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八,万物发荣,灵鸟翱翔之卦
判曰:升者,进也。木生于土,萌芽渐长,积小成大,升进而上,宜见士公,百事遂意,上上大吉。
王耕节就在这日。
日旦,各个王府,侯府,三公贵族,这家那家大门洞开,左右仪廓煌煌列开,各色朝服有如瑞彩,金玉明珰,珊珊相触,红堆锦,翠连云。
璃月顶着两个黑眼圈,看什么东西都是金光闪闪,早在五天前,府里就忙成了一团,教她各式繁琐的礼仪,认各式冠服,如何应对,该说什么话,然后沐浴,斋戒,穿衣服,一层层华丽的锦缎裹上身一件件精致的装饰挂上来,重的璃月走路都要打踉跄。
其实说起来这次庆典原本没璃月什么事的,侯爷和侯爵夫人打算用个借口就把她轻描淡写的略过去,但是谁料到宁王爷说了一句,“我家云曜每天念你家小璃不下于50遍,趁这次机会我们见一见,难得两个孩子如此投缘。”于是侯爷和侯爵夫人开始无比紧张的准备这次典礼。
不过当璃月站在九龙柱边,看着这样宏大奢华的场面,亲临如此庄严隆重的场景,璃月觉得还是很值得的,太有历史大片的感觉了!长见识扩眼界,这远远不是电视机前所能比拟的,值得值得!
日始,九天阊阖开宫殿,曈曈朝光映冕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匍匐跪拜,声动霞云。
皇帝将金锄头授予太子,年轻的太子第一次代表父皇主持大典,微红的面色显示出他激动的心情,他稳稳的接过金锄头,那耀眼的神采,举手投足间的皇家气魄让无数的贵族女眷为之恋慕。
恩,这个太子也算有形有貌,不过和我哥哥比起来,还是差那么一点。璃月自觉此语实无半点私心乃陈述事实也。作为此次盛典的属官,哥哥—翷霄随侧在旁,在这样恢宏的背景下亦不减一丝风采,他身上是绛紫缎绣貂纹朝服,腰间佩水苍玉,,华光璀璨中是那种无人匹及的绝世风华。
太子在高台上宣讲着不知道是谁捉刀的华美文稿,不过还算有诚意,是用背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璃月无比懊悔,她应该缝个“跪得容易”的,就算手工不行缝不了她也该揣点自制的虾仁丸,牛肉丸来应饥啊,她跟这些正剧人物硬挺什么啊!
璃月正走神,手肘被人推了推,璃月侧头,云小王爷不知从几时索到后面来了,他从拢袖里递出颗丸子,璃月的眼睛里汪出水来,恨不得立马涌泉相报。她迅速的含进嘴里。一股暖气从丹田升起,神清气爽,饥意全消。她微微吃惊的看着云曜,“不会吧,你把仞师傅精心炼制的暖星丸当作解饥丸来吃!”
“物尽其用,不吃白不吃。”
两人用眼神做着无声的交流,璃月抿抿嘴角,还真好吃,两人的眼角弯弯,这对小琼鱼的表情纯良得一塌糊涂。
璃月呶呶下巴,点点远远跪在前面的弟弟--云锦公子。皇帝赐名大一品啊,弟弟顿时就和她拉开了距离。云曜摇摇头,左眼斗到右眼,一副死倔不屑的表情,璃月差点没喷笑出来,她埋着头,竖起大拇指,云曜抬抬下巴毫不谦虚的接受了她的夸奖。
食时,太子背完讲演稿,祭天,告祖,然后拿起锄头,象征性的挖了几下,当然用的是铁锄头,那小金锄就是个道具。挖完后太子将金锄交予翷霄,由他携金锄封入太庙,这就算沾染佛气了。整个仪式,隆重的过场,庄严肃穆的场景,在这几下后圆满结束!
