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公主目光如炬,瞧着沈震仍紧紧抱着颜如芝,语气中满是愤怒与不甘:“沈大人,你竟还抱着这个冒牌货,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沈夫人!”
沈震眼神坚定,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公主慎言,臣如何会连自己的夫人都不识!”
南平公主先是一惊,随即怒目圆睁,再次指着沈震怀中的颜如芝,气愤地指责:“沈震,你可知晓,这位便是颜府二老爷,他亲口说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
说完,南平公主手指一伸,直指颜迁,语气中满是威胁:“你说!”
颜迁被人点名,顿时吓得浑身一颤,低着头,支支吾吾:“那个,那个……”
“她确实不是颜如玉,但,她也是沈夫人!”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一位六十多岁的妇人,头发花白,步履蹒跚,被侍女扶着缓缓步入大殿。
“老身参见陛下、崔妃娘娘!”颜太夫人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颜太夫人,您怎么来了!”史夫人一见颜太夫人,立时惊讶地站起身。
这位颜太夫人不是别人,正是颜真卿的夫人。在座的各位,因着颜太夫人的辈分与地位,纷纷起身行礼,就连崔妃也不例外。
南平公主瞧着颜太夫人的到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下好了,颜太夫人来了,我看你这假冒货还会有谁护着你!”
颜太夫人并未理会南平公主与史夫人的言语,只是淡淡地瞧了一眼颜三夫人,再转向颜迁,语气中满是失望与愤怒:“你这个逆子,当初将你逐出长安,你却偷偷跑了回来,还兴风作浪,好大的胆子!”
颜迁一听此话,顿时吓得跪倒在地,心惊胆战地道:“母亲大人,儿子如何敢违背您。可儿子也没有办法,儿子在外过得真的很不好。”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颜太夫人语气冰冷,毫无转圜余地。
随即,颜太夫人目光转向颜如芝,眼中满是慈爱与心疼:“好孩子,苦了你了!”
南平公主一听此话,立时面露疑惑。一旁的史夫人更是急切地道:“颜太夫人,你莫不是糊涂了,她可不是你的孙女儿,她是个假的!”
颜太夫人却是不理她,转身对着代宗行礼道:“陛下,当初我颜家与沈家结亲,这个逆子背着我们二老,将大女儿颜如玉嫁入沈府。其实,玉儿这孩子自小养在老家,我们早就给她定了亲事。后来,我的大儿子颜颇也找到了,因着颜沈两家的婚事已定,玉儿也已许了人家,所以我们便将大儿子颜颇的女儿许配给了沈大人,便是这位沈夫人。此事,沈大人也是知晓的!”
沈震闻言,点头答道:“确实如此!”
代宗听着颜太夫人的话,沉默不语。崔妃瞧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史夫人脑子一转,对着颜太夫人道:“颜太夫人,您这意思,她真的是您的孙女?”
颜太夫人神色坚定:“确是如此,我大儿子一家,被这个逆子的夫人杨氏,伙同前管家周继,买凶杀人给害死,只留下这么一个骨血。这个孩子逃过追杀,拿着当初我家太爷的书信找到颜府,却不料被杨氏所害。”
一听杨氏,崔妃不由得咳嗽了下,因着那个杨氏与她还沾着亲戚。高夫人却是笑着道:“那看来,今晚是误会一场了。沈大人,你还不将沈夫人扶起来,她都跪了小半个时辰了!”
崔妃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咳嗽了声,道:“既然是误会,那便起身吧!”
“多谢娘娘!”沈震答道,随即想要扶起颜如芝。
颜如芝却感觉自己一直在晕眩中,听完了整个事件,待得她终于要支撑不住了,沈震伸手欲扶。她虚弱地抓住沈震的胳膊,低声道:“放了我吧!”随即,便晕倒在沈震的怀中。
“玉儿!玉儿!”沈震焦急地呼唤着,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担忧与恐惧。
高夫人立时上前,紧张地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沈震感觉手中的湿润,抽出一只手来,只见上面满是鲜血:“啊,血!血!”
史夫人惊恐地大叫着,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引到了颜如芝身上。
高夫人急忙道:“快叫医正!快叫医正!”
颜如芝仿佛陷入了漫长的梦境,先是听到有人急切地呼唤,再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流失。有人叫她沈夫人,叫她玉儿,还有叹息的声音。她感觉身体一会儿疼得厉害,一会儿晕得厉害,一会儿冷得可怕,一会儿又热得难以忍受。
她梦见了木伯,梦见了师傅,梦见了铃娘,梦见了父亲。每一个梦境都如此真实,仿佛她正在经历着这一切。
她感觉自己的手一直被抓着,难受至极,终于睁开了眼。入眼的是一盏昏暗的油灯,一只单薄的手正紧紧握着她的手。昏暗的灯光下,沈震正趴在她的床边,静静地睡着。他形容憔悴,胡子拉碴,脸庞深陷,显得疲惫不堪。
颜如芝微微动了下身体,心中涌起一股想要抚摸他脸庞的冲动。但她一动,沈震便抬起了头。瞧着颜如芝,先是迷惑,再是吃惊,最后是难以言喻的高兴:“玉儿,你醒了!”
