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们当真要带着此人一同去那洞穴吗?”林霜回眸看了看后方佝偻身影,感到万分诡异,忧心问道。
为逼出那人体内的虫,几人醒魂丹与驱虫药齐用,可审讯了一夜,段荣体内的虫依旧没有现身,翌日天不亮,莫晚庭便决定绑了他一齐上路。
“嗯。”莫晚庭点头,“他说那洞穴是险恶之地,那便让他带路。”
“殿下,万一那人故意引我们去往陷阱处。”林霜仍是不放心,“他可是食/人为生的……”
莫晚庭顿了顿身,正色道:“林霜,凡是不见光的地方,危险无处不在,即便无此人,我们自己走,也难免会遇上陷阱。”
说着,莫晚庭回眸看了一眼傅铭,又言:“洞中凶险,你与傅铭还是在洞口等我们吧。”
林霜闻言,不知怎的,心中莫名涌起一阵不安感,片刻后,他坚决道:“不,殿下,这一回,我要与殿下共进退。”
莫晚庭抿唇一笑,安慰一声:“放心,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几人踏过荒草,踩进雪地,一路往上,天光欲亮之时,来到了段荣所说的巨型狼形石块旁。
突然,一缕曦光透过朝云照射山顶,与此同时,一声凄厉叫喊猝然响起。
“快!快进去!”
莫晚庭闻声朝段荣看去,只见方才还安静无声的人,此刻惊声大叫着跪在地上,将头和手都深深埋起来,似乎是在躲着什么东西。
一阵大风吹过,曦光成片照亮山顶,这一刻,段荣发了疯般挣开身爬到巨石旁,奋力而快速地用手扒开冰雪,而身上却似着了火般不停冒着黑烟。
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莫晚庭神色惊然,他目不转睛盯着段荣,伸出手感受温暖曦光,顿时又一震——此人,竟畏惧日光?
段荣边叫边扒雪,不一会儿,便刨出了被雪覆盖的洞口,没有丝毫犹豫,他迅疾朝里钻去。
莫晚庭见他钻进洞中,快步上前,并迅速转身问卞昀之:“师叔,那人可在里面?”
卞昀之伸手用灵力感应,很快点头。
莫晚庭随即道一声“走”,弯身进入洞穴。
昨夜听了段荣一番言论,莫晚庭深知此洞定然不简单,进洞前,他也做足了心理准备,踏进洞穴的一霎间,他还是猝不及防惊了神。
此山洞入口是竖直的,里端更是竖直着一路朝下,人一踏进去,便直接踩空跌进洞中。
“小心些!里面是个空洞!”
莫晚庭一边朝上喊,一边踩着周围石壁上的石块往下探,可洞中光线昏暗,肉眼完全看不清底下有何物,他不禁眉头紧锁,就在此时,一缕白光飞来照亮下方,紧接着,一个白影飞过他身畔。
“胡来。”
姜少棠沉沉斥了莫晚庭一声,伸手欲将他直接揽下去,但余光瞥见了他手中的剑,手伸出又收回,只留下一句“当心”,随后极速往下飞去。
洞穴因白光而明亮,莫晚庭将姜少棠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他悦然,加快速度下跃。
“师尊,等等我。”
几人沿着石壁一路而下,落到一处稍缓的石坡上,石坡延绵出一条不见尽头的隧道,而姜少棠站在隧道前方,擒着浑身发颤但已平静下情绪的段荣,默默等候几人。
莫晚庭忽然发声:“傅铭。”
傅铭快速应答:“属下在。”
莫晚庭看了看林霜,心中不放心,朝傅铭叮嘱道:“此行前去凶险未知,你务必护好林霜。”
傅铭点头回应:“遵命殿下。”
几人走进隧道,姜少棠擒着段荣走在最前方,莫晚庭与卞昀之紧随其后,傅铭则守着林霜走在最后方。
隧道绵长,石壁两旁不时出现不明坑洞,几人屏息凝神,谨慎前行。
几人小心翼翼走着,可隧道仿佛无穷无尽,姜少棠皱了皱眉,提起段荣。
“还有多远。”姜少棠严声问。
“快了。”段荣沙哑回。
姜少棠手持着剑,沉着脸,欲直接提着人往前冲,但微微回眸看了看身后人,又咽下气,默默走过一处坑洞。
林霜察觉到姜少棠的神情,不觉加快脚步,朝后轻轻催一声“快些”。
傅铭懵懂点头:“好。”
而后方两人快步经过坑洞时,坑洞中缓缓冒出一双幽幽的眼睛。
几人在幽深隧道中又走了一段,忽然,前方开始出现分岔洞道,洞道一道向右,一道往左。
姜少棠顿步。
莫晚庭发声:“石门在何方。”
段荣不应答。
卞昀之笑道:“应是右方。”
闻声,姜少棠看了卞昀之一眼,而后向右拐去。
几人随着姜少棠陆续往右方洞道走去,可就在此时,侧边一坑洞突然跳出几个白团,凶猛而又疾速地扑向林霜。
“林霜!”