接下来,百官解散,太后召见各王公子弟,赐酒摆家宴。
翷霄奉诏将金锄封入太庙后,策马扬鞭回殿交旨。
“光禄卿大人。”二皇子驱马上前与他并肩。将一干随行远远的丢在身后。
回朝后的翷霄已被皇上封为光禄卿,执掌禁令,统管禁宫侍卫,禁宫乃天家命脉,这一职位看似品级不高,但却是真正的实权在握
“二殿下有何吩咐?”翷霄语气恭敬,礼数周全,这二皇子自他回朝之后多次示好,倾力拉拢,这次更是特意向皇上求旨同行。
“二皇子笑道:“是小王错了,这又不是在皇宫,应是我称你一声蓝兄,你称我一声昭曦才是。”
“臣不敢僭越。”
“蓝兄,今日我们且抛开那些烦人的礼数,说说心里话如何?”二皇子的表情倒象极一块礼贤下士的活招牌。
“二殿下,今日你我都有公务在身,改日有暇,臣定当登门拜访。”
“今日公务从太庙出来就已经完毕,回殿交旨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何妨,蓝兄莫不是担心在园子里弟弟们?你放心,我母后自会帮你照应。”
翷霄心中悚然一惊,眼中的凌厉一闪即逝,他静望着意气风发的二皇子:“二皇子有话请讲。”
香姬罗列,珠翠六宫,太后一脸慈祥的对待前来拜见的小孩,或询问或慰勉,还对皇上说:“皇上,别拘着这些孩子了,让他们拜完后就去园子里玩耍,等家宴时再唤他们过来。”
皇上应诺。
璃月看着胡思乱想:“所谓封建阶级还是很有手段的,先是让这些幼小的心灵感受到皇家的尊贵庄严让他们心生敬仰,然后再糖衣炮弹的作出亲和状,这一系列的精神统治法,真可谓是忠君教育从小抓起。
乱想间,依次拜见轮到了她和翷通,两人上前行礼如仪。
太后拉起他们:“这俩孩子看着可真喜人,你叫璃月,哀家可是头一回见到你,身子可都好了?
“托太后洪福,已经好多了。”璃月一丝不苟的回道。
“好一对金童,母后也让我瞧瞧,这安侯爷好福气得很了!”坐在一旁穿着华美宫装的美人拉过翷通,璃月。她面若含笑,眼角眉梢都浮着若有若无的媚态。
皇上含笑点头,周遭的人连声附和,安侯爷欠身不敢当。
璃月心中赞叹:“这庆贵妃要搁到现代那就是一角啊!”
“皇上,你看看,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报姓名,你可分的清他们谁是谁?”庆贵妃脸向着皇上笑问道。
璃月着他们那笑模样,心中微妙的滑过一丝凉意,这个阶级属相笑面虎,好时似春风,翻脸时就是秋风,而且是说翻就翻的。她颓废十二分的精神。
“嗯,朕钦点的云锦公子,眼睛里有一股通透的灵气,二公子因为身体不好,脸色透着青灰之气,朕倒是能分得清楚。”
大家齐称皇上圣明。
“你们上前来,让本宫好好瞧瞧。”庆贵妃的眼睛在翷通和璃月的脸上一转,眉角一梢带着薄搏的怜意,她的手放在了璃月的肩膀上,“好孩子,小小年纪便落了一身病根,单薄得怪可怜的,本宫看着都心疼得紧。”她的手顺着璃月的肩胛往上走,薄薄的金片卷曲出一层流光,,“皇上,我更喜欢这体弱的孩子,他很合臣妾的眼缘。”
璃月只觉得一软体动物在她肩上往上爬,逐渐逼近她的肌肤,正以一种森冷的锋利,嘶嘶的想要钻入她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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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说过最喜欢我的!”平地一声炸雷起,跟着“嗖”璃月被甩出去老远,云曜一头扎进庆贵妃的怀里,那张小脸铺满了委屈和气愤,庆贵妃措手不及,差点被他冲得后仰下去,内侍忙扶住娘娘的椅子,云曜还不依不饶的喊着“娘娘不许喜欢别的小孩。”
