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危险

谢清晏跟着殷璟进了正殿,凝云殿内虽华丽,但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空荡荡的,很冷清,没什么人气,唯一能看出有人住的迹象,恐怕只有殷璟的一床被子。

“没想到殿下这里这般简单。”相比于其他皇亲贵族的地方,凝云殿甚至可以算得上简陋。

“能遮风挡雨便是好住处。”殷璟在衣食住行上没有过多要求,一切简单舒适即可。

小厨房离得不远,就在殿外一侧,说话的间隙里,谢清晏两人已经踱步进了去,虽然殷璟平时不太需要宫人伺候,但他们也不敢懈怠,担心殷璟会饿着,留了清粥。

“这些下人如此不尽心,平时能妥善照顾殿下吗?”谢清晏皱眉盯着已经有些发凉的粥,又想起他们进来这么久,都未见到人。

谢清晏的神色让殷璟有些失笑,对方才的事,心里的郁闷已消了大半:“是我叫他们都走的,宫宴时间长,不必一直候着,更何况若婢女都在,你在这要怎么解释,恐怕不用等到白天,皇子跟侯世子有交情的消息就传的满天飞了。”

谢清晏认同似地点头,而后挽起袖子,又找出一个陶碗舀水。

殷璟疑惑:“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做饭给殿下吃。”

缓缓上升的热气包裹着两人,殷璟四肢百骸都温暖起来。中间隔着水汽,谢清晏的脸并不清晰,雾蒙蒙的,他正垂眼往米粥里添鸡蛋。

“这就是上官说的,味道寡淡的米粥。”谢清晏端到殷璟面前。

殷璟小口小口抿着,嘴唇被热乎的粥染得殷红,

“很香,没想到世子还会煮饭。”殷璟真心夸赞。

谢清晏视线落在殷璟翕动的唇上,眼底晦暗不明,下意识滚动喉结,慢半拍地才回答殷璟的话:“从前行军条件艰苦,总得学点东西。”

几口下肚,殷璟舒服多了。

“上官廷玉的人怎么会在衍都?”

“当初王位没落到他手里,他愤然离去,云北朝廷大多数人认为他应该已经放弃争夺,只有少数人仍觉得他一定在某个角落谋划着什么,比如上官成玉,她清楚她弟弟这样的人不可能甘心。”

“所以怀疑是对的,她弟弟来了衍都。”殷璟有些忧心,谢忠的事还没解决,这下又多了个云北内斗。

“上官成玉也不是简单的,她弟弟不成气候。”谢清晏自然地接过殷璟手中的碗,搁回灶台旁,话题一转,“过几日的秋猎,殿下会去吗?”

大衍在每年秋天都会举办行猎,此次云北人在,一定更加声势浩大。

“周世昌去吗?”殷璟答非所问,但双方都心知肚明。

谢清晏会心一笑:“不仅他去猎场,他的人还要去俪关呢。”

他的人已收到消息,周世昌会趁秋猎时派人送银钱给冀州。

“殿下,考虑合作吗?”谢清晏凑近殷璟,眼眸弯起,笑意渐浓,跟勾人的狐狸似的。

“跟世子合作有什么好处?”殷璟也不示弱,往前了些,长发垂落,有几缕扫在谢清晏手上。

“这好处可多了去了,比如说殿下日后可以常常见到我。”

两人挨的很近,眼睛里映着对方的影子,殷璟甚至能感受到谢清晏的气息与温度。

虽是玩笑话,却戳中了殷璟内心隐秘又说不清的心思,他略带慌张地眼神闪躲:“净说些有的没的。”

“难道这个好处还不够殿下同意与我携手吗?”谢清晏装作可怜模样说道。

“我考虑考虑。”殷璟挑眉,傲娇扭脸看向别处。

“殿下,无论如何,先保护好自己,谢忠势力壮大,谋反之日不远了,不论谁阻挡他,他都可能狠下杀手。”临走前,谢清晏不放心,让殷璟注意安全。

“这其中,也包括你吗?”

月色朦胧,谢清晏的脸隐在阴影里,语气毫无起伏:“包括。”

很平静的一句话,像是早已预料到。

殷璟:“若有那么一天,你……”

“若有那一天,我不会犹豫。”谢清晏打断殷璟的话,语气坚定。

殷璟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终是欲言又止,谢清晏回头莞尔一笑:“放心吧殿下。”

我是想说,那时候你要为自己活着。殷璟望着潇洒的背影渐渐消失,上次初见,也是这样的场景,但此时此刻全然不同,有些情感总在发生着变化。

*

秋猎历年都有,不比接待来使团需要考虑的事情多,按照惯例来准备即可。

岱山距离都城不远,山林足够茂密,最适宜围猎,因着常常维护,有一大片空地,方便扎营和跑马射箭。

大衍历代都重视军事,每年的秋猎不光有娱乐的目的,更是为了带动士兵,免得天气慢慢冷下来,人也倦懒了。加上秋季是物产最丰饶的时节,围猎不会伤及根本。

鸡鸣声起,旭日升,围猎开。

浩浩荡荡一行人,皇帝的圣驾先走,接着是后妃们,和云北人,需在午时到达,因此卯时便要出发。

殷璟困得不行,起来得慢了一点,晨露重,他裹紧衣服,叫宫女去安排马车。

结果又出了岔子,说是小太监套错了车,不是殷璟常坐的那辆,但时辰已晚,再不走就彻底落队了,他也不再纠结是哪辆车。

上车前殷璟回头看了眼与岱山相反的方向,不知谢清晏是否顺利抓到人。

负责驾车的两个侍卫对视一眼,也上了车。

马车颠簸,殷璟又起得早,迷迷糊糊地窝在车厢角落浅寐。

本想这样一路到岱山,还能养足精神,但路实在坑洼不平,殷璟睡得很不安,走的是官道怎么如此破烂,心里疑惑。

意识到不对劲,他微微睁开眼,隐约听见外面人说话的声音:“人如何?”