莫晚庭惊目出剑,击落两只几欲袭到林霜的白团,还有一只反应较慢的白团,则被傅铭紧紧掐住了脖子。
几人定睛一看,竟是三只通体雪白的幼狼。
“雪狼?”
莫晚庭惊道,只见中了剑的两只狼趴在地上抽搐呜咽,而被傅铭缚住的狼仍在挣扎着朝林霜示怒。
这些狼似乎是冲林霜来的,可为何只盯上了林霜?
莫晚庭没想通,疑惑看向林霜。
林霜惊魂未定,也不知幼狼为何会向自己袭来,他瞪大双目看着眼前幼狼,突然间,看见傅铭手臂一侧隐隐渗出献血。
“傅铭,你的手!”
林霜惊声,随即欲帮他查看伤口,怎料他一上前,那幼狼似发了狂一般嗷叫。
“雪狼对气味极其敏感,你身上,应是沾了它们讨厌的气味吧。”沉默了许久的段荣忽然开口。
气味?林霜身上比他人多出来的气味,大致是些药草味,亦或是,他腰间的那只香囊。
如此念着,莫晚庭取下林霜的香囊,同时走到狼崽面前晃动香囊,可此时,狼崽不仅没有发怒,反倒变成一副温顺模样,甚至似犬一般晃起了尾巴。
看来不是香囊。
莫晚庭将香囊还给林霜,问傅铭:“傅铭,你的手可还好。”
“不碍事,小抓伤。”
“林霜,你帮傅铭看看。”
说着,莫晚庭拎起傅铭手中的幼狼,将其放回坑洞中。
“走,莫再来犯。”
莫晚庭厉言一声,那狼看了莫晚庭一眼,下一刻,转头跑没了影。
“真是稀罕,这年头,居然还能看见雪狼幼崽。”
莫晚庭看向段荣,那人喃喃又道。
“段菡当年,几乎将狼群杀绝了才下的山,大家见狼没了身影,才停止了献祭童子一事。”
虽然段菡将段荣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样,但从许多语句中,并不能听出段荣对段菡有恨意,除去那诡异的笑容,段荣表现出来的更多是感概与忧伤。
莫晚庭没有理会段荣,待林霜为傅铭包扎好伤口,继续前进。
再往前,分岔的洞道逐渐增多,起初几人一直按着卞昀之指引的方向行走,可来到一三叉口时,段荣忽然发声。
“错了,走中道。”
几人一顿,卞昀之轻笑道:“你说我指的左道是错路?”
“去石门,走中道。”
卞昀之噗嗤一笑,摇摇头,看向姜少棠和莫晚庭:“全由大家决断。”
两人一个是姜少棠的亲兄弟,一个是诡异成谜的陌生人。
该信谁,大家不言而喻。
姜少棠沉默着,移步往左去,可才迈步一步,忽然间,他骤然察觉到侧方传来一丝熟悉的气息,继而迅疾转头看向右道。
“残魂……”
他声音低沉,莫晚庭没听清,不解问:“师尊,你说什么?”
姜少棠扣紧剑柄,凝着眉看了看莫晚庭,而后目色紧了紧,朝卞昀之看去。
卞昀之见姜少棠看来,悦然勾起唇角。
怎料就在下一刻,一柄利剑忽然横在卞昀之脖颈旁。
“兄长。”卞昀之依旧保持着笑容,平静问,“怎么了?”
