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各自

正啸目送茉云的背影,心中之落寞如潮水般涌来,他神态默然的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转身朝营帐走去。

若辰深吸一口气望向他,难道只有自己才能看得出,他的每一步都显得沉重而缓慢,仿佛脚下的土地也在无声地叹息。

他轻轻抚开帐帘走进营帐,仿佛要将外界的纷扰与痛楚都隔绝开来。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点燃的烛火,那微弱的光芒摇曳着。

他走到案前坐下,握紧桌案边指节微微发白,众人跟随进营帐之时,他恢复了大将军的威严与冷静,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逼迫自己不去思量,强迫自己将目光投向战局与职责,还好自己的这一生,早已习惯了克制和失去。

夜里茉云他们在客栈修整,茉云一路都非同寻常的沉默。

“茉云,你也不要伤心了,明年咱咱还能见到你大哥的!”大嫂含着眼泪给茉云剥了一个桔子看向她。

“嗯,大嫂你说的是!”茉云长叹一口气接过桔子,塞到口里吃着。

小腾和穆棱互相看了一眼被逗笑了,小腾叹息着说道:“娘,你说得一点没错,姑姑因为我爹这般难过!”

“那你还说!”

“你哪个眼睛看见我难过了,老子有伤在身,晚饭之时,你还好意思将那好肉都夹了!”

“姑姑,我长身体之时,爹都让我多吃点!”小腾没好气的说道,“此次出家门,姑姑,我可是一分钱酬劳都没有,差点把小命都给你陪了!”

茉云想着好像也是,笑着拿起了一个桔子递给了小腾,小腾没好气的接过桔子忿然剥着皮!

“你此去这大半年,伤成这样,又是去干了什么大事!”

“也没啥,就是搞定两特别狠的人!”茉云往嘴里塞着桔子随意的说,心里不禁想起峑戎没了厄戎和国师,那便是幽戎的天下了,也不知道到他大展拳脚之时,卢正啸能不能和他正面一战,要知道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幽戎,可是朝堂不知道是否还会对他处处制肘。

小腾此时却嘴角一笑看向穆棱“对,可不是姑姑这么一弄,若辰叔叔和幽戎叔叔都不得不娶了媳妇,她一下搞定了两!”

“我见了你的鬼了!”茉云顷刻一个橘子皮丢到腾腾的脸上骂道,穆棱顿时和小腾笑得前俯后仰。

茉云转身回房,独自在窗前望向繁星,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沉重,反而透着对未来的豪情。前路未卜,但心中无惧,这早已是她习惯了的生活,习惯了在命运之前坦然面对。

当茉云转身看见睡在旁边的大嫂,她想着他大哥居然哭湿了半边枕头才睡着,茉云无奈给她将枕头换个边,所以这世上之人,人和人不同,女人跟女人亦不同。以前自己觉得自己大嫂如疯癫一般,而青岚说自己不过是没有尝过深情的滋味,可是此刻自己的冷静漠然,是因为不够深情吗?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树梢洒落在青石小路上,映出斑驳的光影。茉云早餐吃了美味的米糕,脸上又洋溢出满足的笑容,小腾和家人紧随其后,欢快的笑声在路上回荡,仿佛连马儿也被这份气氛感染,踏着轻快的步伐奔向前去。

为了不给落霞镇的乡亲们又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准备隐姓埋名一段时日再回去,商议之后,她和穆棱准备一路往北游山玩水,正好茉云也可以带着小腾一路吃吃喝喝,将南境所有好吃尽收嘴里……

此时,在巡抚衙门何友望向正在专注写着公文若辰,故意重重叹了一口气,在旁边看书季岚都抬目望向他,可是若辰还是一脸的专注的书写着。

何友最终按耐不住的说道:“哥,就让茉云这么走了?”

若辰才微微抬目望向何友:“你意思你能拦住她?”

“不是你说……你说……”

“二弟不如直说!”季岚微微笑了,温婉的放下书说。

“哥,你说茉云若回老家,真的相亲嫁人了,日后还能出来驰骋八方,为正啸哥大战峑戎立汗马之功吗?”

若辰顷刻嘴角上扬的说“你怎么不去问你正啸哥呢?”

“正啸哥能跟我聊这些就好了,哪次跟他提起方茉云,他不是那一副让她有多远滚多远的样子!”何友无可奈何地说道,“可是如此人才,怎可就这般埋没,回去相夫教子了?”

若辰则被逗笑了继续边奋笔疾书边说:“她相夫教子?那要问世间谁敢娶她了?”

