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叶子渐渐变黄、枯萎,风一来都纷纷飘下;金城的秋是悲凉的风,扫过房屋,发出似野兽般的嚎叫声,像是在诉说这份凄凉;野草也呈现出枯黄的颜色。
“许将军,你会娶我吗?”
任三娘躺在枯黄的草地上看着许峰,许峰吻了吻任三娘,“荃儿,眼看就要打仗了,我不敢那么说。”
任三娘突然坐起来道:“将军,不怕变成寡妇。”
“这还得看你爹怎么想的。”
“你一个大将军,莫不是怕他一个老头?”
“儿女的终身大事由父母决定,我也不敢随意要求。”
任三娘一下子站起来,满脸不服气的对许峰道:“那好,我现在就回去问我爹。”
说罢便走了,回到任府,任三娘就找到任老爷,“爹,我有话跟你说。”
“正好我也有话与你说。”
“要不爹先说。”
“马家向我提亲,我自作主张将这门婚事定了,定在下个月初八。”
任三娘把音量放大对任老爷道:“爹,是你同意的这门婚事,我又没同意,谁爱嫁谁嫁。”
“父母之言,岂能反驳。”
“反正我就不嫁。”
她说完这句也没再等任老爷的下句话,转背就摔门而出;小铬走来对任三娘小声道:“小姐,你可以让许将军来提亲,这样老爷就可以把婚话退了。”
任三娘翻了个白眼,“我还知道,但许将军说由我爹定。”
又叹了口气,小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三娘不能跟许峰说她爹不许,她只能先骗许峰,这样才能使许峰来提,让马家把婚退了。
“小铬,你陪演一出戏。”
小铬不明白任三娘说的是什么戏,还没问,任三娘却道:“就当我爹同意了我与许峰的婚事。往后我说是什么,你也说是什么。”
“小姐,这样不好吧。”
“我爱一个人有什么不好的?”
小铬没再说什么了,她现在的想法已经跟不上任三娘了,只隐隐觉得要出事。天空由淡蓝色转为深蓝色,再次转回淡蓝色,任三娘带着小铬来到将军府,此时许峰已得知三天后就要出兵打仗了。
“我不能为了眼前的利益而放弃国家,更不能让你成为寡妇。”
“你不想娶我就直说,没有必要用国家来压我。”
“不是不想娶你,要不打完仗后若我还能活着回来,就娶你。”
任三娘说不过,便给小铬使了个眼色,小铬立马明白,“许将军,您是不知道,我家老爷已经把嫁妆准备好了,日子也定了,请帖都发了。您不能打咱任家的脸。”
“不是我不想娶,而是眼下的这个局面不适合。”
小铬正欲开口,却被任三娘一把拉住;她知道,其实许峰也很为难,一方是战火连天的沙场,一方是儿女情长;就好比对于君王来说,是选择江山还是美人,一般来说,明君都会选择江山,往往一些昏君会选择美人;若二者都想得到,最终什么也得不到。
她不想再为难他了,一切都随缘吧,“既然眼下这个局面不合适,那就等许将军打完仗后再说。”
小铬没料到平日里只会硬碰硬的小姐,如今会说出这种话来,时间真是会消磨一个人的性格。
许峰在任三娘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又抚摸着她的后颈,“待我沙场归来,许你万里红妆。”
这此她没有反驳,反而回应道:“十两相思二两酒,我在家中来等候。”
但她心里可不这么认为,待他沙场归来,她早已嫁为人妇;她可不甘心轮落到这种地步,她的一生凭什么由别人来规划她想出一个法子,若任老爷有人性的话,一定会成的。
任三娘对小铬耳语道:“你待会儿回去跟爹说我去看我娘了。”
“小姐,这么远。”
“反正你这样跟他说了就是了。”
“小姐,你别做出什么过极的事来。”
“放心吧,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的。”任三娘边说着边把小铬往门口推,“小铬,我爹跟你安排的事是不是还没弄完,要不你先回去。”
这不明摆着是让铬走吗?“小姐,做什么事前先考虑一下,别后悔。”
“好,好,好,我又不是没脑子,慢走。”
秋风呼呼到来,树上仅仅剩的叶也被划落下来,乌云渐渐的覆盖了整个天空;刹时雨声唦唦,把那落叶都给沾在了地上。
“许将军,天色已黑,我该回去了。”
