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各式各样的店铺林立,酒馆的门口悬挂着精美的木雕匾额,匾上写着苍劲有力的八宝楼三个大字,门楣的两旁挂着一对红色灯笼,络绎不绝的宾客在门口进进出出,一切都相互映衬得这般热闹。
茉云进入酒馆,迎面扑来的酒香和菜香,让她瞬间心情畅快了起来,她看向宽敞的大厅,摆放着十几张雕刻圆桌,只剩下窗边角落那不起眼的的桌子,她走过去便坐了下来。
旁边站着的店小二,手腕上搭着手巾,不时打量着坐下的茉云,茉云开心的将银子放在桌上,开心的说:“小二,来壶好酒,来只八宝鸭!”
小二立马笑容可掬的迎了上来,将桌子擦得一尘不染的说道:“客官稍候,马上就来!”
“好!”茉云开心的点点头,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身上温暖又舒适,她顿时觉得这位置正好。
她满心的期待着,不时张望厨房的方向,自己的八宝鸭什么时候端上来,就在此时突然一根拐杖对桌上猛然一敲,惊得茉云定睛看去。
众人亦看了过来,一位穿着质朴老夫人站在茉云桌前,脸庞已经被岁月刻上了深深的痕迹,却眼神锐利背挺得笔直,周身都彰显出 沉稳和不可动摇的气场,眉宇间更是透出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仪。
茉云却毫不畏惧喜笑颜开的说“这是哪来的老太太还要拄拐了?”
老太太把拐杖对旁边一丢坐下,身旁的依妮甜美的笑了马上行礼道:“茉云姨!”
“嗯,您怎么来了。”
“你说呢,我卢家就这几口男丁了,还不够你祸祸的。”
茉云笑得不行,看向在旁上酒有些战战兢兢的小二说:“快,跟这位老太太整点软和点的东西。”
老太君没好气的瞪着茉云,她则毫不在意的笑着给老太太倒酒,然后看向在旁站得笔直的依妮说道:“坐啊!”
依妮望向老太君,直到老太君抬了一下手,依妮才笔直端正的坐下,看向茉云粲然而笑,可是余光望向老太君,她又收起了太过热烈的表情。
老太君没好气的端起酒碗骂道:“你不会哪天对我也射一箭吧。”
“瞧您说的,怎么可能。我一向看招牌吃面,我怎么敢?”
老太君白了一眼,叹息着抿了一口小酒。
“就您这小身板,也经不得我几箭啊。”
依妮马上伏低头忍着笑,茉云素来是这世上鲜少的完全不畏惧自己太奶奶之人。
老太君把酒碗对桌上重重一放吼道:“我儿子南征北战几十年,到老了,还逢此大劫,我震北也差点有去无回!”
茉云笑着捂着耳朵,老太君则看向突然走近的人,又突然停住了,没好气的瞪着他们。
“娘。”元帅亦怔了半刻恭敬的喊道。
“老太君。”震北立即上前,毫不顾及身上的伤势,唰的一下便跪下用力的磕头,执礼和万莫亦马上跪地磕头行礼。
老太太叹了口气起身扶起了震北说道“给奶奶我回来就好,快扶你父帅坐下,都起来吧!”
依妮亦立刻且起身跟元帅等人行了大礼,元帅温和的看向依妮拍拍她的头,众人皆围着小桌坐下,旁边的小二不时望向他们的穿戴不禁都愣了一下,他们虽着装朴素,但看他们的气度和腰间的佩饰,这都是贵人啊!
“劳你再拿我去几个酒碗,再多上些酒菜。”茉云笑着望向那小二,小二立刻满脸的殷勤的应声着。
“哎,你这身子骨。”老太君满脸都是担忧的看向元帅说道。
元帅则硬朗的笑了:“儿南征北战几十年,这点事,小事!”
