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乌篷船已悄然驶离浅滩,藏进越水一处隐蔽的河湾。
芦苇荡密得像绿色的屏障,将船身遮得严严实实,只漏下几缕细碎的阳光,落在船板上的血迹上,泛着暗沉的光。
谢临舟靠在船舱壁上,后背新添的伤口被草药压住,却仍有阵阵钝痛传来。
他看着手中的账本和书信,指尖抚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每一笔都是柳家贪腐的铁证,每一行都浸着百姓的血泪,还有云杓父亲、陈老渔翁儿子那些冤魂的期盼。
“柳家这次吃了亏,肯定会变本加厉地搜捕。”陈老渔翁撑着篙,让船身稳在芦苇丛中,“我们得换个地方藏身,等京城的回信。”
他看向云杓,“你知道上游有个废弃的渡口吗?那里有间破仓库,以前是存放漕运物资的,隐蔽得很。”
云杓点头:“知道,我小时候常去那里玩。仓库后面有个山洞,能藏人,还能存东西。”
“好,我们就去那里。”谢临舟收起证据,小心地放进一个密封的木盒里,“这些东西是重中之重,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船行半日,终于抵达废弃渡口。
这里早已不复往日的热闹,码头的石阶被岁月磨得光滑,长满了青苔,仓库的木门腐朽不堪,推开门时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
仓库里弥漫着霉味和灰尘的气息,墙角堆着些破旧的麻袋和废弃的渔具。
“后面的山洞在那边。”云杓领着两人穿过仓库,推开一块不起眼的石板,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洞里黑漆漆的,一股潮湿的寒气扑面而来。
陈老渔翁点燃火把,火光摇曳着照亮了洞内的景象。
山洞不算太大,却很干燥,角落里还堆着些干草,显然以前有人在这里住过。
“这里很安全,外面有芦苇荡和树林遮挡,除非有人特意来找,否则很难发现。”
三人将带来的物资搬进山洞,云杓和陈老渔翁出去拾柴、打水,谢临舟则留在洞里整理证据,顺便检查伤口。
他解开衣衫,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草药已经被染红。
想起昨夜云杓为他包扎时紧张的模样,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笑——这个看似单纯的渔郎,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人带来温暖和力量。
正出神时,洞口传来脚步声,云杓提着水回来,看到他在检查伤口,连忙放下水桶走过来:“怎么样?伤口是不是又疼了?”
他拿起一旁的草药,小心翼翼地为谢临舟更换,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没事,小伤而已。”谢临舟轻声说,目光落在云杓手臂上的伤口上,“你的伤也该换药了。”
云杓笑了笑:“我皮糙肉厚,这点伤不算什么。”
话虽如此,却还是乖乖坐下,让谢临舟为他换药。
火光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清香。
谢临舟看着云杓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山河令》里的场景,周子舒和温客行也是这样,在刀光剑影中相互扶持,在风雨飘摇中彼此慰藉。
他和云杓,或许也会像他们一样,在这场凶险的较量中,结下生死相依的情谊。
“对了,阿顺那边还没消息,不会出事了吧?”云杓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担忧。
谢临舟心中一沉,他也在担心这个。阿顺是柳府的杂役,一旦被柳家发现与他们有联系,后果不堪设想。“再等等,陈伯已经去镇上打探消息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话音刚落,洞口就传来陈老渔翁的脚步声,他脸色凝重地走进来:“不好了,阿顺被柳家的人抓了。”
“什么?”云杓猛地站起来,眼神中满是焦急,“怎么会这样?柳家的人是怎么发现的?”
“可能是刘忠走漏了风声,也可能是柳家早就怀疑阿顺了。”
陈老渔翁叹了口气,“我听镇上的人说,柳员外把阿顺关在了府里的柴房,扬言要逼他说出我们的下落。”
谢临舟眉头紧锁,阿顺知道他们的计划,还知道陈老渔翁的身份,如果他被柳家逼供,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必须去救他。”
“不行,柳府现在守卫森严,我们去了就是自投罗网。”
陈老渔翁立刻反对,“柳家就是想引我们现身,我们不能中了他们的圈套。”
“可阿顺是因为我们才被抓的,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云杓坚持道,“阿顺是个好孩子,他还帮我们传递了那么多消息。”
谢临舟沉默了,他知道陈老渔翁说得有道理,可让他眼睁睁看着阿顺被柳家折磨,他做不到。
“我们不能硬闯,得想个办法。”他思索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柳家不是想知道我们的下落吗?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设个圈套,既救出阿顺,又能给柳家一个教训。”
三人围坐在一起,低声商议着营救计划。
火把的光映在他们脸上,每个人的眼神都坚定无比。
夜幕降临,柳府内外灯火通明,守卫比平时更加森严。
柴房里,阿顺被绑在柱子上,身上满是伤痕,却依旧咬紧牙关,不肯说出任何关于谢临舟等人的消息。
“小子,你就别硬撑了。”一名打手拿着鞭子,狠狠抽在阿顺身上,“只要你说出谢临舟他们藏在哪里,柳员外就会放了你,还会给你一笔钱。”
阿顺咳出一口血,眼神坚定:“我不知道什么谢临舟,你们找错人了。”
打手气急败坏,正要再次动手,柴房的门忽然被推开,刘忠走了进来。
他看着遍体鳞伤的阿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还是硬着心肠说:“阿顺,你就招了吧,柳员外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再不说,你就没命了。”
“刘管家,你不用劝我了,我是不会说的。”
阿顺看着他,语气中带着失望,“我没想到,你会背叛柳家,更没想到,你会连累我。”
刘忠脸色一变,连忙说:“我也是被逼无奈,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他悄悄塞给阿顺一把小刀,“晚上我会来救你,你先忍一忍。”
阿顺愣住了,看着手中的小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深夜,柳府的守卫渐渐松懈下来。
刘忠按照约定,悄悄来到柴房,解开了阿顺的绳索:“快走,我已经安排好了,从后门出去,会有人接应你。”
阿顺点了点头,跟着刘忠悄悄往后门走去。
刚走到后门,就看到谢临舟和云杓等在那里,心中一喜:“谢先生,云杓哥。”
“别说话,快走。”谢临舟拉着阿顺,快速离开了柳府。
然而,刚走出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柳员外的声音:“刘忠,阿顺,你们以为你们能跑掉吗?”
