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良春纪元末期，在各自被赵直灭国之前，三大邦国在春身国武阳王后的牵头下，形成了‘三后一王’的格局。一王指的是赵直，三后则是指的朝华国大祭司巫马代双、良勺国成昭大后赵昇娇和春身国武阳王后。
“如大家所知，神恩河以北的眉间月始终活跃在蛟族的各邦国之中。华良春末年，随着三百年前周倩宜自降为王后，春身国已经基本沦为了一个蛟族邦国。华历1805年，一名年轻的凰族眉间月成功打入了春身国内部，成为当时春身国王的王后，被封为武阳王后。
“武阳王后既备受国王的宠爱，又富有才干，在她的主持下，春身国修建了春身渠，用以灌溉农田、抵御天灾、预防饥荒，后来她又顶着巨大的压力任命颇有争议的名将攻取了东边二十座城，拓宽了春身国土，一时风光无两。民间私传，虽然周倩宜自降为王后之后春身再无大后，但武阳王后凭一己之力，几乎做到了和大后相差无几的地位。
“春身国王名为公孙尚，他的爹非常能活，所以他继位的时候已经挺苍老了，身体不好，而且他和武阳王后始终没有孩子。他急，武阳王后更急，好不容易积攒了这么多政治资源，如果没有继承人，之前这么多年就白干了。这个时候，有一个名叫吕阐的人，给武阳王后提了一个建议——他家中有一个姪男，可以过继给武阳王后。
“这个吕阐看起来样貌平平无奇，但武阳王后稍加调查，发现他的背后竟然是良勺国皇室！他正是良勺国大后赵昇娇的亲舅舅。而吕阐所提及的家中姪男，指的是赵昇娇另一个舅舅家的孩子——赵直。
“听起来有些复杂是吗？现在让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赵家身上。三百多年前，娜汝族祭司离开良勺国，将国君之位禅让给了赵氏。赵昇娇的姥姥是良勺国的仁勋大后赵姈。赵姈膝下有一女，名为赵瑾，有一男，名为无衣。
“赵瑾自小果敢强毅，三十余岁继承后位，生女儿赵昇娇。赵瑾号为勇毅大后，赵姈则升为仁勋太后。
“而赵无衣身体羸弱，品性也不坚韧，十四岁就被仁勋后送出去当质子。当时各邦国之间关系复杂而混乱，他被迫在各国之间流离失所，但也是机缘巧合，他偶遇了一位贵女。
“那位贵女大概也是遭逢烦心事，借着云游的名号四处散心，偶尔免不了饮酒纵乐。托贵女的福，赵无衣摆脱了质子的限制，有了护佑。他倍感珍惜，加倍努力侍奉。一年后，那位贵女生下了一个男儿。
“她没有要那个孩子，可能是玩腻了需要回归正轨了，孩子刚满月，她便回到了自己的邦国。而赵无衣虽然不舍贵女，但仍满心欢喜将这个孩子带回了良勺国。
“仁勋后赵姈给这个男婴取名赵直。
“而吕阐之所以向武阳王后举荐赵直，则是出于另一重原因。仁勋后赵姈有一个亲弟弟，名叫赵家娣。赵家娣自幼身体不好，但乖巧可爱，和赵姈感情非常好。赵姈成为良勺国大后以后，破例将她弟弟赵家娣立为王，保他一世衣食无忧。在她弟弟成年以后，她还为他去春身国求亲，最后赵家娣被春身国重臣吕娴看上了。
“吕娴和赵家娣生下了一个男儿，便是吕阐。那段时日，是吕阐生命中最好的时光。他们父男二人长住在春身国吕府，被奉为座上宾，吕娴大人也待他们很好。
“然而好景不长，后来吕娴又和赵家娣生下了一个女儿，再后来吕娴又和春身国另一位重臣家的男儿生了一个女儿。两个妹妹问世以后，吕阐明显感觉到自己失宠了。又过了几年，赵家娣带着吕阐离开了春身国，回到了良勺国。
“吕阐一直尊崇和认同的是吕娴，他始终觉得自己是春身国的吕家人，而不是良勺国的赵家人，所以回良勺国以后，他一直并不快乐。他时常独自返回春身国，逢年过节去拜会吕家，也因此有了些许人脉，从而了解到了武阳王后的烦恼。直到赵瑾的弟弟赵无衣带回来一个男孩，吕阐第一时间赶到春身国，通过吕家人脉向王后举荐赵直。他想要向母亲吕娴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自己不比妹妹们差，证明自己能给吕家带来更多的荣耀。
“吕阐这个人，说话还是有点本事。他说服武阳王后领养赵直的理由，一方面是可以拥有一个继承人，确保自己稳坐太后之位，另一方面，春身国也可以借此和良勺国缔结亲家关系，睦邻友好。
“武阳王后对此很是赞同，立马着令吕阐推进此事。赵姈和赵昇娇知道了这个消息也很是开心，巴不得有人愿意接手赵无衣和赵直这两个累赘，省得他们成天在家里坐吃山空。
“于是很快此事敲定，武阳王后认赵无衣为男儿，将其改名为赵楚衣，立为春身国王太男；认赵直为孙男，改其名为赵楚直，立为春身国王太孙男。