“对,你南征北战几十年,几时让自己人差点给射穿了肩胛骨。”老太太没好气的骂道,然后看着震北脸上还未痊愈的伤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震北让人这么活活的抽了上百鞭。”
“娘,别这么说,这孩子去密营走了一趟,吃得苦不比咱少,人也差点拖家带口全交代在里面,没有她,密营根本灭不了!”
老太君吸了口气看向茉云,亦从未见过她如此面色苍白,气息虚弱的模样,料想也知道她此行之艰难,而且此计若不成,她还要背万世骂名。
“诶,元帅,您想错了,我在密营可谓如鱼得水,有时候还觉得自己之前是不是混错了地方,那儿既没有你儿子打我,又有您的另外一个儿子,让我随便打。”茉云举起酒碗和元帅酒碗碰了一下,毫不在意的说道。
“我……”震北看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扑哧”众人不禁乐了,连老太君都无语的被逗乐了看向震北:“你啊,得空跟我回京城一趟,养养伤。你那倒霉媳妇,不晓得从哪儿得到的消息,那个寻死腻活啊,一没看住,她就往梁上跟你挂绳子,搞得我只好让依妮看着她。你那媳妇还敢说把两个孩子托付给我,哦,我老太太易把年纪,带你们这群混蛋玩意还不够,我还帮她带。”
震北怔了半刻看向老太君只得一脸的无语,元帅则喝着酒笑了,震北那媳妇确实把震北看得比什么都重。
“她尽然还有一日说要来南关跟你报仇。”老太太想着自己都乐了说道。
执礼笑着望向万莫说:“想象一下震北嫂子,哪日来南关找茉云寻仇。”
万莫本来在一旁憨憨的吃着饭,突然想着傻笑得不行,众人亦哄堂大笑。
“诶,你千万别这么说,再骁勇的大将我是不怕,可是我这辈子最怕痴男怨女。我家嫂子也是这种人,这天下我最怕了她,他们这种为了男人寻死腻活的劲,我也不懂,我也没那根弦。”
众人都放下酒碗,望向茉云,老太君的眼神中总闪烁着异样的眼光。
“你们该不是认为我是为了卢正啸吧,你们得多高看您家儿子啊。我就不能跟他们一样,大家是肝胆相照的兄弟。”
元帅想着亦豪爽的点点头,老太太则还是抬目俯瞰着她,眯着眼瞧人的样子,眼中写满了质疑。
“我家在南关,若是把卢家都送去峑戎能换来南关长治久安,我那也是愿意送的。可是只怪峑戎那玩意,他也没信用。是的,等下赔了兄弟又折兵。”
“是的,你有本事拿下我啸儿。”
“您呀,别不信您家的这些忠臣良部的忠言,问问他,人峑戎收到的情报,怎么亡卢正啸来着。”茉云边往自己的酒碗里倒着酒,边看向震北说道。
“什么?”
震北迟疑的还是说了“峑戎有传言,亡卢正啸,必方茉云。”
“谁说的。”
“顾……”震北吸了口气轻轻说,似乎不忍老太君和元帅能听见似的,“老太君,顾将军他……”
老太君忿然的顷刻间怒目圆瞪,握着筷子的手都有几分颤抖:“不要提他,我不想听见顾字。我无颜去见老爷子,只待入土之时,再去跟他请罪了。”
“你别埋那嘛,他们坟地里有啥啊,这么稀罕?”茉云笑着望向老太君那愤恨的表情,无语的喝着酒说。
“都是忠魂铁骨。”
“那您到处嚷嚷,让盗墓贼听了去,还以为你们卢家的坟地里多少宝贝,我跟您说您没干过司法参军这一行,您不知道,这盗墓贼最不好抓。我知道您跟我一样也是个有仇必报的主,可是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老元帅也就安宁了这些年,您别跟他找这份不自在?”
老太太顿时没好气瞪向茉云,元帅和执礼都伏低头忍着笑。
“您别生气嘛?”茉云若有所思的叹息着望向窗外说,“顾将军这么说,说不定大抵是觉得我不会杀卢正啸,而他亦不想峑戎杀了我!”
