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白清婉刚一到助理办公区,越筝立刻起身跟过来。
“白总,”越筝始终处于白清婉半步之后,一边随她向办公室走去,“昨天那个候选人之一季时也很早就到了,一直在外面等您。”
白清婉点点头,并未说话。
越筝会意,继续说下去: “已经和品宣部确认过了,我们并未与他约定过任何形式的会面,”她看向白清婉,“而且我们背调和筛选程序均十分严格,应该不存在信息泄露,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来贝壳,并且直接想要见白总您。”
“嗯,跟你们没关系,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我们贝壳男装线代言人候选之一,”白清婉说,“昨天有个私人聚会我们机缘巧合见了一面,他今天突然来见我应该是这个原因。”
“那白总,要让他进来吗?”越筝询问道,见白清婉面色迟疑,又迅速补充,“需要我找个理由搪塞让他离开吗?”
二人行至总裁办门前,越筝拿出钥匙为她打开门,白清婉走进去,将提包和车钥匙随手放在桌上,坐进宽大松软的皮质转椅中。
越筝并未出声打扰,而是站在一边安静等候。
“让他进来吧。”
“是,白总。”
片刻后,季时也由越筝引领进入总裁办公室。
“白总,季时也到了。”
白清婉轻轻点头,越筝才返身离开,悄声将门带上。
“坐。”白清婉淡淡道,伸手让了一下包镶原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季时也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听见她的话还是走到椅子前,坐好。
“来找我什么事,如果是为了昨天的事,我想我们昨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见他紧张地不停用手扯着衬衫下摆,白清婉干脆先开口。
“我……”季时也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季先生,我很忙……”
“白总,”季时也见状连忙一股脑说下去,虽然内容依旧磕磕绊绊,“我昨天、我是说您离开后我就跟她们打听了您的信息……反正今天——”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努力仰起头看着白清婉的眼睛继续说下去:“白总,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有点唐突,可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更好,我是真的想能够、能够有机会一直在您的公司。”
白清婉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还是耐心等他说完,才道:“什么意思?”
“我是说,”季时也顿了顿,好像在斟酌用词,“白小姐,我可不可以在您的公司工作?”
白清婉轻轻挑眉,过了半晌才道:“季先生,你的意思是以你流量明星的身份跟我们谈合作,还是我理解的那个字面意思?如果是谈合作,让你的经纪公司跟贝壳的品宣部对接即可。”
“是字面意思白小姐,我想离开泊开娱乐,跟着您做事。”他说得认真。
白清婉笑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季时也:“季先生,首先呢,我们这里不是娱乐经纪公司,不一定有适合你的岗位,其次……”白清婉略显无奈,似乎又觉得也没必要说太多,就转话锋为公事公办,“这样,季先生,贝壳欢迎所有业内的朋友,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自行在官网投递简历。”
“白小姐,您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我要离开,还要先和泊开解约。”
“没关系,你可以先解约再与我们对接。”白清婉装作不懂,没有接他的话茬。
“我是说,我需要您的帮助,您人脉广,能不能帮我……”
“季时也,我们也不过一面之缘,”白清婉敛了面色,“昨天我帮你,确实有些看不过去的成分,但也是身处其中,顺便帮了,可今天你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觉得有些越界了吗?”