“卞昀之。”姜少棠瞥看右道,沉声言,“我不在时,他若出半分差错,我惟你是问!”
卞昀之随着姜少棠的目光看去,立即会意,笑言:“兄长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护好兄长的乖徒儿。”
莫晚庭看着两人突然动起手,又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心中满是疑惑。
“师尊,师叔,你们作甚?”他眉头紧皱,焦急又道,“师尊你先放下剑,莫动不动就拿剑指着……”
话音未落,姜少棠放下了剑,只是收剑的瞬间,迅速转身往右道飞去。
莫晚庭目色一惊:“师尊!你去哪儿!”
卞昀之见莫晚庭惊声欲追去,随即拉住人,从容道:“放心,兄长只是去寻些东西,去去便回。”
莫晚庭回眸疑问:“师尊去寻何物?”
“自然是寻你最想要的东西。”卞昀之顿了顿,将人拉回来,半推半哄,“莫慌,兄长定会尽快跟上我们,如今我们得抓紧时间寻到那人。”
此时,莫晚庭大抵猜到师尊匆忙是去寻何物,能让师尊迅速抛下一切离开的,十之**是他残魂的踪影。
洞中凶险未知,他想同师尊一道去寻残魂,可师叔说的也没错,如今他们得抓紧时间擒住段菡,救回遭劫持的童子。
莫晚庭望向姜少棠消失的右道,片刻后,握紧双手随卞昀之迈向左道。
左道越行越宽阔,几人步伐加快,突然,前方出现一拐角,但绕过了拐角,再前方,竟是一处断壁,没了路。
几人走到断壁前,看了看下方深不见底的黑坑,惊异看向卞昀之。
卞昀之凝了凝眉,目光扫视周遭,不一会儿,从一石块后提出一件染血的破衣,窘然一笑:“抱歉,带大家走错道了。”
说着,他施术点燃衣裳,接着将衣裳往身后深坑抛去,拍了拍手,望向段荣:“看来确是应该走中道。”
卞昀之话音刚落,猝不及防地,洞中骤然响起一阵骚动异响,声响似从深坑底传来。
莫晚庭迅速惊觉,连忙提醒卞昀之:“师叔当心!”
他边喊边上前欲将人拉回来,然而下一瞬,一片黑影从深坑中倾巢而出,只一霎便围上卞昀之。
“师叔!”
莫晚庭惊喊,见无数通体漆黑的长尾蝎子将卞昀之全身围起,他持剑冲去。
忽然,前方传来平静一声。
“不必过来。”
话落间,前方蓦地燃起一团烈火,围住卞昀之的蝎子被烈火焚烧,如蝼蚁般纷纷落地。
莫晚庭瞪目细看卞昀之,发现他周身皆着着一层淡淡的火光,似乎没有遭蝎子蜇伤。
蝎子虽伤不了卞昀之,可蝎子却一批接着一批从深坑中涌出,起初它们只报复似的扑向卞昀之,但很快便扬起长尾往几人袭去。
“真是麻烦。”卞昀之轻骂一声,释出一团灼亮火光,“你们先走。”
说罢,卞昀之挥袖将灵火扫过四周,烧死大片蝎子后,转身跃下深坑。
莫晚庭惊然,但此时蝎子的数量依旧惊人,他没有犹豫,果断挥剑后撤。
“撤!”
莫晚庭的声音响亮,傅铭随即背起腿脚不便的段荣,拉着林霜往后退,可此刻不知怎的,原本轻易拉走的林霜竟失了神般沉在原地不动作。
“小林子!走!”
傅铭见林霜异常,正欲张手将人揽身带走。
怎料就在此时,林霜猝然倒下身,前方数只蝎子也扬尾袭来。
林霜不知自己为何倒下,他只隐隐听到一声笛音,意识便渐渐模糊,如数个梦魇里一般不能动弹。
眼睛合上前,林霜看到莫晚庭急促朝他奔来,他很想动一动,但无可奈何,只能沉沉闭上眼睛。
然而刹那间,一声嘶喊如雷贯耳,竟将他惊醒。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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