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景二年,这是杜燕霄登基的第二年,也是杜燕霄过的第一个平平安安的春节;建康城内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每家每户的门上都贴着春联,有钱的人家还会放鞭炮,家家户户灯火通明。
雪地里还有孩童在嬉戏玩耍,每个孩子的身上都穿着新的衣服,个个的脸上都是肉嘟嘟的;杜燕霄要求每年冬日,朝廷都为穷苦人家颁发一套棉衣,再加一些粮食,这样减少冻死的人数;当然,为了不让那些富有的人家嫉妒,也会分发一些相应的福利。
春节里,杜燕霄都会为三公九卿每人亲笔写一副春联,每个人的内容都不同,以感谢他们对朝廷的忠贞。花相景拿着春联看了好半天,最终还是让下人贴到了大门上,他站在门口,又看向那一副春联。
上联:东风化雨山山翠。下联:政策归心处处春。横批:春风化雨。
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了花相景的腰,“怎么样?写的不错吧?”
花相景偏过头去亲了杜燕霄一口,“还行。”
杜燕霄牵起花相景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温暖的手抚上那被寒风冻得冰冷的脸,杜燕霄想再多汲取点热量,用鼻尖蹭着花相景的手心,又偷偷的伸出舌头。
花相景看着杜燕霄那粉嫩的舌头,想此时就将那含入口中,吞之入腹;他夺过沈亮手中的油纸伞,将他们两人挡住,而后低头含住了那柔软的三寸,杜燕霄被吻得整个脸都绯红,用袖子捂着嘴,半抬眼看着花相景。
“又是在钱齐川给你的话本上学的?”
杜燕霄点点头,拉着花相景的手,想让他陪自己到街上逛一逛,花相景拿了个手炉让杜燕霄抱着,而后撑着伞遮挡天上下的雪。
杜燕霄因平时公务很多,所以没出宫,杜燕霄便就像一个孩子一样的到处看,他小的时候过年,都是在林子里过的,从来没有上过街,也不敢去街上,怕北辛发现他的存在,所以成天必须在林子里躲着;这时他第一次在过年的时候上街,而且还是和他爱的人。
“相景,这是什么?”
“这个看起来好好吃。”
“哇,那个好好看。”
“我想要那个。”
“那个也喜欢。”
花相景像带孩子一样的带着杜燕霄,谁能想到当今南杜的皇帝竟会像孩子一般,陪着他,再给他买几件喜欢的东西,就高兴的不得了,杜燕霄也确实就这样便能满足;花相景的手从后搂住了杜燕霄的腰,周围没有人会过多的去注意这两人,这个时代许多大户人家有纳男妾的习惯,还有些娶男妻的,所以两人这番亲昵,旁人都司空见惯。
两人倒是开心了,后面的沈亮却双手不得空,提着杜燕霄买的大包小包;两人出来也没有习惯带很多人,就只带了沈亮一个。
“表哥,表嫂。”
索绰罗.萨伊萨一身旗装,肩上披着斗篷,后面的侍女为她撑着伞,她举手投足之间,全都是贵族的气质。
“萨伊萨,这建康城怎么样?”
“甚是好。”
“比起你那勿吉所在的松花江如何?”
“建康虽好,却始终不是吾故乡。”
杜燕霄笑了笑,“也是。但节信有孤,不可今年与吾辈同过?”
索绰罗.萨伊萨看看杜燕霄旁边的花相景,“谢谢表哥的好意,萨伊萨心领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俩二位了。”
“那便祝表妹一年后成功回松花江。”
索绰罗.萨伊萨明白了杜燕霄的意思,一年以后回松花江,意思是过不了多久南杜便会向北周要人,到时候她便带着族人离开建康回到松花江;这是她一直渴望的,但她也有些舍不得这里,杜燕霄和花相景都对她很好,但人生各有志,终不为此移,同知埋身剧,心亦有所施。
天差不多快要黑的时候,杜燕霄先行回了皇宫,花相景则是回府里换上朝服,而后便是坐着马车到了宫里;今晚设有宫宴,所有官员都必须到场。
头上华丽的宫灯照亮了整个金銮殿,映照出金碧辉煌的墙壁,雕花宝石镶嵌的屋顶,红木镶金雕花的柱子,繁华绚丽的宫宴,彰显着古代皇室的奢华与气派;数名衣着鲜艳的宫女端着琼浆玉液摆放在桌上,酒香四溢,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宫廷盛宴的菜肴种类繁多,山珍海味一应俱全。
中间的空地上舞女们跳着清商乐舞,飘逸的裙摆如同盛开的花朵,轻盈的步伐如同是踩在云上一般,如那谢道韫诗中的未若柳絮因风起。曲项琵琶、瑟、箫、曲笛、筚篥、方响、编钟、编磬、筑、锣、钹等乐器的声音余音绕梁,如同冬天过后的第一缕阳光,秋日时分金灿灿的麦田,让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大大小小的官员,包括一些地方官,以及各豪门望族,富商大贾,都向杜燕霄献上宝物,都是一些奇珍异宝,一堆又一堆的贡品堆成了一座小山。
“我记得我小时候过春节,都是我娘带着我的,那时街上也非常热闹,因为我娘的身份,就有许多人上来送东西给我们,但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阿铭做贼似的偷偷塞给我的糖,其实我并不喜欢吃糖,但是他给的糖我却十分喜欢。”
钱齐川又是喝了点酒脑子就有一些不清醒,脑子开始不清醒了,便会去想段衍铭;花相景离钱齐川有些远,便让徐宁之看着别让钱齐川喝多了。
“秋至捣罗纨。泪满未能开。风光肃入户。月华为谁来。结眉向珠网。沥思视青苔。鬂局将成葆。带减不须摧。我心若涵烟。葐蒀满中怀。”
徐宁之立捂上钱齐川的嘴,在耳边轻声道:“你再这样说下去,小心诛九族。”
杜燕霄自然是听到了,似无事发生的端起酒盏喝了一口,钱齐川偷偷向上头看去,杜燕霄仍平视前方,看着大殿中央的舞女,钱齐川便掰开徐宁之的手。
“他那样子哪里像那种君主?”