“对不起白小姐,您不要生气,”季时也看起来有些慌乱,“我也知道不合适,但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只身一人在这城市无依无靠,赵余他们真的不给我活路,昨天那样的事,他们经常逼我去做,甚至比那些更过分……”季时也说着眼圈泛红,他抬起头,有些可怜兮兮地仰望着白清婉,轻轻卷起袖口,稍显纤细的手臂上,此刻密密麻麻布满新旧伤痕。
见白清婉没有说话,季时也就继续说下去:“有些是他们打的、取乐的,还有一些……是我自己割的……”他抬眼小心翼翼看着白清婉,“还有一些地方,我没办法让您看,可是我……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白清婉也不禁心下恻隐,但她知道卷进这个季时也的烂摊子将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赵铭铭、吴凌那边的、泊开娱乐的、以及他们身后盘根错节的关系,这个泊开娱乐显然在利用手底下艺人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但背后涉及谁却也十分不好说,而且自己如今的身份也要适当避嫌。
思及此处,虽然有些不忍,但白清婉还是道:“季时也,你……回去吧,我真的帮不了你,希望你也别让我为难。”
听到“为难”二字,季时也琥珀色的瞳仁微颤,还继续想说什么,白清婉接着道:“你以后也别再来了,我会告诉我的助理,下次不会再让你进来。”
张了张口,季时也的眼眶殷红色渐深,却终于将未说完的话缓缓吞了回去,他沉着头,很费力地低声说:“好,我知道了,打扰白小姐了。”
而后站起身,一瞬间险些跌倒,白清婉下意识起身要扶,就见他兀自稳住身形,有些魂不守舍般地离开了。
季时也离开后,白清婉一整天也心情不佳,越筝把男装线代言候选名单资料拿来的时候,她还是尽量集中精神认真细致地翻看,提出合宜意见,而后因为怕今天的事情影响自己的专业判断,将资料交还越筝,让她带领公关部和品宣部根据流程直接选出代言人,而后汇报她结果即可。
——
谁知第二天,当白清婉的车驶入公司地库时,她余光在后视镜远远看到一个伶仃身影,待她泊好车,就见那人似乎想跟着她跑进来,但在门口被安保拦住。
上一次程名奕不速到访之后,她特地交代了安保处加强地库防护,不要让非内部人员随意进出。
她看见了是季时也,但还是狠下心来转身,身后就传来季时也的喊声:“白小姐——请您、求您等一等。”
见她步履不停,季时也又试探着喊道:“白小姐,我只说几句话,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又往前走了几步,白清婉还是叹了口气,回身对安保说了一句:“让他进来吧。”
一丝喜色爬上了季时也的脸庞,安保不再拦他后,他赶忙快步来到白清婉面前,等真近了,他反而踟蹰:“白小姐。”
“季时也,”白清婉抿嘴,她觉得他似乎也是个可怜人,虽然不能如他所愿,但也不忍再对他撂狠话,只好缓声道,“你还是为了上次说的事来的吗,你这样纠缠下去没有意义,我真的没……”
正对上季时也失落又恳切的目光后,白清婉未再说下去,转了口风道:“而且你既然打听过我,也该知道,贝壳并没有适合你的娱乐产业。”
“我知道白小姐,我不奢求的,”季时也赶忙说,“只要能离开泊开,我什么工作都能做。”
在他说话间,白清婉才认真打量他,这一看却令人触目惊心,他的身上这次遍布着更多的伤痕,比昨天更甚,昨天至少露在外面的皮肤无碍,这一次,却连脸颊和脖子处都伤痕累累。
见白清婉目光露在自己脸上,季时也了然,轻声说:“昨天,赵余他们又让我去陪……一些人了,他们有些人……”他说不下去,下意识别过脸,片刻后却又像想起什么,强撑着看向白清婉的眼睛,目有哀色。
“我叫个人陪你去医院吧,医疗费用你不用担心。”
“不行的白小姐,”季时也自嘲笑笑,“这种事不能外泄,我这个身份,要是被狗仔拍到或是医院哪个工作人员说漏了嘴,那……陈泊元和赵余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可你的伤……”
季时也苦笑:“没事的白小姐,我都已经习惯了,慢慢挨过去就好了,皮肉的伤痕总会愈合的,其实……心里的疼痛煎熬才是最叫人难以忍受的。”
“季时也,我真的很想帮你,但是……”
“白小姐,”季时也拨开挡在耳前的头发,一道耳上的横贯伤触目惊心,“这是昨天,他们直接用耳钉豁开耳垂留下的伤”,他又解开几颗扣子,露出胸口一块可怖的焦黑伤口,“这是烫的……”他发出几声笑,声音中却有哽咽,“她们还想让我吞那颗炭火,后来有人说别玩得太过连歌都唱不了就废了,于是就放过了我,只烫了胸口……”
他再次抬眼,乞求地望着白清婉:“白小姐,既然上次你能救我,我就厚着脸皮,求您……再救我一次。”
而后,他竟然直接在她面前矮身跪下了。
白清婉本就迟疑着不知如何张口,见他这动作心中一惊:“你先起来。”
“您答应我了?”
“怎么,我不答应你就不准备起来了是吗?”白清婉沉下脸色,凝眸看他。
“不、不会,我……不敢的。”季时也急忙说,“我只是想求求您,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会自行离开,绝不会给您造成困扰。”
“毕竟您已经帮了我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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