“这件事之所以可以这么快推进，武阳王后之所以这么急切认下赵直，其实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赵直不仅是良勺国赵姈的孙男，更是朝华国大祭司巫马代双的亲生男儿。
“巫马代双有过两个孩子。第一个是个女儿，她是在神女堂完成的采精仪式，在神殿内所有教女的祝祷下完成的分娩。遗憾的是，女儿不满周岁的时候夭折了。第二个是个男儿，是她在其她邦国周游时玩过头怀上的，凰族惯例不留男儿，加上对方极力承诺想抚养孩子，于是孩子满月后没多久巫马代双就拍拍屁股走了。
“直到春身国的武阳王后秘密会见她，她才知道那个男儿被取名为赵直，现在已经是春身国的王太孙男，与此同时，武阳王后向她提出了一个‘三后一王之策’，指的就是她朝华国巫马代双作为赵直生母、良勺国赵姈作为赵直亲生奶奶、春身国武阳王后作为赵直法理上的奶奶，三位后代表三个邦国结成联盟，共同应对乱世。
“巫马代双彼时正忙于与归海无涯内斗，为了借势驱逐归海无涯，巫马代双欣然应允了武阳王后的邀约，三后一王的格局就此奠定。
“而在三位大后中，最先陨落的是良勺国成昭大后赵昇娇。
“在赵昇娇执政期间，她的姥舅王爷，也就是赵姈的弟弟赵家娣，曾经也犯过和鲍玉茗一样的罪，失手害死了一个民女。赵昇娇按照当时良勺国的通律，判处赵家娣死罪。
“赵家娣的男儿吕阐为父亲苦苦求饶，还去春身国搬来了母家势力给赵昇娇施压，但赵昇娇仍然秉公执法，处死了自己的亲舅爷。吕阐从此怀恨在心，在赵直面前说了许多关于赵昇娇的坏话谣言、极尽挑拨之能事，最后终于引得赵直亲手拔刀，设计暗杀了赵昇娇。”
月灼撇撇嘴：“真是最毒男子心啊。”
霍婧望向孙申屠、邱池和俞四娘说道：“我展开说了这么多，一方面是因为确实我一说兴奋了就打不住，另一方面我也是想告诉各位，很多事情并不是‘自古如此’的，就在你们所站的这片土地上，十年前百年前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规矩并非一成不变，你们也有选择的权利。”
“我有一点明白了，霍姑娘。”孙申屠说道，“谢谢你的好意。”
月灼却是眉头紧皱，满脸不解：“可是……这些和天惩鞭有什么关系啊？”
“什么？”
月灼向她解释：“有人告诉我，想要摧毁天惩鞭，可以从《华良春纪元史》里找线索。可你说了这么多，我没听出来哪里有线索。”
霍婧惊讶：“天惩鞭难道在你手里？”
“对。”月灼从腰间解下天惩鞭——这支黑色长鞭看起来很像腰带，逃过了被缴走的命运，“不过在听你讲这些历史故事、尤其是讲到和赵昇娇相关的时候，我的腿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的膝盖的筋络会突突狂跳，然后左腿的疼痛会缓解很多。”
“天惩鞭的特殊加成是‘使人恐惧’，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赵直谋害了七个他最恨之入骨的人。”霍婧边思索边说，“我猜测，这七个人中，有一个人正是赵昇娇。”
月灼也隐约明白了一点：“这么说的话，我觉得我的腿疼可能是一直把天惩鞭带在身上引起的……这支鞭子和我的伤口有某种奇怪的关联……而摧毁天惩鞭的方法，可能要从了解这七个人开始。”
夜色渐深，房内寒意渐起。
月灼突然耳尖一动——“别说话，有人来了。”
月灼看向邱池，压低声音：“你那个上司欧阳这么信任你吗？放你在停尸房就不管了？我看我们还是主动出击，去把欧阳扣下，才好放心。”
邱池摆摆手：“没必要。欧阳一向粗蠢，没什么脑子。许多衙役随意糊弄他，他这么多年来从未曾发现。既然他让我来烧尸体，就起码要到明天早上才会来问我情况。我们等到子时守夜换班，偷偷将尸体带出去就行了。”
月灼看向窗外，凝神细听：“来人起码有两百号，都有武功。从西南方位过来的。”
邱池站起身：“我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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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七章·临甫县·赵昇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