变着法暗示他也别喝。

夏天就看他独爱那杯冰到天灵盖的苦咖啡，冬天可就看不下去了，今天给他点的是香橙热美式。

周聿和将许月满对面的椅子拉到她旁边才坐下，抿了一口咖啡眉头都锁起了，“好甜啊！”

这让刚刚点餐时看到那香甜可颂就馋得不行，最后给自己也点了一份的许月满想翻白眼，“我吃点苦的要蔫了一样，你就是一点甜也吃不得吗？”

周聿和又接着喝，“满满，真的甜。”

怕她不信把咖啡递到她嘴边，许月满狐疑看着他，吸了一口就要叹气，“哪里甜了？我就说我明明点的不另加糖。”

“可是这个香橙的味道真的甜甜的。”一身黑的酷盖也不知是怎么做出那么委屈的表情的。

“那你就当成补充维C吧，明明酸酸甜甜的很好喝啊。”

听许月满这么说周聿和又将咖啡递向她，“那你多喝点。”

推门进店里时，陆泽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老板，小满，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许月满从回校那阵子到现在都没来走过，一见到人有点不好意思，但好在陆泽是个直来直往的人，没放在心上，很快跟周聿和汇报起来。

许月满见他们数据核对得专注，在店里转了一圈转到店外去，见旁边那家咖啡店开着门，便在门口看了一会儿。

咖啡店还没有客人，虽然开着门，但是店里是暗色装修又没开灯，看起来就像还没开业。

于程在店里磨咖啡，见隔壁缓缓探出的小脑袋越靠越近，放下手里的活走了出去。

“原来是隔壁陶瓷店的小姐姐。”

于程靠在门口，许月满意外地跟他点了个头，没想喝咖啡便想转身继续去晃荡，于程追了两步过来。

“咖啡磨好了，可以请你来尝尝吗？”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和清」店里两人已经坐下来了，应该是在开会，自己进去又会再打扰一次，便应了于程的邀请进了咖啡店。

[我在隔壁咖啡店]

坐下的第一时间就给周聿和发去消息，以免他一会儿找不到自己。

许月满不自在的小动作尽数收紧于程的眼里，他一进门就开始倒腾冲咖啡。

上次在周聿和家也看见一套冲咖啡的器具，不过好像很久没用过了。看着于程的操作，不由得想象周聿和冲咖啡的样子，毕竟这家伙的好厨艺也是深藏不漏。

“这杯是上一次见面就想给你做的。”于程端上咖啡后，立马开始擦那锃光瓦亮的操作台，真算得上他的招牌了。

“可我们才见过第二次。”许月满仔细端详眼前的咖啡，咖啡的香气一阵一阵不断弥漫。

“没错，它叫做第一次相遇。”

于程的几个月前的棕发已经褪了些，但卷毛还在，暖黄的灯光映在他白色的海马毛毛衣上，加上精致的脸可以用漂亮来形容。

许月满轻抿一口咖啡，和料想的一致，虽然香橙的气味增加了些清新风味，但最终结论是，甜得发腻。

“谢谢你的咖啡，不过，今天一早我也喝到了一杯很好喝的咖啡。”

[我这边OK了去附近坐一会儿再去吃午饭吗]

周聿和的消息来之后，许月满起身想要扫收款码，于程立马收了起来，许月满的话对他好像无关紧要。

“说了请你喝咖啡，欢迎下次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