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第二百九十三章 面具之下

夜归九全身经脉寸寸碎裂,修复需要很长时间。上官翎月先修复了几条主要经脉以后,就掐诀给门口的穆兰赋传玉简。

“丹田已废,但经脉寸裂几近身死,保命需至少三日修复,烦请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穆兰赋收到玉简,当即下令把这里看管了起来,程樽看到玉简的内容以后,就直接离开了。

感受到门口的几人陆陆续续离开,上官翎月便继续专心地修复夜归九破碎的经脉。

血已经止住,好在心脏附近的经脉并未受影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七冥花,虽然被锁灵链封印了,但是毕竟力量还在,护住了部分经脉。

“夜归九,你的表字是疯子吧。”上官翎月修复着经脉,有些不耐烦。

夜归九本想反驳,话到嘴边又换了意思。

“你……要学会去杀人。”夜归九的语气很认真,“尤其是我这种走歪魔邪道的‘魔族’人。”

说到这,上官翎月目光炽烈地看向了他脸上的银纹面具:“那我倒要看看,你这‘魔族’人和‘正道’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不止是夜瑜,上官翎月也对夜归九面具下的脸好奇很久了,现在有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上官翎月刚伸手,就听到夜归九低喝道:“别摘!”

可是没了内力支撑的面具早已不牢固,上官翎月不过是碰了一下,面具便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上官翎月的手还悬在半空,瞳孔却猛地收缩。

面具之下,是一张被伤痛反复雕琢过的脸。

曾经如玉的肤色如今泛着病态的苍白,最触目惊心的还是那双眼睛。本该是暗红宝石般的眸子,如今只剩下两个覆着薄痂的血窟窿。边缘处还能看见诛邪神雷灼烧的焦黑痕迹,像枯萎的花瓣。

他的嘴唇被血液染红,嘴角习惯性地微微扬着。这个表情让他看起来既像在笑,又像在忍受某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除却那双眼睛,这一张脸,对上官翎月来说再熟悉不过。

在洛辰阁上揭穿夜瑜假面的是他,在洛阳城与她拜堂成亲的是他,在七冥族地牢里逞英雄的也是他……千言万语,最终都只化作了一个名字。

“阎钰。”

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上官翎月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房间里异常安静,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几乎要跳出胸腔。

开什么玩笑,夜归九摘了面具就是阎钰?

这就是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理由?

过往的细节一一涌上心头,是啊,如果夜归九就是阎钰,那很多事情也就都说的通了。

为什么夜归九可以自由进出洛辰阁,为什么他对自己周边的事情了如指掌。

因为他是阎钰,所以夜归九会救林何溪,也会从白亦政手里救出被抓的自己……

一桩桩,一件件,往事一幕幕浮现,上官翎月只觉得荒唐又可笑。

可笑她一直被蒙在鼓里,被他耍的团团转。

“我不是……”夜归九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呵。”上官翎月冷笑地召唤出了青霜剑,而后轻声唤道,“寒青。”

阎钰之前跟她说过,青霜剑和寒青扇是一对法器,二者之间有着感应,手持寒青扇的人可以唤出青霜剑,反之亦然。

上官翎月死死地盯着夜归九,只见他掌心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青色,很快又消失了。

“好,你有能耐压着寒青扇,可是你别忘了——”上官翎月扬起一抹自信的笑,轻喝道,“承影!”

黑金色的古朴长剑自夜归九眉心而出,锋利的剑刃反着微光,也宣告了夜归九的死刑。

夜归九整个人都僵住了,本就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

“还不承认?”上官翎月看着这个躺在床上经脉寸裂的男人,生气地掐了一把他腰侧的肉。

“嘶……疼。”

刚被废了丹田,腹部本就带伤,上官翎月这一掐虽然没用任何功法,但也还是剧痛无比。

“疼吗?”

上官翎月看着夜归九空洞的双眼和吃痛的表情,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攥紧的手指渐渐掐进肉里,“疼就对了……”

曾经光风霁月的少年,如今的脸上有两个黝黑的血窟窿,腹部是血红狰狞的贯穿伤,上官翎月只觉得眼眶一热,大颗大颗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眼泪砸在夜归九的胸膛上,炽热的眼泪烫得他浑身一颤。

“你骗我……你说过的,纵使焚心蚀骨,也绝不相欺……”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了心脏一般,闷闷得几乎要窒息。

看不到少女的此时的模样,听着她低低抽泣的声音,夜归九的内心泛起一阵苦涩:“咳……我没有骗你。”

我真的,不曾骗过你。

不过是一个侥幸顶替了阎钰身份的孤儿,在这层光鲜亮丽的身份之下,他是夜归九,生来就是夜归九。

不是什么久负盛名的阎家公子,不是那个洛辰阁以引为傲的天骄少阁主。

是半生漂泊,无以为家的游魂;是身负恶名,人人得而诛之的七冥族人……这才是真正的他,一个直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胆小鬼。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为我流泪?

夜归九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全是冷汗,却精准地摸到了她的手。

上官翎月的手有些冰凉,冰得夜归九的心脏仿佛扎上了数万根针,痛得几乎要昏厥。

“阿月……”他喉结滚动,终于撕下了最后的伪装,“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他还记得,他的阿月最喜欢就是这张脸了。

听到那一声“阿月”,上官翎月手中的青霜剑“哐当”落地,她双手握住夜归九伸过来的那只手,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是啊,难看死了……”

上官翎月怎么也无法将记忆力那个风华绝代的碧瞳少年与面前残破不堪的人重合。

夜归九仰起头,空洞的眼眶对着她的方向。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放任自己露出阎钰式的温和笑容:“这样啊,都把阿月丑哭了。”

这也是夜归九第一次用自己的声音说出阎钰语气的话,上官翎月只觉得揪心的疼痛,止不住地掉眼泪。

夜归九伸出另一只手,指尖摸索着碰到上官翎月的脸颊,轻轻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是我不好。”

“蠢货。”

上官翎月忍不住骂道,就好像那天在归藏殿的地牢里一样。

她气他骗她,但是看到那双眼眼睛和破碎的丹田,她又心怀亏欠。

或许她这辈子,就栽在夜归九身上了。

哭够了也哭累了,上官翎月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哪怕事实再残酷,也是需要去接受的。

既然木已成舟,那就该思考接下来的事情了。

“若是你的眼睛治不好了,我就当你一辈子的眼睛。”上官翎月说着,打起精神来,又继续给夜归九修复经脉。

夜归九配合着没有说话,不得不承认,上官翎月的医术真的很优越,下手又准又稳。夜归九能感觉到自己破碎的经脉在上官翎月的引导下一点点地拼凑、愈合。

“阿月,休息一下吧。”

在上官翎月连续施术几个时辰以后,夜归九忍不住开口。

上官翎月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句:“闭嘴。”

夜归九不再吭声,乖乖地躺着,任由上官翎月摆布。

终于,在第二日的钟声敲响之际,上官翎月把夜归九所有碎掉的经脉尽数拼齐了。

上官翎月取出一个玉瓶,扒开夜归九的嘴塞进去了一颗丹药。

丹药入口即化,夜归九只觉得有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经脉,刚刚修复还很脆弱的各个脉络一下子稳固了不少。

腹部的血肉和内脏也已经长了回来,只是那里空落落的,唯独少了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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