任三娘说是要回去,但步子却走得很慢,走到门口时,许峰突然道:“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任三娘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挽着许峰,动作十分暧昧,那眼神似是在勾引;许峰撑着一把油纸伞,伞下的二人很亲密,到了任府的门口,任三娘迟迟不肯进门,她看着许峰,似是在等什么时机。
忽然一阵雷声响起,她装成被惊吓到了,一把抱住许峰,那眼睛不停的在放电,许峰看着任三娘,像是被什么迷住了,他缓缓吻上她的唇,任三娘环住他的脖子,用力回来上去;他突然把任三娘抱了起来,又吻上她的脖子,任三娘拼尽全力想把让许峰留下,她那肩上的衣服已被自己弄下来了一半。
“许将军,要不我俩过一晚,这样你我心里都有个牵挂。”
许峰把任三娘放下来道:“任小姐,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回去吧。”
但又看到任三娘衣衫不整,脸颊还红扑扑的,这样回任府肯定有问题。
“等等。”
任三娘被叫住又用那双极有神的眼神看向许峰,“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一会儿,过会儿再送你回任府。”
任三娘眼看机会来了,她怎能放过。来到客栈的房间,任三娘找来点酒放在桌子上,倒了一杯递给许峰。
许峰接过来又放下,“任小姐,这么晚了,不宜喝酒。”
任三娘侧着坐在他的腿上,“就是这种气氛才喝,酒能推动人的情感。”
说罢便含了一口酒向许峰吻去,又马上把脑袋缩了回来,掉转了方向;她知道许峰一定会再吻上来的。许峰抱住她,又吻了回去,她使了一点计量,不知不觉就把衣服给解开了;许峰把她抱上了床,压在她身上,不停的吻着她。
屋外的雨下得很,似乎这些都与他们无关,一面墙壁就分成了两个世界;豆大的雨滴打在屋顶上,又缓缓的沿着两片瓦中间的缝隙中滴了下来,滴在小水坑中溅起水花。
清晨,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任三娘的脸上,她慢慢睁开眼,此时她的枕边已经没了人;她不想起来,浑身上下都是酸痛的,闭上眼睛又开始睡了;太阳高挂在天空中,她再次醒来时已是正午,她穿好衣服准备回到任府。
任老爷已经在任府等候任三娘多时了,他看任三娘精神不是太好就问道:“昨天晚上下雨,你在哪住的。”
“路上的村民家里借的宿。”
任老爷看着任三娘一脸狐疑的道:“怎么到晌午才回来?”
“我看田间的风景好,就多留了会儿。”
她不想与任老爷多说,径直走向自己的闺房;任老爷也没多问,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性格古怪。
任三娘回到闺房后又倒在了上床上,小铬走过来,有些担心的问道:“小姐,怎么了?不舒服?”
“有点。”
“要不叫郎中?”
“不用。”
“小姐,那你好好休息吧。”
“嗯。”
“对了小姐,我听说许将军提前走了。好像是含天早上走的。”
任三娘立马从床上坐起来:“什么?今早就走了?”
小铬点了点头,但任三娘不是想再确认一下,她摸着自己的肚子,神色有些痛苦。
“他怎能这样就走了?”
“小姐,之前我也跟你说过,别做傻事。”
“不,小铬,你把这事偷偷传出去,就说任家三小姐和将军的许峰有染。”
“但小姐,你的名声……”
“不是我的声,而是我爹的。今天我就跟我爹说,若他不答应,你就说出去。”
小铬站在原地没有动,她们都知道,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任老爷是不答应,毕竟这么多的彩礼和往后的利益关系,他是不会白白丢掉的。
“爹,我不想嫁给马公子。”
“不行,这事没说头。”
“爹,我已有了身孕,是许将军的。”
任老爷把手中的茶碗重重摔在桌子上,“简直大逆不道!我就说你这段时间怎么天天出去,昨天还直接不回来了,这要是传出去了,你要我们任府把脸我哪儿放?”
任三娘没有管任老爷再怎么生气,坐在椅子上,“爹,要不你还是把婚给退了;这样咱任家的脸就可以不丢了。”
任老爷气得直接站起来,“真是反了你!这婚我是一定不会退的,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留在世上!”
“爹,你真的好没人性呐。这婚你可以不退,但这孩子我是一定要生出来的!”