元帅喝着酒咬紧牙关也没有说什么,老太君虽依然满脸忿然,可最终握紧拳亦沉默了。执礼深吸一口气,这便是对老太君和元帅最大的宽慰了……
“您一大把年纪了,也别拳头握这么紧,说是为朝廷应该鞠躬尽瘁,可你听到说,用卢家全家去峑戎换太平,您还不是不答应的。”
“那能一样吗?”
“那您为什么让一个儿子到外面饱受风霜,历尽苦难,让另一个宝贝小儿子在家父慈子孝,聚享天伦呢。”
“别胡说。”元帅立即放下酒碗望向茉云解释说,“我弟从小身子弱。”
“您家这碗水都没端平过,就别怪人家想留条血脉了。”
老太君最终长长叹了口气,茉云笑笑端起酒碗跟他们几个都碰了一下杯,众人都一饮而尽。
“但是当日我听见这句话时,热血沸腾!我一直没打得赢卢正啸,没想到峑戎居然这般看好我,我不能放弃!”
“美得你!正啸自小练武,师承会当顶,还受他爷爷亲自指点过!”老太君顷刻笑着骂道,元帅亦被逗乐了摇摇头,而老太君说着,眼神里透出了引以自豪的光芒,“他爷爷当年就凭一杆银枪,纵横沙场无敌手,这世上只有正啸一人得他亲传!”
“他没教过元帅吗?”
“没有亲自教授过,我爹素来……严肃,鲜少有话,见我和我弟之时都顶多是提点几句,可不知为何跟啸儿有话说。”元帅想着不禁回忆道。
“对,那时候老爷子刚回家,孙儿们都怕了他,我有事出门,将正啸丢给老爷子看管,谁知道回来瞧见他们两坐在院里台阶上,两人聊得甚为开心。”老太君回忆着居然眼眶微润,“老爷子素来看重正啸,他临走之时,也只留下给正啸的遗言,啸儿,此行孤苦,不破不还。他们爷孙相处日子并不长,不知为啥,感情如此之深!”
“不知为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呗!卢正啸不凶恶啊?”茉云没好气的放下酒碗说道,“那时候南境都将老元帅视为战神在世,可厉害了,幼时喜欢的捣乱小孩,人都吓唬说,等着卢帅来了,来收拾你,人立马就乖了!”
众人都望向茉云,老太君看着茉云,当年她的夫君誓不低头,力战峑戎,收回南境,威望何其之高。
“就我不信邪,还老跟老村长叫嚣说,让他来打我啊!”茉云想着气愤地指着自己手臂上,前几日偷喝酒时,被正啸打的两道还未消的红印骂道,“结果十几年后,他孙儿那真是打我没商量!”
“扑哧”众人顷刻又哄堂大笑。可是不知为何茉云心中却升起一份心虚,此行孤苦,不破不还,这八个大字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酒过三巡,菜肴渐凉,但桌上那份八宝鸭的香气依旧充斥着四周。执礼轻轻坐在一旁侍奉,给老太君和元帅倒着酒,卢家终年为朝廷驻守八方,很少有这种机会能一起谈笑风声,茉云就坐在这里,好像卢家人一样,跟老太太和元帅都像老友一样聊天,顷刻间,便让他们都忘了人世间的苦楚。
此时千山进入了八宝楼,瞧见老太太来了,他马上疾步上前,跪了下来行大礼。
“行了,起来,什么事?”
“将军说,众人都有伤在身,小酌几杯就够了。”千山小声的说道。
“知道了。”元帅没好气的望向千山。
“元帅。”
“我是他爹,他是我爹啊。”
茉云乐了开心的举起酒碗继续喝着酒,千山只好退了出去。
可没一会儿正啸便走进了酒馆,身形如此魁梧高大,而且那股威严的气势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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