众人回头,只见柳员外带着大批打手,围了上来。
他冷笑一声:“刘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叛了我吗?我早就料到你会救阿顺,特意设了这个圈套,就是为了引谢临舟现身。”
刘忠脸色惨白,没想到自己的计划早就被柳员外识破了。
“柳员外,你卑鄙无耻!”
“兵不厌诈,能抓到谢临舟,这点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柳员外眼神阴鸷,“谢临舟,你以为你收集了些证据,就能扳倒我吗?太天真了!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打手们立刻冲了上来,谢临舟等人迅速摆出防御姿势。
夜色中,刀光剑影,打斗声、呼喝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谢临舟和云杓背靠背站着,与打手们缠斗起来。
谢临舟的短刀在夜色中闪着寒光,招招致命;云杓则拿着一根木棍,虽然武器简陋,却也打得有模有样。
阿顺虽然受伤,却也拿起一块石头,奋力反抗。
陈老渔翁则带着几名渔民,从侧面袭击,打乱了打手们的阵型。
然而,柳家的打手实在太多,众人渐渐体力不支。
谢临舟后背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浸透了衣衫,视线也开始模糊。
云杓看到他受伤,心中一急,不小心被一名打手打中,摔倒在地。
“云杓!”谢临舟大喊一声,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挡在云杓身前,短刀狠狠刺向那名打手。
就在这危急时刻,远处传来马蹄声,还有官兵的呼喊声:“柳员外,你涉嫌贪腐、杀人,还不束手就擒!”
柳员外脸色一变,没想到官兵会来得这么快。
他知道大势已去,想要逃跑,却被谢临舟拦住:“柳员外,你跑不掉了。”
官兵们很快就围了上来,将柳家和打手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一名御史,他拿着圣旨,大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柳员外涉嫌私运私盐、克扣漕运粮款、草菅人命等多项罪名,证据确凿,着即拿下,押往京城问罪!”
柳员外瘫倒在地,眼神中满是绝望。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经营多年的势力,竟然会败在一个小小的大理寺评事手中。
官兵们将柳家和打手们押走,御史走到谢临舟面前,拱手道:“谢大人,辛苦你了。若不是你及时送来证据,我们也无法这么快将柳家绳之以法。”
谢临舟拱手回礼:“御史大人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看向身边的云杓、陈老渔翁和阿顺,心中满是感激,“若不是他们的帮助,我也无法完成这件事。”
御史点了点头,对众人说:“各位为民除害,朝廷定会嘉奖。”
一场凶险的较量,终于画上了句号。
柳家倒台,会稽的百姓们欢呼雀跃,纷纷涌上街头,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谢临舟和云杓站在越水岸边,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满是感慨。月光洒在水面上,泛着粼粼波光。
云杓看着谢临舟,笑着说:“我们成功了。”
“是啊,我们成功了。”谢临舟点头,眼神温柔地看着他,“这一切,都离不开你。”
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红绳指环,上面编着“杓”字,递给云杓:“云杓,这是我为你编的。等这件事结束,我想留在会稽,和你一起,撑着乌篷船,看遍越水的春夏秋冬。你愿意吗?”
云杓愣住了,看着手中的红绳指环,眼眶瞬间红了。
他用力点头:“我愿意!谢临舟,我愿意和你永远在一起!”
谢临舟笑着,将指环戴在云杓的手指上,然后拿出另一个编着“临”字的指环,戴在自己手上。
两个指环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就像他们之间的情谊,温暖而坚定。
陈老渔翁看着两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谢临舟和云杓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而会稽的未来,也会因为这场正义的胜利,变得更加美好。
夜色渐深,越水的水流声潺潺,像是在诉说着这段风雨同舟的岁月。
谢临舟和云杓手牵手,站在岸边,看着远处的灯火,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他们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遇到风雨,但只要他们携手并肩,就一定能克服一切困难,走向光明的未来。
第五章来啦!终于等到柳家倒台的高光时刻~ 参考《山河令》的“绝境逢生 双向奔赴”,让营救戏藏着反转,官兵驰援既呼应前文伏笔,又让正义落地更具冲击力。谢临舟和云杓的红绳定情,没有复杂仪式,却藏着最真挚的相守承诺,这才是历经风雨后的双向奔赴呀~ 接下来就到了收尾的烟火日常,想看他们如何在会稽安度余生、书写《越水词稿》吗?点赞收藏,下一章解锁两人的温馨小日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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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风雨欲来暗流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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