宁王爷扑一口茶喷出来,众人想笑不敢笑的委实憋得有点受不了。
“请娘娘恕罪。小奴才你!.” 宁王爷伸手去拎人。
没等宁王爷的手落到身上,“奶奶,奶奶。”云曜马上叫唤开来,那声音之情深意切,身法之轻灵活跃,转眼蹿高伏低的提溜就到了最大的靠山—太后奶奶的身边,他委屈而又亲热的抱着太后的腿。
皇上失笑,太后道:“小孩子自然都是顽皮的,你好好教他便是,打他做甚?年纪一大把了脾气还这么躁,改天陪我去寺庙里安神宁性几天。”
庆贵妃也带着笑道:“王爷快住手,都是自家人,闹一闹算不了什么大过。”
宁王爷无可奈何,只能遥空给了云曜一记教育的目光。
太后掏出锦帕,擦擦云曜的小脸,云曜乖觉的伸出手,手上沾满了灰尘,庆贵妃一低头,美丽的宫装上俨然有两个黑乎乎的掌印。
“爱妃,你先去换下衣服吧。”皇上怜爱的说。
庆贵妃告退。
宁王妃抱过璃月,极尽温柔的问他可有吓着。宁王爷看着这孩子木愣愣了半天,才畏畏诺诺的摇摇头。
宁王爷眼中挟了一点失望,明明一个模子出来的,可这孩子却无半点的风采气度,真是龙生九子,九子各不相同呀。
那方皇上让翷通咏诗一首,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引了过去。
宁王妃若有所思的看着璃月,却见她盯着一尊碧玉盏在看。
“喜欢吗?”宁王妃递给她柔声问道,璃月欢喜的接过来,她飞快的看了宁王妃一眼,垂下头小声的说:“把它用绳子拴起来挂在屋檐下,阳光透过来可以看见七色的虹光了。
宁王妃摸摸他的头发,这孩子的心思都用在琢磨这些精巧的物事上,难怪云曜觉得新鲜,可是心思弄巧,玩物移志,可不是堪为大用之才啊。
“承平世,玄元四年,十月王耕,”翷通清脆而稚嫩的声音响起:“丰年多黍。宗祀敞中宸。宾延上帝五方神。以严亲。诚心通杳杳,文物盛彬彬。金声玉色,和奏翕铿纯。荡无垠。天地一洪钧。明天子、至化深仁。一意奉精禋。感时怵惕,即事恭夤。用孝教斯民。多仪举,大恩沦。福来臻。清风动阊阖,皓气下天津。币诚玉腆,朱燎焜槱薪。积欢欣。皇历万斯春。
诗一咏出,满座称绝,武皇心情大好,连连赐赏,又指着翷通笑道:“他日黄金榜上,必有此子之名。”
翷霄牵马缓行,耳边是二皇子倾心倾肺的示好,曲意和柔的表态,姿态言语间施展尽了所有的笼络手段,翷霄既不打断他的话,也不表态。二皇子有些急了,语气不由加重:“蓝兄,你到过弘明寺学过佛经妙理,当知天地尚无停息,日月且有盈亏,区区人世不能事事圆满而时时无缺,行至只在天,顺应四时,方能超此中。蓝兄,千古功业,万古留名,前路如何切莫要认错了定盘星!”
闻此语翷霄抬起头,目光坦然而克制的道:“二皇子说起佛理我倒想起一个佛经的小故事,二皇子可有兴趣听一下。”
“讲。”
“在一座寺庙里,有一块出自同一个山体的花岗石被雕成佛像和做成台阶,每天很多香客都踩着台阶去拜佛像,有一天有个香客问台阶:你和佛像出自同一个山体,而大家却要踩着你去膜拜它,你就不会心生不服吗?
石台阶淡淡的回答:我只承四刀便已做成,而它却是千刀万剐始才成佛!”
翷霄一跃上马,扬鞭而去,轻淡的声音遥遥传来:“千刀万剐何必成佛!”
