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十年欢意,危弦几度争辉。帝城柳絮藏归程.客情今古道,怅望短长亭。
阳关叠里离声翠,绿酒尊前清泪。少陵凭思东归雁.云鸿相约处,烟雾九重城。
马车行至九里松,忽闻车外传来朗朗吟诗声,翷霄挑帘跃下。就着明亮的阳光,看见卸去了华服的太子,身着一身黄衫,站在六亭之中,自有一种常人难及的雍容。
“臣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看着林间的芳菲古木,淡淡的说道:“还跪什么跪,反正你决定要做的事,我拿你一点辄都没有。”
翷霄头伏得更低“臣知罪。”
太子移过视线瞥他一眼,“知罪?霄卿有何罪,你代我入寺,全我仁孝之名;你以退为进,消父皇对我的猜忌之心;你为天子祈福入庙,令庆贵妃为首的一干权臣无计可施,刁难无门;你这阳谋算得是堂而皇之,一举数得,我焉能治你的罪?”
“臣有罪,臣尽心为太子思谋是公心,但其中亦有私情。那日朝堂之上翷霄贸然上书,太子不仅不怪,还替臣圆场,太子对翷霄之恩德,翷霄铭刻于心。”
太子走过来,拉他起身,脸上的笑容如碧池清湖:“翷霄,不是我想替你圆场,是我没辄,我一点辄都没有。他语带无奈。
我还记得你初为我伴读时,我第一次遇到如此与我气味相投的同龄人,便强留你在宫中相伴,直到你生日那天,你要回家,我一怒掀了桌子,你却自请不敬之罪,甘领十鞭重责。
从那日起,翷霄,我便牢牢记住了,身为太子没有任性的权利,我的一言一行都要付出代价,但这代价往往却不能由我来付,而要由我身边最亲近的人去承受。”
细长的蟒鞭落在身上裂出深痕,鲜血渗出衣衫,血肉淋漓,经历过那样的惨景,今生只要有一丝可能导致翷霄受到伤害的事情,他—--昭宁就绝不敢去冒险为之。
太子轻叹一口气:“翷霄,自小在这宫中,陪着我的只有你,在我心里早就把你视作自己的亲人,自家兄弟想要去做的事,我又怎会不成全?”
太子昭宁声音虽轻却又极为清晰,所说的字字句句,皆由心底剜出,,每字每句滚入翷霄的心底,溅起一腔热血。
他用力反握住昭宁的手,沉声道:“卷龙韬,随凤诏,伴君谋!”声音沉至沙哑。
多少远去的岁月,母后病逝,宣庆宫只余一无依幼童,他闯宫而入,跪在蜷缩床底的幼子跟前,说的也是这九个字,“卷龙韬,随凤诏,伴君谋!”这样的生死盟约,只属于他们二人之间。
昭宁眼中剪碎青山翠岭,六面小亭,片片飞花轻镂玉。
昭宁撇撇嘴,“今日,可要让我好好看看你那宝贝得要命的璃月弟弟。”
两人对视,翷霄潇洒一笑,从马车里抱下璃月,说道:“月儿,这是哥哥的至交好友--昭宁,你别怕。”
不怕才有鬼!璃月抓紧哥哥的衣领,努力蜷缩成一团,他的身份这么贵重,我蓝家的地位这么特殊,万一被他看对眼,不是进宫去当抵押品,就是三不五时的等着隆恩浩荡……,璃月想到此,只恨不得把头都伸进哥哥的胸口里去。
昭宁看着他这副完全寻求依赖毫无半点侯府公子气度的脆弱样,不觉咦了一声:“是他打倒小蛮虎云小王爷的?”
璃月一脸何其无辜的怯懦样,目光游移不定,好半天才嗫嚅成声:“不是我打的,是掉下来的花瓶砸的,我扑过去拉,没拉着,小王爷摔在地上。大家都说是我打他的。。”璃月趴在哥哥肩上呜咽。
七句真话里夹一句假话,这样撒的谎才最不容易被揭穿。何况大部分事实如此,小部分,那可是打死都不能认的。
太子看着她怯懦得簌簌发抖的小模样,终于一晒,他一直对璃月好奇也不过是源于翷霄。翷霄一向冷静理智,思虑周全,可是每每到了这弟弟的事上,却象变了一个人似的。仿佛所有脆弱浓烈的情绪都被牵引而出,亮在天光下,再无屏障。
他以为能令翷霄这样全心守护的弟弟,必然有不凡之处,今日一看,狮子护绵羊,也不过源于可怜二字而已。
他眉宇展开,对翷霄说道:“我给你半年的时间,半年后我等你回宫。”太子扬鞭而去。
直到他扬起的尘土都消尽了,璃月才抬起头来,她长呼了一口气,做了一个鬼脸,了不起么,我给你半年时间,哼!小脸一垮,唉,好像还就真了不起呢。
翷霄看着她瞬息万变的精灵怪样忍不住笑了,万千柔叶在笑声中轻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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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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