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云雾被风吹散,露出半圆的月;吴萍莲不想傻等着花相景回来,又怕有什么人来找上门,便在浣芳殿不远处散着步。
来这里后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毕竟她扮演的是宫女,不过花相景常在她做粗活的时候,将她叫过去帮她减轻点活。
春季的夜晚里还是有些冷的,吴萍莲便抱着小柚一起出来走着,没走几步又见到了贺楼宇;她想当没看到,侧身走去,却被拦住。
“你有事?”吴萍莲没好气的道。
贺楼宇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看的她很不舒服,“你上次不是说你有个哥哥吗?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我手头有些资源,可以帮你找。”
吴萍莲想告诉他,想让他查看一下吴太启,但这不是单纯的想帮她,只是找了这个借口来搜查她的信息。
“我忘了他叫什么。”
虽然这个理由十分牵强,却十分有用,贺楼宇嘴角抽了抽,不再问下去;吴萍莲不想久留,推开贺楼宇准备离开,却又被贺楼宇抓住。
“你可知道我是谁?”
吴萍莲摇摇头,根本不耐烦的看着贺楼宇,贺楼宇忽略他的神情,双手抱臂站着,一副大爷样子,真像一枝花孔雀。
贺楼宇也不告诉她自己是谁,只道:“看着我这身衣服了没?你回去问问严德妃,看是什么人才能穿。”
吴萍莲回寝殿后,花相景已经回来了,见她没一直在这看着也没有要生气的意思,她就知道花相景脾气这么好,是不会说什么的;但要是吴太启的话,不管去做什么事,都会带一些东西送她的;花相景其实也不差,只是他想念他的阿哥了。
“钱齐川说什么了吗?”
吴萍莲坐在椅子上剥着盘子里的花生,花相景走到屏风后将衣服换下,月光照在屏风上映出朦胧的影子。
“他说与他没关系,但我看着不像;出事的时候他处处都在,都与他没关系,你说可有这么巧的事?”
吴萍莲边吃着花生边点着头,也不知听没听;花相景从屏风后出来时披散着发,长长的垂到腰间,他喝了口水准备睡下,吴萍莲却将他喊住。
“衣服是灰黑色,上面绣的东西很多的是何人穿的衣裳?”
花相景知道吴萍莲不大会从这种衣服上看身份,平日也会抽空教吴萍莲熟悉一些;可这么久了,吴萍莲只知道皇帝穿的衣服上有龙纹,皇后衣服上有凤纹。
他顿住脚步,回过头答了一句,“太子。”
早上花相景是被吴萍莲喊醒的,他穿好衣服后吴萍莲便告诉他郑妃找他;清晨太阳还未出来,就有些冷,他披着一件较薄的大敞向着金簪殿去。
“德妃娘娘,我家娘娘今儿一早就念着您要见您,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您赶紧去吧。”
一个太监带着花相景去到屋门口,花相景进了门不见阿婷便喊了几声,他寻着声音来到屏风后;他以为阿婷会像前几日一样穿戴整齐的坐着,但这次却没有。
阿婷躺在床上,头发凌乱的散着,脸色苍白;花相景站在边上看着她,没有说话。
“花哥哥,我做噩梦了;我梦到你死了,然后整个九州都陷入混沌中,我好怕,花哥哥我好怕。”
阿婷的嘴唇颤抖着,不停的叫着花相景,眼里是不尽的恐慌,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想去拉花相景,花相景向后退了几步,躲过那只伸来的手;阿婷伸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中,顿住了,又缓缓的握成拳,眼眶里充满了泪水。
“你恨我吗?”
花相景躲开她炽热的目光,“不。”
“不什么?”
“不恨也不喜欢。”
阿婷坐起身,用手擦去还未掉下来的泪边,笑着边擦着泪,忽的站起身,“你以为我让你来是煽情的?你也太低看我了吧,让你来是说南杜的事的。”
她的表情不算太好看,脸上的假笑都快绷不住了,花相景知道他这是在强颜欢笑,也没说什么。
“皇后疑心重,有些怕你抢他的位子,私底下有可能会给你使绊子,你小心着点儿。还有,你也知道那个钱齐川当了尚书仆射,你们可有联系?”
“他也是南杜的人。”
“那便好。”
接着,花相景又告诉了她现在的大概情况,然后讨论了怎么打算的,这其间两人的想法趋于一致。
“往后我多留意贺楼信,你那边可以松一些,还有你们两个说事要与我讲。”
花相景点着头,出来后又不见吴萍莲,他就以为又是去玩儿了,自己先回浣芳宫去了;可吴萍莲不再是为了躲人,躲贺楼宇,自知道每日来烦她的是太子后都不敢出来走动了,怕遇到后不知怎么面对。
她悄悄的往浣芳宫走,生怕被发现了,步子越走越大,脚步越来越快。
“哟,走这么快是要去哪儿?”