二皇子站在大道上,眼瞧着那飘飞的锦袍,反手一鞭狠狠的抽在马身上,马惊嘶。
宣宫西园
碧波清澈,芳林花赏,柳丝和风,皇上兴致颇高,和着太后,嫔妃,王公贵族们一起赏园,中间簇拥着小云锦翷通。
璃月脚步放慢,放慢,在钗环凤衣间不留痕迹的落在后面,终于看着他们拐了个弯,往南园去了,璃月一头钻往一假山后面,看着淡蓝的天空悠然的躺下,在潺缓的清音中,微微闭眼。
人生安得舍罗网,拂衣山水归桃源。
“小乌龟,你以为你躲在这里我们就找不着你了?”
璃月一惊睁眼,眼前没有半个人影,喧哗声是从假山后传来的,她心中好奇,站起身来在假山的遮挡下悄眼看去。
只见一群小孩子围着一人,为首的璃月认识,曾元盛,恭宪侯(太后的弟弟)的孙子,父亲是当朝宰相,也是一横的主。就见他嚣张的前倾着身子,一挥他的爪子,语气跋扈得欠扁:“乌龟,你不会说人话啊,喊声爷爷,我让你过去,要不我就把你当狗骑。”
“哈哈,曾世子,他又是乌龟又是狗啊,到底是什么怪物啊。”旁边的小孩起哄。
“那就是乌龟狗喽。”
“哈哈哈。”
被围住的小孩低头不语,他的不语让曾元盛的脸面挂不住了,他劈面就是一巴掌,“你哑了,不喊是不是。”
旁边的小孩重重的踢出一脚,“不喊,就等着挨揍。”
小孩跌倒在地,手中的书在众人的脚下踩踏,曾盛手脚齐出,他边打边低骂:“南楚龟,我很讨厌你,要不是你,小睿不会离开,你这乌龟狗,我见你一次就揍你一次,不想挨揍,你就给我快滚回南楚。”他扬起拳头挥,袖子上的挂饰划在小孩的额头上,马上又添了一道伤痕。
“这是王侯公子啊,还是市井无赖呀,这么多人打一个,不符武德吧。”
曾元盛正打得起劲,耳边忽闻一不屑的声音,曾盛抬起头,张口就喝道:“不要命了,敢来管……”他闭了口,他倒不是怕什么安侯府,身份谁比谁贵明摆的,打架嘛凭不了本事就看人多,但是云曜可跟他们这些小哥们打过招呼:““璃月,我弟弟,谁欺负他就是欺负我,要是他欺负了你们,欺负欺负得了,别记心上。”他曾元盛还就只服云曜。
“蓝二公子,这人和我有过节,你要是看不惯我换个地方。”曾元盛也爽快。
璃月笑着:“曾世子,我身子骨不好,去寺庙的时候明空大师给我批了一字,仁,仁方能保得我长长久久,所以,你给我个面子,高抬贵手放一马如何。”
“你说放就放啊,你算什么东西,脸面比我巴掌大?”旁边一个不认识璃月的小孩惟恐天下不乱的横道。
璃月早拿头敲了假山好几下,牢牢念住了不惹事才跳出来的,她默记这一张张的脸,声音越发的平和:“那我请云小王爷过来请你给个面子可不可以?”看着小孩立马变色的脸,璃月就知道云曜这南霸天的名在这堆里特好用,这就叫横中自有横中手。
曾元盛一脚把多嘴的小孩踢翻,脸色阴沉沉的看着璃月,璃月自顾朝倒在地上的小孩走去,她蹲下身,伸出手说:“把手给我,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池龟,池子里的乌龟。”小孩们恶劣的大笑。
璃月一怔,只觉心酸:“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迟归?”璃月轻问道。
倒在地上一直沉默着的小孩,蓦的抬目,一星镫暗,碧湖波顷,朱痕映雪,雪剪淡寒交光月,蝶梦惊!
小孩子慢慢的站起身来:“南楚江淮王迟归见过蓝公子。”
璃月深吸了一口气。
和着他血点斑斑的衣袍,璃月初见江淮王,也就是未来的楚怀帝。“把手给我”,这是璃月和他见面时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他们所有交集的开启。
其时,正是玄元四年十月秋。
回帖越来越少。。。。。。。。。风风淡定的写。。。。。写呀写,弹尽粮绝时切莫怨念深坑无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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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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