“夫君怎可这般说?茉云乃奇人,不流俗于人世罢了!”季岚看着书轻轻说道。

“嫂嫂,我那日在军营中见茉云和你聊天,第一次见你笑得如此……”

季岚想着又不禁乐了起来,她起身拿出了一张还未裱的画,走向若辰说道:“那日在军营,老太君叫了我和茉云去聊天,茉云说我和夫君大婚,她也没有相赠礼金,故而画了幅画送我。”

若辰放下手中之笔,抬起头拿过画,顿时就喜笑颜开,画上画了一只大白鹅和一只孔雀,皆一脸憨笑互望着,旁边用其最好的字写着愿你两一生相看不厌,何友凑近一看也乐不可支。

“那你回赠了她什么?”

“我将随身的佩戴的玉簪赠予她了!”

“她定然会迅速收下,然后满脸笑颜的说,那怎么好意思!”何友笑着指着画说道。

“对!”季岚点头笑着便将画好好收起来说道。

若辰和何友顿时又乐了,季岚亦笑着小心翼翼将其收入锦盒。

“日后回了京城,再找我熟悉的那家师傅装裱起来!”季岚将锦盒小心放置好。

“茉云就擅长这种空手讨白狼!”何友笑着评价道,“那纸笔墨都定然是偷了东山的!”

“定然是的!”若辰亦笑了再拿起了纸笔说道。

季岚则笑了走到若辰身边轻轻为他研墨:“那也不尽然,她说因为我回礼太过贵重,她提点了我几句!”

“方茉云提点嫂嫂?”

若辰亦饶有兴致的看向季岚,季岚则笑了说道:“她只是随口一说,只是我觉得是提点?”

“夫人说来听听!”

“老太君与我聊天之时,虽说我是关家新妇,但是关家门楣高节,我不需要压力太大,我说我既嫁入关家,便想不辱家族传承和秉承门风,还希望老太君提点能让我做一贤妻!”季岚想着笑了说道,“茉云则看向我说,你有可能不太了解,或者想象得太好,关家男子皆为君子,女的一个比一个能作妖,你千万别传承,老夫人一天到晚哭天抢地,风格也不太适合你!”

“扑哧”若辰和何友想着就乐了,奶奶终日里在家里倚老卖老的提各种无理要求,只有他们爹尚能苦苦相劝,他们一般都知道避而远之。

“她还说老夫人再作妖,你别搭理就是,但是你们家夫人就是妖,要避而远之。”季岚想着降低了声调小声说道。

“啊?”

若辰亦愣松了半刻看向季岚,与关家亲近之人都知道父亲这位续弦一直都不受他尊敬。正啸和茉云亦一直很敬重父亲,曾数落过自己,可从未劝过自己一句要他放下芥蒂,容纳这位父亲续弦的夫人。

“我问茉云为何?”季岚轻轻地笑笑说道,要知道关大人这位续弦的夫人在京城名声非常好,“她说即便是个终日呱噪的猪,厉声凶恶的老鹰,在其身边,关若辰都能容,你不用问为何,他都讨厌的肯定不是个好东西,同仇敌忾就行。”

何友想着亦若有所思,这些年他也劝了兄长很多次,说她待关家和父亲都是极为体贴入微的,可是若辰就是不能容。

“我说可明面上夫人是我婆婆,我若待她不敬,京城中人将如何说我!”季岚亦想着则嘴角上扬的学着茉云的口气说,“结果她睁大眼睛看着我说,胡大小姐,你自幼倾慕关若辰几十年,你爹为此事合计了大半辈子,你终于得偿所愿,嫁于他,你不是想讨他喜欢?你是想讨京城人喜欢?那自你嫁给若辰那一刻起,京城不知道多少女子,把你们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遍!瞧你和你爹南辕北辙的都干些什么事?”

何友顿时笑得前俯后仰,若辰亦笑得不行,眼神中倒是闪过宠溺的温和。

“我又问她,那怎得能讨我夫君喜欢他呢?”季岚想着一脸娇俏的说道,“她说首先你不能说卢正啸的坏话,在关若辰那儿卢正啸啥都是香的,就是在他在朝堂上骂朝臣都是猴子,关若辰也觉得他骂得好,他们就是我猴子,我爹也是!”

“我没有!”若辰顷刻笑得不行的反驳道。

“她说其次,你不能嫌弃他弟弟,他跟他弟弟相依为命多年,他们两兄弟这点好,他弟弟从不嫉妒哥哥长得好看,他哥哥从不嫌弃弟弟又吵又傻……”季岚小声的笑着说道。

“诶!”何友顿时忿然起身,然后若有所思骂道,“她说哥连呱噪的猪都能容,是说我吗?”

“定然不是!”若辰拼命忍着笑意说道,“茉云此人说话天半句,地半句,更何况是玩笑之话!”

“哼,方茉云就觉之自己聪明!”

