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时分,窗外的风经过树叶时发出“唦唦”的声响,屋檐上挂着的铃铛“叮叮”乍响;此时街上已没有人了,就显得十分凄清。
天上一轮圆月成了唯一的点缀,一个蓝影在屋顶上飞速的移动,如毒蛇的影子,渐渐的将毒牙伸向花府。
青蓝的影子站在花相景床边,静静的看着他,墨色的长发散落在床上,细长浓密的睫毛掩住眸子,嘴唇红润有色泽,下颌的轮廓明显;静态的样子更使人浮想联翩。
来人伸出修长均称的手,想要去触碰这玉脂般的昙花,在触碰那一瞬,花相景猛的睁开眼,反手抓住那人的手,抬腿将来人踹开。
美艳的狐狸眼扣人心弦,眼尾下方的泪痣更显动人,耳垂上的绿松石耳坠在月光下下发着亮光,青蓝色的苗服上的苗银点缀也熠熠生辉。田并诗被这动劲吵醒,起身便与吴太启那双狐狸睛对上,瞬间被冷得打了一个寒噤。
“出去待着,谁也别说。”
花相景拦住吴太启的视线,让田并诗偷跑出去;田并诗也是吓着了,披上大氅就往外跑,门从外关上后,吴太启的视线又落在花相景身上。
“他是谁?”
吴太启的声音如毒蛇吐信般,带着股狠劲儿,让人听了发寒。
“与你何干。”
刹那间,花相景从床边拿过芳倾规,手指扣上琴弦,正对吴太启;吴太启没有生气,反是宠溺的笑着,慢慢向他走近。
“朵儿,我带你回潇湘,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再也不抛弃你。”
花相景手指紧绷,“做你的春秋大梦,法仡削我告诉你,我们永远不可能回到从前;少时对你情深义重,可你呢?却一次又一次的置我于危难,还将我送予他人,那一晚我至今难忘。”
这说到了吴太启的痛处,吴太启伸手想要去拽他过来,却被他轻轻拨动的一根琴弦弹到墙边。
吴太启拔出长刀稳住身形,耳垂上的耳坠摇晃着,“朵儿,你送我的耳坠我一直都戴着;现在我成了苗王,你不用怕那么多,我不会那样了,只要你能再回到我身边,什么都能给你,哪怕是命都可以。朵儿,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
花相景的手又勾起一根琴弦,面无表情的看着吴太启,“法仡削,你真是痴人说痴话。你的命我不稀罕,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就算原谅你一百次,甚至是上万次,你也不会改的;今日我就把话说明白,我不喜欢你,我也不与你回什么潇湘,你好好回去,顺便把吴萍莲带上,别再来找我了。”
“朵儿,你变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一直待你好的。”
说罢,“嗖”的一声,吴太启持刀砍向花相景,身形如蛇一般,寒光乍现,月光映着光滑的刀面,向墙上反射出光影。
花相景拿琴面挡住,又转身四弦齐拨,火顺着琴弦蔓延而出,如滚滚翻涌的浪花;吴太启一转长刀,向一边侧身,便躲过了,随后又一甩衣袖,瞬间飞出无数蝎尾镖。
镖身如蝎尾一般,尖上还带着毒;花相景水袖一出,将蝎尾镖卷起甩到墙上,手回到琴弦上,五指交错,大弦嘈嘈,小弦切切;火焰伴随琴声而出,明艳的红包裹住青色,如猛兽般的奔出。
吴太启翻身从空中向他一刀砍去,一缕火团自琴身垂直向上,吴太启又一翻身,跳到房梁上。
“朵儿,我不想与你打,只要你跟我走,什么都可以。”
吴太启盘旋在梁上,细长的狐狸眼与蛇一般的脸庞,在黑夜更显得狠利毒辣,拒人于千里;花相景怕吴太启洒下蛊毒,一直站在较远的地方。
“你这般念着我,那安尚益如何办?”
吴太启神色微变,“他跟你说的什么?”
