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回到了建康,树上的花开了,被风吹落下来,蝴蝶也在空中翩翩起舞,一时间分不清哪一个是花,哪一个是蝴蝶。
花相景等众多大臣都在朝堂之上等待着,杜燕霄下了马车,钱齐川便赶紧上来扶着;杜燕霄在大臣们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坐了龙椅,钱齐川也退下了,看着朝廷没有他的位置,花相景是武官,他也不可能过去,一时竟不知站在哪里。
“钱兄弟,这来。”
徐宁之在文官第一排第一个的位置,向他招了招手,这可是三公的位置,虽然他很想到哪个位置去,但他还不敢。
徐宁之见钱齐川没有动作,便咳了一声,因为所有大臣都在等着他,钱齐川无奈,只好过去站着。
“臣恭迎陛下回宫。”
花相景在人群中开了个头,随后其他官员也都纷纷说着,杜燕霄坐在高处,俯视众生般的看着下面。
“诸位平身。”
众官员起身后笔直的站着,花相景又匆匆忙忙的走上前,“启禀陛下,先帝与先皇后都已被压入大牢。”
杜燕霄点点头,像与花相景不熟般的,“朕故马汗之功大,自三品宣威将军迁一品丞相,赐紫绶。钱齐川亦为且理患,且佐朕,立重功;朕以卿为一品御史大夫,赐紫绶。”
“谢主隆恩。”
花相景和钱齐川并排跪下谢恩,随后杜燕霄又陆续将众官员做了调整,原杜子璋阵营的就直接杀了,自己阵营则是升,两边都不属于的,就不升不降。
“郝庆从旧二品大司农迁一品太常,赐紫绶;赵别时自四品归德司阶迁一品光禄勋,赐紫绶;俞平自二品怀化大将军迁从一品辅国大将军,赐紫绶;亮为一品散骑,思为一品总管公公……”
花相景看着杜燕霄坐在上头两眼直发光,幸好其他官员都不敢直视龙颜,都没有看到他的这副样子。
“花丞相,还请你交还虎符。”
花相景边看着杜燕霄边笑的拿出虎符,陶思接过虎符上前呈给杜燕霄,杜燕霄对着花相景做了个口型,‘马上就完了,再等一下’。
“登基一事,诸位看定在哪个日子?”
在座的许多官员都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有说定在节气时的,也有说定在重大节日的,反正说的都不一样,各有各的看法。
“陛下,臣以为春逢戊寅夏甲午,秋值戊申天赦露。冬月甲子最为良,百事达之多吉助。”
“行,就由花爱卿去办,退朝。”
花相景:……我没说这话。
等人都走后,花相景跑到龙椅边抱着上头的人就一通乱啃,杜燕霄也紧紧的抱着花相景的腰,整张脸都泛起了绯色,看着很是可爱。
花相景捏了捏杜燕霄的脸道:“怎么瘦了?”
杜燕霄将手放在花相景的手背上,放在嘴前,伸出舌头舔着指尖,撒娇似的看了看花相景,而后又缓缓的向手掌舔去;花相景不知道杜燕霄从哪里学的这些,但还是下了身,咬上了杜燕霄白皙的脖颈,杜燕霄弱弱的闷哼了一声,花相景松开嘴,一朵暧昧的痕迹便浮现在了脖梗上。
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口响起,“阿朵,差点忘了,这是我从钱塘江好不容易种出来的黄瓜,你媳妇儿吃了说还可以,我就拿点送来了。呀!二位这朝堂之上控制一点,晚上到房里去什么都可以做,别非现在不可呀。”
钱齐川提着一筐黄瓜进来,看到这两位在卿卿我我也不嫌尴尬,大大方方的将黄瓜边上就准备走,却被花相景喊住。
“曾洋回来了,暂时住在我府上。”
钱齐川笑了笑,“行,哪天我去向他解释,多谢了。”
钱齐川走后,花相景又抱着杜燕霄亲了一会儿,“你皇叔被关在大牢里,他说要见你最后一面,想与你说几句话。”
牢房内,杜子璋蓬头垢面,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完全看不出来几天前还是一副万人敬仰的模样,他背对着门坐在地上,腰挺得笔直,一股傲骨,还是看得出来是落魄贵族的。
杜燕霄隔着栏杆看着里面的人,花相景则在门口静静的守着,沈亮和陶思两人也都在门口,三个人一句话也没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季,你来了。”
杜子璋侧过身看向杜燕霄,人虽然已经在监牢,但是却从脸上看不出任何意思落魄的表情,到底是当过皇帝的人,不管怎样,气质仍是没变。
“小季,皇叔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小时候那么乖,皇兄抱着你,你就像一只小猫似的;我当时就在想,要是我能有个像这样的儿子就好了。小季,皇叔说真心话,皇叔是真的很喜欢你这个皇侄。”
杜子璋向杜燕霄招了招手,示意蹲下,杜燕霄蹲下后他从栏杆内伸出一只手,想去摸杜燕霄的脸,而另一只手上却握着一个被削尖了的石头;这时花相景缓缓走到杜燕霄身边,杜子璋看到花相景来了,便不方便动手,收了手上的石头。
“小季,我的好孩子,‘遥望建康城,小江逆流萦,前见子杀父,后见弟杀兄。’这是前朝最流行的童谣,我不怪你,毕竟我年轻的时候也做错了事,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死去的父亲,你家破人亡也是我的错;小季,可否原谅皇叔?”
杜子璋再次将手伸出了围栏,杜燕霄没有动,反倒站起了身,花相景帮着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又整理了衣服。
“皇叔,若我杀了章杏儿,你会原谅我吗?”
