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白清婉和季时也都愣住了。
他们齐齐望向沈宴，白清婉先开口：“阿宴，还是让他先回去，你有什么误会，我们路上再慢慢说。”
沈宴扬唇，平静地问白清婉：“这一趟行程，是你要带他来的吗？”
“不是的，”白清婉赶忙道，“我没准备带他，是他自己非要跟来的。”
“不是你要的，那就好，”沈宴眉眼淡漠，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疲惫的戾色，“如果是你的意愿，我会尊重。”
“既然如此，”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那你就跟着来吧。”他冷漠望向季时也。
先前的震惊已经渐渐平复，此时，季时也有些不明所以地眼神来回在沈白二人身上逡巡，最终犹豫着看白清婉：“姐姐……”
“你不用看她，”沈宴的声音没有温度，“刚才我已经联系赵松岩，下午有你的综艺紧急录制，本来安排在下周，已经提前到今天了，一会儿你直接跟着我去机场，坐最近一班飞机去通源。”
季时也的脸一下子垮了，他先是愣住几秒，而后求助似的看向白清婉。
“你别看我，他是你老板，我只是你一个甲方，干涉不了。”白清婉摊手，转身打开车门坐上驾驶位，“还愣着干什么，上车吧。”
季时也这才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拖拖拉拉走到车边，终于想起什么救命稻草似的：“可是我的行李……”
沈宴此时已经坐上副驾驶，靠着椅背半眯着眼睛：“这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人晚一点给你托运回去。”
白清婉按了声喇叭：“上车吧。”
季时也见大势已去，只得不情不愿坐上去，他恨恨地打定主意一会儿一定要继续茶言茶语给沈宴找不痛快。
“我劝你歇了那些心思，”沈宴在座位上侧头，“下午的录制会非常消耗体力，你最好保存精力去应付这些。”
季时也感觉胸臆一堵，有些气结，干脆当着白清婉的面直接问出来：“沈总，这些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沈宴未置可否：“看你昨晚的表现，大概还是工作太闲。”
“沈总的意思是因为昨晚我说的那些话、还是因为姐姐的关系才要借工作的由头对我进行报复的？”季时也抢白道。
“你昨晚说了什么话？”白清婉敏锐捕捉到这一句，开口问他。
沈宴淡定地瞥了季时也一眼，然后迎上白清婉看过来的目光，脸上带着一些面对无理取闹者的莫名轻轻耸肩，语调公事公办：“我还没有那么闲，APS是娱乐业龙头，新入职艺人都会增加一些工作量多加历练，给予资源倾斜增加流量和曝光度，”，说着，他再次侧头，却不看季时也，“怎么，你是不希望公司给你安排综艺，增加流量曝光么？”
全程旁观了沈宴全部表情变化，季时也胸闷气短又一时语塞，他深切地相信，沈宴此刻真的就有那么闲，但问题是白清婉不信啊。
何况他冠冕堂皇所说的给工作机会、增加流量，自己也不能反驳，不然他借个由头雪藏自己，那才真的完了。
他真的怎么也没想到，对外一向矜贵自持又自视甚高如沈宴，居然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他自己惯用的法子来对付自己，让他吃了个闷亏。
季时也愤恨咬牙，手指收紧：“别假公济私了，沈宴，你不就是怕我待在姐姐身边五天，着急想把我弄走吗？”
季时也还等着看沈宴接下来会如何在白清婉面前辩白，谁知沈宴看都没看他一眼，丢下一句：“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白清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季时也差点儿气到仰倒。
他忍了忍，平复着心态，忽地眼珠提溜一转，转了语气：“沈宴……”
季时也刚开个头，沈宴就意味深长看了白清婉一眼，白清婉早就察觉，因此开口道：“季时也，阿宴怎么说也是你的老板，你一口一个‘沈宴’直呼其名是不是不太好呢？”
她手里握着方向盘，回身看季时也一眼：“你虽然是因为我的关系进的APS，但你要知道沈总在其中帮了不少忙，如果没有他的首肯你如今怎么可能高高兴兴在茗乡摄影采风……”
随着她说，季时也脸色白了几分。
“你可不要觉得你靠着我就可以有什么特殊待遇，正因为这一层关系，你才更要表现得比别人好，别因为你，让我在阿宴面前不好做，明白吗？”她叹了口气，“这些话我其实早就想跟你说了。”
季时也微微沉着头，他低声应道：“是姐姐，我知道，这些我明白的，”他想了想又对沈宴说，“对不起沈总，我让您不开心了。”