任老爷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任三娘的脸上,“你还在这跟我谈条件?我还以为你真的与从前不一样,确实不一样,你比以前还狂!”
任三娘瞪着任老爷,手依然抚着肚子,“不是我狂而是你还认不认我是你女儿。”
“那你还认不认我这个爹!”
“你想我认我就认,你不想我认我就不会认。”
“任荃,我问你,你眼里还有没有一个‘孝’字!”
“你心里还有没有‘人性’二字!”
任老爷气得脑袋有些晕,那不过就打吧,于是他拿起茶碗向任三娘砸去;任三娘立马站起身,用腿又踢了回去,那茶碗就摔碎在了墙壁上,任老爷见女儿这样,气得直接晕了过去。
旁边的几个仆从都把他扶起,同时也在一旁骂任三娘,“小姐,你也知道老爷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还气他?”
“就是呀,老爷年龄大了,气不得。”
任三娘面对这些仆从说的话,也不示弱,“你们这些奴隶,想做任府的当家人啊?”
那些仆从立马就不说话了,任老爷微微睁开眼睛,“你那孩子就怀着嫁给马公子,我不想再说了。”
“你不想说了,我还不想说呢。”
任三娘说完就径直走出门,那些仆从把任老爷扶到桌前,“拿笔和纸来。”
任老爷这是想把婚期的时间往前移,早点让这个女儿离开自己。这之后他就把任三娘锁了起来就连窗户也用木条封了起来,任三娘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有精气神,也许是有了身孕的原因,她整天躺在床上;小铬怕她生病了,就讨来一点燕窝炖给任三娘喝。
任三娘见小铬来了,问道:“小铬,外头怎么样了?”
“今天老爷和马家在理论你和许峰的事。”
“成败就看今天了。”
任老爷那边正在打一场舌战,“有人令千金与许峰将军有染,且怀有一子。”
“亲家,小女一直都是仰慕令郎的,况且小女只见过许峰一面,这种谣言你都信。”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上个月我的一个下人就见千金独自一人往将军府去,这怎么说?”
“老马呀,是老夫让小女去的。”
“去做甚呀?”
“去讨要兵书,我最近对这种东西比较感兴趣。”
“那任老爷真是喜好独特。”
“哪有哪有。”
顿时气氛就没有先前那么僵了,任老爷给马老爷倒了一壶又微笑着道:“老马,我这小女跟我说这婚期可否再提前些,我就跟她说我也想早点看到她嫁给情郎,但这还不得看对方的意见。”
马老爷也微笑着道:“既然令千金这么想与犬子早日结为夫妻,那就明日大婚。”
任老爷听是明日大婚,是高兴得很啊,终于可以买多这个麻烦的女儿了。
此时任三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还在想着她心心念念的许将军会来娶她,希望有多么大,失望就有多么大。
任三娘透过窗户上木条的缝隙看到任府来来往往的人,外面布置得很喜庆;她明白了,他不会来了,任三娘的心此时很痛,一滴一滴温热的眼泪从她的脸颊上落下来,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二次流泪,第一次是她母亲死的时候,那种骨肉分离的感觉是痛苦的,现在有缘无分的感觉也是痛苦的;她想逃,逃得越远越好。
第二天,小铬和其他侍女来给任三娘穿上嫁衣,另外几个侍女则为她梳头画妆;等一切都准备完后,任三娘就让除小铬以外的侍女都离开。
“小铬,你最后一次帮我个忙,我想逃。”
“小姐,这不行。”
“小铬,求求你了。”
小铬一怔,任三娘以前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这次竟在求她;小铬也知道,任三娘只不过是想与喜欢的人在一起,但她也有自己喜欢的人,她不可能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话又说回来了,她只是一个仆人,自五岁进了任府,她就没了自己的生活,她的一切一切都是在为别人,再帮任三娘一次又何妨。
她答案了,任三娘就与她对换了一下衣服,再把盖头给小铬戴上,自己则戴上面纱,就这样出去了;任三娘混在杂乱的人群中跑了。
任三娘不知道小铬最后是死是活,她也不知道许峰能没能回来,也不知道若回来了,这么多年了,她的将军有没有爱上别人;任三娘却一只把许峰送给她的那把簪子保管得很好,灵鹊出生后就拿给了灵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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