杜子璋的手悬在半空中,他也不打算让杜燕霄原谅自己,毕竟现在做最后一场戏,用不了那么认真;他也缓缓转起了身,直视着杜燕霄。
“报——王府走水,太后被困在里边了。”
“沈亮快带着些人去救火。”
而后杜燕霄又看向了杜子璋,杜子璋抬着下巴一脸挑衅,“小季,你还是太年轻了。”
“杜燕霄!你娘杀我儿,我就让你娘下去陪葬;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杜燕霄!你不得好死!”
章杏儿在旁边的隔间朝着杜燕霄骂着,但杜燕霄什么话也听不进去,脑子里全是贺楼湫被困在火里的喊叫声,转身向王府跑去,花相景怕杜燕霄摔倒,一直在身后伸出手隔了一段距离绕在腰旁。
“娘!”
杜燕霄看着被熊熊大火包裹住的王府,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觉得自己很无能,明明都已经没事了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花相景看着已经麻木了的杜燕霄,从沈亮手里抢过一盆水淋在身上,随后又跳入了火中,沈亮还没来得及阻拦,人就已经消失在了大火里。
“相爷!”
花相景忍着火在皮肤上带来的灼烧感,继续向内走去,他双手甩出带火的水袖,打算以火功火,就这样,他的面前便开了一条道;但火焰燃烧起来的黑烟一个劲的往眼睛里钻,许多烟尘和有毒的气体也从口鼻进入了他的体内,他忍着这种窒息感继续找着人,那可是杜燕霄的母亲,杜燕霄唯一还在世上的亲人,他必须救出来。
木头做的房子被火烧的噼里啪啦的,头上的房梁有几处险些砸到他身上,但他毫不在意,继续向前走着;脚边也躺了许多被烧死的人,也有被烟雾熏死的,不计其数,他越来越怕,怕贺楼湫已经死了;这都本应该是他该做的,他却没办好,才害得成了这个样子,贺楼湫若死了,他便对不起杜燕霄,之前他已经失误过一次了,这次他不再想对不起杜燕霄。
“诸乘夫人!太后!”
这一喊烟雾全部都钻到了他的嗓子里,呛的他直咳嗽,他咳完后又继续喊着;隐隐约约的,他听到了声音,很微弱,好像是从房梁倒塌的木堆里传出来的;他用手在木堆里翻着,木头的温度很高,碰触到他的手时竟冒出了白烟,他本是很讲究外表的人,这会儿却什么也不顾了,手上留了再多的疤也无所谓。
挖了不知多久,终于看到一点锦布料的衣裳,又挖了一会儿,又看到了人脸,贺楼湫满脸是黑色的煤炭灰,在木堆中看着花相景,眼里充满了希望,但不是就自己出去的希望,而是对花相景十分放心的。
“孩子答应我一件事,你一定要照顾好小季。”
话音刚落贺楼湫便断了气,只留花相景一脸惶恐,贺楼湫死了?花相景有片刻的愣神,但眼下不是时候,他必须带着贺楼湫的尸体出去。
他脱下外衫裹在贺楼湫身上,而后抱起贺楼湫就往门口去,此时火已经烧了一个时辰,许多建筑都倒塌了,阻挡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他的双手不得空,没有办法用先前的方法,只能硬着头皮冲过去。
大火顺着他的衣摆灼烧着皮肤,他也没空去管,只能加快速度,趁火还没有将自己烧的神志不清的时候尽快出去;头上的一根房梁突然裂开,正朝着他砸来,他死死护着抱着的贺楼湫,房梁便重重砸向了他的背,他顿时当空喷出鲜血来,一根房梁差不多二百七十千克,差不多是一头小牛的重量。
他栽倒在地上,眼睛恍惚了片刻,而后又缓缓站了起来,脚上打着颤,抱着贺楼湫继续向门口走着,走了不知多久,终于看到了出回,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走了出去,而后便扑倒在了地上。
杜燕霄根本没有注意到花相景的情况,接过贺楼湫便让太医过来抢救,钱齐川刚好也赶来了,看到一群人围着的贺楼湫和在一旁躺着的花相景,果断选择了后者,沈亮让陶思去贺楼湫那方,自己则是来了花相景这边。
“阿朵,你的手怎么了?身上怎么全是烧伤?”
“相爷,陛下他……”
沈亮想向花相景解释,却被花相景打断,“你不用说什么,若是我娘伤了,我也会着急。”
“可这不一样。”
钱齐川不参与对话,只是用一种很复杂神情看着花相景,一起八年的同窗自然是了解的,花相景最注重外表,不喜欢在身上留疤,有什么事也是憋在心里不说的。
花相景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两眼一黑晕倒了。
1.丞相:最高行政长官,三公之一
2.御使大夫:监察文武百官,掌图籍章奏,三公之一
3.太常:九卿之首,负责祭祀修史管理皇陵及其所在县,人才选拔
4.光禄勋:皇城警卫队长
5.辅国大将军:比三公
6.散骑:皇帝侍从
7.总管公公:管所有太监
8.遥望……杀兄:这是南北朝时代南朝宋在江南地区广泛流传的一首童谣。它讲的就是南朝宋的一场夺位内乱,身为儿子的皇太子刘劭埋怨父亲在位过长诅咒父亲,身为父亲的皇帝刘义隆意欲废掉儿子,但是优柔寡断,最后反被儿子杀了,最后弑父的刘劭也没有得到皇位又被自己的弟弟杀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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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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