徐宁之:说不准。
但徐宁之这句话未说出口,故人心尚永,故心人不见,他只要做好臣子该做的就行了;忠臣并没有罪过,却要遭到诽谤,受到责罚,这是难以让人接受的,段衍铭便是如此,心纯正忠态度严谨,却遭到谗言小人的记恨,君王听信谗言,也不弄清事情是真是假,谗人们蒙蔽了君主视听,无中生有无假乱真,不念旧情,听信污浊丑恶的谗言,把罪加于段衍铭。
徐宁之也没有不看好杜燕霄的意思,只是人心叵测,世事难料,凡事多留个心眼自然也是好的。
“阿朵。”
花相景偏过头,隔着徐宁之看向钱齐川,钱齐川从袖子里摸出一本书,而后偷偷摸摸的从徐宁之身后递给花相景,花相景看到书名后一怔,《品花宝鉴》!
“这是我孝敬你和万岁爷的,这类书你俩给禁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有卖的。”
花相景打开书快速的一翻,而后合上,“知法犯法,还偷偷拿来,上朝时都要搜身,怎没搜到你?”
“我……”
钱齐川我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半句话,花相景将书收到袖子里,“你买书的那铺子呢?”
“我保证我买完后就让那铺子收了,但那位爷喜欢,我也就买来了。”
钱齐川边人说着边去看上头坐着的人,杜燕霄正在愉听他俩说话,钱齐川见他看着这边,有些尴尬的挥了挥手;杜燕霄没说什么,笑了笑又转了回去。
“我是不是要完了?”
花相景点点头,“是快完了,只要你不再拿那些书给他,我就不揍你,他喜欢不代表我喜欢,下不为例。”
“你不是在上面的那个吗?”
“他一个晚上都缠着我,就算我不累,第二日早上也是要起早的。”
钱齐川:我怎么每次就那么多事?早知不来这了。
大殿中央的节目换了一场又一场,有些官员的酒喝了一壶又一壶,天色也已深,徐宁之出来的时候与元己梦说了自己可能很晚回来,但他此时还是有些慌张,怕元己梦和徐月池会等生气,小的还好,现在应该睡下了,而大的,他怕元己梦担心自己。
花相景之前听郝庆说,徐夫人每日都规定了徐宁之回来的时间,不单单是徐宁之,许多成了亲的官员大多也都是关心妻子的;现在天色有些晚了,花相景便想让杜燕霄散场。
他在手中化出一片昙花花瓣,对准杜燕霄悄悄的扔了过去,杜燕霄看到眼前的花瓣,又将视线移到了花相景身上,花相景看了看徐宁之,又看了看大门口。
杜燕霄领悟后道:“诸位,今日之席为人乐,谢众人为宝。今日更重者还伴汝家,日暮,宴至是尽。”
众官员谢过杜燕霄后,便陆续离开,花相景看着钱齐川踉踉跄跄的走姿,便上前去扶着。
“还能走不?”
钱齐川摆了摆手,“当然能,我现在还可以走直线呢。”
花相景还是有些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杜燕霄,杜燕霄点点头,花相景得了许可后便将钱齐川扶上了马车。
“阿铭,阿铭,别走。”
钱齐川又喝高了,花相景扶着额头,叹了口气,而后又握上了钱齐川的手。
“好,我不走,我一直在你身边,但你现在要先乖乖的回去。”
花相景模仿着段衍铭的声音哄着钱齐川,钱齐川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便紧紧回握住了花相景的手。
“阿铭,我会听话的,只要你别走,我什么都听你的。”
“好好好,不走。”
钱齐川松开手,侧身倚在靠背上,闭上了眼,等马车走后,花相景才离开。
1.勿吉:女真族,今称满族。
2.清商乐舞:中国魏、晋、南北朝以及隋唐时期俗乐舞的总称。清商乐作为三国、两晋、南北朝兴起并在当时音乐生活中占居主导地位的一种传统音乐。它是晋室南迁之后,旧有的相和歌和由南方地区民歌发展起来的吴声、西曲相结合的产物,是相和歌的直接继续和发展。
3.曲项琵琶:是南北朝之前从西域通过丝绸之路传到中原。此乐器,四弦四柱、横抱、用拨子弹奏。
4.筚篥:也称管子。中国传统双簧管乐器,即觱篥。多用于军中和民间音乐。
5.方响:又称方晌、铜磬,是中国传统打击乐器,南朝梁代出现,是中国古代很有艺术特色并具有固定音高的敲击乐器。
6.秋至……中怀:出自南北朝诗人江淹的《悼室人诗》。是南北朝诗人江淹为悼念亡妻刘氏而作的一组诗。
7.故人……不见:出自南北朝诗人谢朓的《和王主簿季哲怨情诗》。
8.《品花宝鉴》:清代道光年间**,清代陈森创作的白话长篇狭邪小说,是一本非常有名的男同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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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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