花相景勾起一根弦,准备将吴太启打下来,“你没资格问我。”
这时房门被踹开,钱齐川带着花府的护卫站在院子里,田并诗躲在钱齐川身后瑟瑟发抖。
“来者何人?胆敢擅闯花府。”
吴太启用余光瞥了一眼外头,淡淡道:“苗寨现任苗王,法仡削;要杀要剐随你便,不过今日花相景本座势必要带走。”
说着还朝花相景掷了个媚眼,花相景剜了他一眼,手上的琴弦一弹,一小团火被弹出;吴太启从房梁上翻下,屋顶直接被火团打出了个洞。
“阿哥。”
吴萍莲提着裙摆从人群中跑出,“你做什么?”
吴太启没搭理她,准备继续与花相景纠缠,袖子却被她拉住。
“阿哥,你放过他,我求你;他好不容易才过上好日子,何况他已有了爱人。”
吴太启转头与吴萍莲对视,眼神中满是杀意,吴萍莲却不怕,一直拉着吴太启往回走。
“快告诉我是谁?”
吴太启一把掐住吴萍莲的脖子,又换了个语气,“阿妮,告诉我。”
吴萍莲抓住那只手,看向一旁的花相景,雪白的水袖甩出,吴太启立刻放开吴萍莲,闪到一边去了;花相景缓缓走来,吴萍莲便躲到他身后。
“好,好,你这张脸真会蛊惑人心,连她都愿意跟着你。”
吴太启漂亮的脸近似疯魔,手中的长刀握得更紧,眼里是藏不住的狠辣;秋风吹拂,落叶飘落时,吴太启打出一掌,花相景没硬碰,一踮脚躲开,那一掌打到地上竟映出一个黑色的掌印,显然是有剧毒。
“朵儿,别仗着本座喜欢你就为所欲为,真以为本座不敢杀你?朵儿听话,告诉我那人是谁?”
吴太启像毒蛇一样向花相景步步紧逼,那身上的银饰叮当作响,反射出月光的色泽,晃得花相景眼睛痛。
“朝廷与江湖有异,你身为苗王不请自来,是不将本官放在眼里,更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便立即上升到了朝廷,若真惹到朝廷,苗寨恐在九州待不下去;吴太启将刀收入鞘中,脸上的狠利也收敛些,耳垂上的耳坠闪着蓝绿色的光,与身上的银饰朝相呼应。
“三小宫主,今日是本座唐突;咱们改日再会。阿妮,走。”
吴太启向吴萍莲使了个眼色,本以为吴萍莲会过来,谁知她却躲在花相景的身后,根本没抬头。
“阿妮,走不走?”
吴萍莲在花相景身后偷偷的看向吴太启,曾经这个宠爱自己的阿哥,现在她却感到陌生,那个对她一直都很温柔的阿哥没了,她不知道吴太启在苗寨到底经历了什么,吴太启又是怎样当的苗王,她只知道她的阿哥不再是从前的那个阿哥了。
她的这个阿哥刚才差点掐死自己,毫无人性,是个冷血至极的怪物;她最开始以为是花相景的问题,才使得自己离开了家,现在一想,花相景竟是在保护自己。
是蛇都冷血,是狼都无情,不管再怎么温顺,都终究是冷血的,何况她不是吴太启的亲妹妹。
吴太启嗤笑一声,转身张开双臂一跃,用轻功飞走了;随后钱齐川跑来看花相景,吴萍莲也慢慢从花相景身后出来。
“阿朵,你怎样了?”
花相景扶着吴萍莲,摆了摆手,“没事,你先写封奏折,其他一切照常;她受了些惊吓,我带她去休息。”
吴萍莲被花相景扶着进了屋子,她还在恍惚之中,面对吴太启和花相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花相景对自己那么好的,可她却向吴太启暗中报信,若刚才不是花相景,她早死吴太启手上了。
“莲儿,你早些休息吧;吴太启的事我会处理,你若有什么需要,就来喊我。”
花相景拍了拍她的肩膀,眼里是比她还深的愁怅,也是,默默付出却被不理解;她觉得实在对不起花相景,一滴泪从眼眶流出,她从前被宠着,被高高捧在天上,很少哭过。
花相景用袖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泪,语气天比温柔,“快睡吧,别想那么多。”
花相景正要走,又被吴萍莲拉住,“法仡削不是我亲哥,我是被他捡回来的。我现在没有亲人了,你能当我的阿哥吗?”
花相景轻轻的摸着她的脑袋,柔柔的回复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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