吴萍莲最不想遇到的人,还是遇到了,她侧身看向贺楼宇,脸上尴尬一笑;贺楼宇向她走来,也是一笑。
“殿……殿下。”
贺楼宇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深,笑得吴萍莲打了个寒噤,早知就与花相景一同走了,至少花相景会帮她;现在到好,一个能帮她的人都没有。
“前几日都不是这个态度,知道我是太子后怎么态度大变?”
吴萍莲不想理他,但由于对方身份高,她不得不一直站在这里。
“你想当太子妃吗?”
吴萍莲一怔,这是什么情况?她不想留在这里,她要回家,她要见她的阿哥;面前的这个男人凭什么要找个理由将他困在这里?连花相景都没有资格,这个与她毫不相干的男人又有什么资格?
“空那日已是笼中鸟,你知我一心念着家,又为何偏偏阻拦?”
贺楼宇收了脸上的笑,将手背到身后,“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虽然宫中美人多如云,可都不合我的心,唯有你。”
花相景和杜燕霄还没好上的时候,说的话一句比一句甜,一个比一个真,但心里都各怀鬼胎;吴萍莲好歹也见过男人装深情,贺楼宇的这话术怎会看不出。
“你若心里只有我,就会事事为我考虑,而不只是单纯的嘴上功夫。古人常说,‘女之耽兮不可说(tuo)也,士之耽兮犹可说也。’我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靠你的那点情?”
贺楼宇此时显然不悦,眉头紧皱,眼睛锐利的看着吴萍莲,吴萍莲也没有怕,提着裙摆便要离开这,这是一个淡黄色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皇兄,人家姑娘不喜欢你,你也别强求了,省的丢了您太子殿下的颜面。”
贺楼笙笙将吴萍莲挡在身后,正视着贺楼宇,全身上下显露出的气势看着比贺楼宇还高。
贺楼笙笙的母亲郝舍里.吉兰是被穆芷冬害死的,郝舍里.吉兰被抓到宫里的时候,穆芷冬都已年老色衰,根本得不到辛开帝的宠爱,郝舍里.吉兰长的好看又年轻,便得了宠;穆芷冬为了稳住在后宫中的地位,便谋划将其杀害。
当时贺楼笙笙才五岁,还有一关于郝舍里.吉兰零碎的记忆,记忆最深的就是郝舍里.吉兰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告诉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和南杜怎被灭的,让她要报仇。
她一直杀了自己母亲的人是谁,也一直在找机会下手,如今花相景来了,她就更好动身,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贺楼宇双手抱臂,一脸不耐烦的看着贺楼笙笙,这两人的母亲有过节,所以他们两人的关系也十分尖锐。
“申鹿,我的事你就别管了;父皇都还没说什么,你这样未免也太不把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了。”
贺楼笙笙扫了一眼身后的吴萍莲,见她不怕,便道:“在宫中有不正当关系,是为大忌,何况你还强迫人家,按北辛法律应当用宫刑处置。”
“现在北辛礼崩乐坏,又有谁会在意这些小小的法律,而你一个女子又有什么资格代表法律来制裁我?”
贺楼笙笙在袖中将手握成拳,青筋直往外突突的跳动,因太用力,指甲在肉上掐出四道半月形的印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圆圆的大眼睛却十分狠厉。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愧为北辛太子,真有一国之风的作为。”
贺楼笙笙拉着吴萍莲正准备走,贺楼宇便让人将其拦住,“申鹿,今日你要是敢带着她走,我便想父皇揭发你私底下的那些事。”
贺楼笙笙冷笑道:“皇兄,威胁人可不是这样的。”
她袖中的手下意识的勾起,小指与无名指翘起,似是夜间猛兽狩猎时的利爪。
“围着作甚?”
阿婷穿着华丽,头发梳的整齐,完全没有先前那狼狈的样子;走到贺楼宇和贺楼笙笙中间。
“这是皇宫,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
在那拦着的人都纷纷散开,顿时一片安静,阿婷现在的地位与皇后差不多,所有人都必须要听她的,就连贺楼宇也要听她的。
她斜眼看着贺楼宇骂道:“还有你!人家不愿意你就威胁,你真以为你是太子,所以所有的事都必须让着你?你有什么能耐?不学无术,朽木不可雕也,还想所有人都顺着你的意。贺楼宇,你娘不打你,本宫替她打。”
啪的一声,阿婷一巴掌打在了贺楼宇脸上 ,在宫中,只有阿婷才有这么横的资本,几乎没人敢惹她,就算她真闹出事来,辛开帝也就笑笑过了。
“郑妃娘娘教训的是,儿臣定铭记于心。”
离开后,贺楼笙笙将吴萍莲送回浣芳宫,便又回露秋殿了,似是特来帮吴萍莲的,花相景做在榻上看着手头钱齐川写的信。
“尚书左丞李硼似是杜子璋的人,是否除掉?”
见吴萍莲回来了,便给她看,吴萍莲不太懂这些,只是点了点头,又哦了一声,随后便坐在椅子上,花相景看出她不想听,也没有再向她说了,拿起笔回了一个“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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