“那倒也非也,她终日说自己帮卢正啸是被驴踢了脑袋!”若辰又乐了说道,他们三人想着茉云那气急败坏的表情不禁又乐了。

“我知道为何二弟说方茉云是你二人的一生挚友了。”季岚温和的笑着说道。

若辰温和的看向季岚,眼神就像融入了月光般柔和。

“她总是一脸畅然洒脱却将很多深刻说得那么的轻描淡写,是个值得深交之人。”季岚亦深深望向若辰说道,说完季岚忽然伸手握着若辰的左手。

若辰望着季岚,但是并没有松开她的手。

“夫君,更深露重夜微凉,让我握着你的手可好。”季岚灿然而笑带着一份羞涩说。

“好,我快点将公文写完,陪你回房。”若辰疾书了几笔说道,何友则无语的马上退了出去,可是看着哥哥觅得贤妻,感情深重,自己亦是很为若辰开心的。

季岚笑了望向若辰那如皎月般的侧脸,遥记起茉云当日还和自己说,你别听众人都说关若辰清逸脱俗,不食人间烟火,关若辰极为重情重义,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若他接纳你,你想要什么,你跟他言明,他有他就都会给你,从不计较得失,找一个像你这般心疼他之人,真是极为幸运的。

她自己心里也明了,当日自己瞧见正啸待若辰这般无理之时,脸上定然是闪现了忿然,而看见茉云此般出生,看似粗俗却受大家如此看重,自己眼里曾都是质疑,这一切都被茉云看在眼里,可她并没有像往日那般锐气,给自己几分颜色瞧,她终究是希望若辰和自己好的。

可是自己心中真是不解,茉云也才和自己一般大小,自己自幼便被夸赞心智玲珑,而她如何修得这份剔透,好似一眼能看透人心……

而此时在苍茫的西部峑戎,经过这次凶险万分的国之动荡,大王已经心力憔悴,对他本要传位的大王子皆是失望至极,而幽戎成为了他的大驸马,成了他身边除了二王子外,最信任之人便是幽戎,军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幽戎刚回军营豪迈地坐在案前,身上披着厚重的皮毛大氅,仿佛气势便与大漠戈壁的风沙雄壮融为一体。面前摆着一大盘烤羊肉,空气中弥漫着炙烤后羊肉和孜然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幽戎大手一挥握着一只粗陶酒碗,碗中满满的是刚倒好的烈酒,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他正在大宴诸将仰头痛饮,诸将立马跟随一饮而尽,豪爽的笑声随着酒香飘散在空气中,仿佛边塞的狂风都因他的笑声而卷起。

他随意切下一块羊肉,毫不拘束地大口咀嚼,此时下属快步走进大帐,恭敬地弯腰禀报:“大将军,府中传来消息,长公主有喜了。”

众人立刻起身跪下恭贺,要知道在峑戎有后是每个家族的大事。

“大王知道此事一定万分喜悦,定能为大王之病冲喜!”集益发自内心的开心贺道。

幽戎点了一下头嘴角微扬,算是回应,随意地挥了挥手让下人退下。众人亦未再多言,他们也知道幽戎现在贵为全军统帅,宛如一头桀骜不驯的雄狮,豪迈狂野亦是孤寂冷酷,于他而言国便是家,仿佛家中之事与他狂野的个性格格不入,何况这是在军中宴请诸将之时,什么都不能打扰他和诸将狂欢的雅兴。

另一个探子急匆匆进入被人挡住,定然是守卫不想他去破坏幽戎的雅兴,幽戎却一眼认出他是南境的探子,他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如电地扫向暗探:“进来!”

探子便被放了进来,单膝跪地神色凝重的汇报:“大人,探得消息,方茉云离开了军营,好似是被卢正啸赶出来的,带着她的侄儿家人不知道去了哪……”

听到这句话,幽戎的动作微微一滞,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嘴角不再挂着笑意。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仿佛眼中的风暴在其中酝酿。

“你是不是探错了,再探!”集益看向那密探说道。

“不用了!”幽戎平日里那狂野而不羁的面孔,此刻突然涌现出几分狠戾,手指微微攥紧了酒碗,仿佛下一刻就要捏碎。

“主子,大战在即,卢正啸怎可能赶走方茉云这员大将!”集益身子探向幽戎小声说。

“好,没想到你竟也如此在意她,好!好极了!”他重复着,眼神中透出的锋芒和压抑的愤怒令人胆寒,嘴角的冷笑却逐渐扩大,那笑声犹如破碎的冰渣,回荡在营中,“既然如此,那我寻你两报仇也容易了些。”

这一刻,豪迈的气息被冷酷狠戾所替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笑声中变得冰冷,周遭空气都凝固了起来。营中似乎忽然一片寂静,连风都停止了呼啸。

幽戎又忽得举起了酒碗大喊一声:“来,喝!”

周围的将军们纷纷举起酒碗,与他共饮。幽戎毫不犹豫地饮下一碗烈酒,火辣的酒液却不能瞬间浇灭他心中的怒火和苦闷。几番畅饮之时,他的笑声显得格外响亮,可沉浸在酒色与黑夜中,却也消散不了那些令人窒息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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