“还没醒”

“哼,以后都不用醒了。”那人冷笑。

该死的,中计了。

殷璟瞬间清醒,想打开窗户看看外面的情况,却根本拉不开,只能捅破一点窗纸,大片的树和土路飞闪而过,不知被他们带到了什么荒郊野外。

听他们话里意思,是想杀人灭口吗?

殷璟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慢慢靠近门,透过帘子缝隙向外看,坐着那两个侍卫,每人腰间佩着刀。

他不是他们的对手,殷璟皱眉,神情更加凝重。这么一愣神,侍卫扭头跟旁边的人搭话,便直直与他对上目光。

“四皇子醒了啊,我们就快到岱山了。”那人露出渗人的笑,视线往下扫视,看见殷璟手里拿着的匕首,“被发现了,喂,你驾好车,我解决他。”

“别杀我,你们想要的好处,我也能给。”面对逼近的杀手,殷璟选择先示弱。

“四皇子,据我所知,你一没势力,二不富有,能有什么好处,你的色相吗?哈哈哈。”说到后面,两人一同笑起来。

“谁说我没钱的,你们放了我,想要多少都可以。”

“不行啊美人,虽然你长得不错,能给钱,我们也不能为了这点好处,就冒着被追杀的风险背叛主人。”

殷璟正观察周围的地形,他们似乎在上坡。

那人发现他的动作,不在意地说:“你也别指望会有人来救你,你在这也没好友吧,哦,差点忘了,还有谢世子。但荒郊野岭,他找不到你的,等他发现是调虎离山之计再赶来,找到的恐怕只有你的尸体。”

一切都是计,他和谢清晏被陷害了。

“别废话,快点解决完回去了。”另一人始终沉默地在旁驾车,不耐烦地提醒。

殷璟被逼到车厢内,那人可能是觉得他不足为惧,没拿武器,猝然便上来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匕首“啪”的一声掉落。

“呃…”力量相差悬殊,殷璟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重,泪眼朦胧间他瞥到了手边的匕首,

掐着他的人正专心用力,没注意殷璟正在尽力去够那把匕首。

“噗嗤”,是利刃插进血肉的声音。脖子上的力道骤然消失,大股大股新鲜空气涌进殷璟的胸腔,那人不可置信地倒下。

好在方才心疾没犯,否则那可真是要了他的命。

但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刚刚几近窒息,这会又突然吸入太多氧气,殷璟半跪,捂住心口,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沉闷。

殷璟费劲地抬头,剩下的那人已经拔刀指向他,他无力反抗了,带了药也没力气拿出。殷璟垂眼,他还有很多事没做,还有想见的人没有见,没想到濒死之际,先想到的人还是谢清晏。

温热的血液溅到殷璟脸上,却不是他的。殷璟眼睛微睁,模糊不清的视线里,想象中的人出现在面前,是谢清晏。

上次他将死时也是谢清晏救的他,两次救命之恩他该怎么还,殷璟的思绪此刻已经有些混乱。

谢清晏把他捅了一刀的侍卫扔到车厢外,冲进来把殷璟抱在怀里。

“殷璟!”殷璟此刻的模样是谢清晏从未见过的,就算上次他落水,也没有这般严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他得先让马车停下,谢清晏很快作出决定。

但本匀速行驶的马车,此刻骤然加速,谢清晏回头看,是他刚一脚踢走的杀手,没死,竭力插刀在马屁股上。

谢清晏把殷璟小心地放下,让他脑袋靠在软座上,然后出去毫不留情地把那人一脚踢下车,自己坐下拽住缰绳。

受了疼而飞速奔跑的马匹冲力极大,谢清晏手掌被勒出血,但他顾不上太多,必须立马停下,前方就是悬崖。

谢清晏用尽全力,才让发疯的马,堪堪停在了崖边。

殷璟已经昏迷不醒,面上苍白没有血色。向来处变不惊的谢清晏,竟也感到无措,但他得冷静。

殷璟容易犯病,所以他可能会随身带急救的药,谢清晏急忙去摸殷璟的身体,他清瘦,胸口凸起的药瓶很容易便被摸到。

殷璟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谢清晏怀里,他喂殷璟吃药的手都在抖,轻轻顺气,想让殷璟能顺利咽下。

玄白等随从终于在这时候赶过来。“世子,你的手…”谢清晏两手各有一道深可见肉的勒痕,还在往外滴血。

谢清晏这才感受到疼意,他摇头:“不妨事,备好马,殿下醒了立即回都,那两个人你料理妥当,死了就搜身,若没死就留活口。”

“是。”玄白带几人离去。

殷璟起初意识涣散,但耳边似乎一直有人在唤他,睁开眼看到的先是一双急切的眼睛,柳叶弯眉紧蹙。殷璟很想伸手把那眉头抚平,但他没有力气。

殷璟张了张嘴,他想说:不要皱眉,谢清晏,你笑起来最好看。

见殷璟醒过来,谢清晏浑身紧绷的肌肉才松懈了些,他低声:“对不起,我来晚了。”他一阵后怕,心脏像是被紧紧扼住,另一个结果谢清晏不敢想。

殷璟摇头,声音很轻:“你来得很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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