颜如芝想要坐起来,但身体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沈震立时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中带着哽咽:“好了!好了!你醒了!你醒了!”
“我喘不上气了!”被沈震紧紧抱着,颜如芝有些艰难地说道。沈震立时放开她,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对!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喘不上气了!”
说完后,他便趴在床上,一直看着颜如芝,眼睛里满是温柔与喜悦。颜如芝被他这样盯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不由得道:“我想喝粥!”
她感觉自己好饿,仿佛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好!”沈震立时跑去门外,急切地吩咐道:“快去厨房端粥!”
不一会儿,小满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走了进来。沈震将颜如芝扶起,靠在自己的怀里,拿着粥碗,小心翼翼地喂着颜如芝。
小满瞧得满眼泪水,颜如芝却是笑着道:“你这丫头,哭什么?”
“不是夫人,我就是感觉你醒来了,真好!”小满边说边擦着泪水,心中满是喜悦与感激。
吃完东西后,颜如芝再次感到一阵困意袭来,眼皮沉重,缓缓合上了双眼,陷入了沉睡之中。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异常虚弱,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每日里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中度过。
沈震始终陪伴在她的身边,无微不至地照料着她。不是亲手为她喂药,便是温柔地端来热粥,一口一口地喂给她。为了她,沈震似乎向朝廷请了长假,一连多日都未曾踏入大理寺的大门。
沈震一直是大理寺的中流砥柱,他的缺席让大理寺的工作陷入了困境。此时正值九月,即将迎来十月初一的下元节,各地的卷宗堆积如山,摆满了大理寺的每一个角落。
无奈之下,这日代宗下达了旨意,将沈震强行召回大理寺处理公务。沈震深情地凝视着颜如芝的睡颜,在她的面庞上轻轻印下一吻,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听兰阁。
而颜如芝,仿佛感知到了他的离开,在他离去的瞬间,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闪烁着一丝疑惑与不舍。
“夫人,您想要些什么吗?”小满边扶着颜如芝起身,边关切地问道。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担忧。
颜如芝轻轻皱了皱眉,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烧纸味,不由得问道:“小满,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烧纸味?”
“夫人,今日是下元节啊!”小满解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对节日的怀念。
十月初一,下元节,又称寒衣节。颜如芝这才恍然,原来自己已经在床上躺了这么久了。她望着空荡荡的院子,没有一丝生气,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
“自府上这个时候,不都是摆菊花吗?”她怀念起以前在扬州的日子,那时她父亲每到九月初九就会摆满院子的菊花,菊花的花期长,一直持续到十月未,满园金黄,美不胜收。
“大人说菊花不好看!”小满想起沈震的话,不由自主地说道。颜如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道:“凡事,不见得是坏事!”
沈震终于回到了大理寺,大理寺的官员们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沈震此人,办案、断案极快,同样的时间,沈震一人可当十人用,他的归来无疑为大理寺注入了强大的动力。
夜幕降临,沈震瞧着桌上所剩不多的卷宗,伸了伸懒腰,便起身准备回府。今日是下元节,街道上到处都是烧纸的人,烟气缭绕,熏得谷风眼泪都流了出来。
“沈大人,我家王爷有请!”沈震正骑马走在路上,突然一人挡在马前。谷风手放在腰间的刀上,警惕地瞧着眼前的人。
“我家大人与你家王爷,没什么可说的!”沈震眼皮都不抬一下,双腿一夹马腹,驱马欲行。
“沈兄,许久不见!”此时,一旁的阴影中,睦王缓缓走出。沈震并未瞧他,但却停下了马,语气冷淡地道:“不知睦王,有何事?”
瞧着沈震那冷漠疏离的表情,睦王心中不由得一沉,声音低沉地道:“沈兄,你我兄弟之间,何时这般疏离了?”
“睦王,你将紫雁引入长安时,便心知会有这一日。”沈震语气冰冷,眼神中透露出决绝。
睦王面色未变,瞧了沈震半晌,终是开口问道:“她,还好吗?”
“我的夫人,不用你操心!”沈震话音未落,夹马而走,留下睦王一人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眼中满是落寞。
西雍瞧着离去的沈震与谷风,不由得冷哼一声:“这个沈震,好不识抬举!”
睦王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此时的公主府内,南平公主突然扑到一旁侍女的身上,大叫着道:“哎呀,我仿佛瞧到那处有人影,是不是有人要害我。杜娘,杜娘!”
侍女们一听这话,立时紧张地看向一旁的杜娘。杜娘却是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公主,你别乱想了,哪里有什么人影!”
“就是有,就在那边。定然是秋儿与春儿来找我报仇来了,你快让沈震来保护我!”南平公主指着不远处,眼中满是惊恐。
她瞧着杜娘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心知沈震还在那个女人身旁,不由得气上心头:“她不过一个冒牌货,沈震是不是有毛病啊。三哥也是,这都多久没来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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