他咬咬牙，决定把话说完：“我刚才只是想说，沈总，您要是对我有不满，大可以冲着我发泄，我都没关系的，但是你别冲着姐姐，听说你昨晚因为我来跟姐姐发脾气来着……”
听到他说这些，沈宴脸色微沉：“你听谁说的？”
季时也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你昨晚不是很晚还连夜离开了吗，姐姐身体不舒服，你还留下了姐姐一个人。”
沈宴面色变了又变，白清婉伸手安抚地按住他的手臂，对季时也说：“你看错了。”
“我没看错，那么晚了，他居然舍得丢下你离开，我看得清楚，如果不是他不让，我是一定会在身边陪……”季时也急着辩解。
“所以是你守在我们房间附近偷看到的？”沈宴一下子抓住重点。
“没……不是，”季时也咳了一下，“是……那个人没看错。”
沈宴冷笑一下，突然状似玩笑般泠然开口：“季时也，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白总的关系，我早就把你开掉了，”他挑了挑眉，语气更凛，“这点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季时也惊了一跳，心下打了个寒战，求助似的看向白清婉，强撑着道：“沈总您真爱开玩笑，我知道不会的，你看在白总的面子上，也不会让我走的对吧？”
见沈宴沉吟不语，他又急道：“你总不会那么小气吧，因为这些事就要开除我，姐姐好不容易找你帮我弄进APS，又救了我那么多次，我在她心里很重要的，”他学着沈宴的样子，“这点您心里应该也……也知道吧。”
“是么？”沈宴似笑非笑看向白清婉，询问道，“是这样吗，我还真不太知道。”
“季时也，你不要总是在阿宴面前胡说八道，”白清婉有些生气，立刻说道，“还有你昨晚到底跟阿宴说了什么？我刚刚说完你不要因为我的关系让我在他面前难做，你这么快就忘了吗？还有我帮你救你，只是出于善意，跟谁在谁心里怎么样没关系，你如果想太多，那我以后不会再帮你了，最后，如果你再话这么多，我立刻停路边，自己下车打车去机场吧。”
说完这些话，她舒了一口气，觉得误会解释得清晰了一些，她看了看沈宴，刚准备轻抚他的手臂以示安抚，就听身后的季时也来了一句——
“姐姐，你为什么叫我季时也而不是‘时也’，你以前都是这么叫我的。”
白清婉一滞，季时也却接着低声说：“我明白，在他的面前……其实你叫我什么都没关系的。”
沈宴表情一顿，目光扫向白清婉脸颊，而后脸色逐渐结霜。
季时也这一番话，除了表面亲昵的称呼让人遐想以外，还让人误解刚才白清婉所说的那番话，也是当着沈宴面前的权宜之计。
“季时也，你……”白清婉简直气结，“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沈宴轻轻看着她，知道她没有立刻反驳，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真的那样叫过他。
心口一麻，微钝的痛感让他蜷紧了手指，沈宴强撑住脸上的表情，该要习惯的，不要在意这些，明明只要她在身边就可以，不能够贪心……
可是……
他低下头，手指尖在掌心留下深深的痕印，他居然开始有一点羡慕他。
原来，只要她不要自己，哪怕自己拥有再多的筹码，却依然是输家。
看着沈宴的神色，白清婉觉得心口一沉，接着，是一下轻轻的钝痛，她深吸了一口气，拨开汽车右闪，疾停在路边，回过头，对季时也冷冷地说：“下车。”
季时也抬头望着她，先是有些不可置信，接着，却又有些心下了然。
“听不到吗，我说‘下车’。”见他犹豫，白清婉又说了一遍。
“姐姐，”季时也继续可怜兮兮，“我不说话了行吗，”他有些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嘴，“接下来我保证一声不吭，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白清婉脸上染着一层薄愠，她皱了眉啊，刚要说话，季时也观察着她的表情，她从来没有用这种神情看过自己，他下意识向后缩了一下，口中喃喃：“姐姐别生气，我真的很怕你生我的气。”
“季时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趁我跟你好说好商量，你尽早下车。”她的语气却没有松缓。
一直在副驾驶未吭声的沈宴此时终于回头，面色冷屑，语调不高：“季时也，听不到白总的话吗？还是——要我帮你下车？”
季时也抿嘴，思前想后还是抬起手把车门打开，决定不吃这个眼前亏：“好吧，我自己走……”
“姐姐你慢点开车。”他一边磨蹭一边嘟囔。
“下车，动作快一点。”白清婉用手指不耐烦地敲击方向盘。
“姐姐，你是嫌弃我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