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山山巅杀声震天,峑戎的先锋营如一张巨网,死死困住了山中的正啸和他随行护卫军。山火在林中乱窜,箭雨接连不断地射来,形势岌岌可危。
正啸的伤口在持续渗血,但他的眼神没有一丝动摇和畏惧。他跨坐在战马上,冷眼望向包围而来的峑戎前锋营之人,他稳稳拉开长弓,箭矢上弦,手臂的肌肉因用力而微微颤抖,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嗖——”箭矢破空而出,划过寒冷的山风,精准地射下峑戎前锋营的队长。那名敌将瞪大了双眼,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顷刻从马上栽下,重重摔在地上。
顿时峑戎前锋营出现了慌乱,正啸带着众人从敌军薄弱之处发起突围。他的身影如一道决绝的箭,硬生生撕开了峑戎铁骑的包围圈,往吉山背面的密林方向逃去。
峑戎的士兵见营长倒地群情激奋,几名骑兵翻身下马,检查地上留下的血迹,沿着山道一路向前处处有血迹,他们用自己语言咒骂道:“卢正啸伤得不轻,撑不了多久绝对逃不远,沿血迹追上去,干掉他!”
山道上,一路都是血迹与破碎的马蹄印,正啸等人还有密林和夜色掩护,可眼看他的伤势愈发严重,而且冲出吉山背面,迎接他们的将是一马平川的旷野,无遮无挡,远处的天际开始泛白,黎明即将到来,此时敌军是他们的数十倍之多。
此刻,幽戎策马立在高地,远远地看着正啸带队冲出吉山。冷风拂过,他的黑甲在晨光中泛着寒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卢正啸,”幽戎低声喃喃,声音带着一丝几乎听不出情绪的感慨,“从幼时到如今,你倒是一直能耐。”
他轻轻挥手示意继续追击,峑戎前锋营再次整队,不顾一切的追击而去。个个杀意沸腾,咬紧牙关催动战马,迅速沿着卢正啸逃亡的方向追去,誓要在吉山背面的这片旷野将他们一举歼灭。
众人皆知,此处的地势对正啸他们而言是致命的。平川的广袤使得他们的每一步行动都清晰可见。而此时黎明的曙光已然洒向大地,身后是气势如虹的峑戎前锋营,仿佛这片平川已经成了一座巨大的猎场,而他们则是暴露在峑戎弓箭手靶心的猎物。
“卢正啸,这次你还能跑到哪儿去?”幽戎目光冷冽,嘴角阴鸷的笑意更深,他策马紧跟像一只时刻等待致命一击的猛兽。
危急时刻,身后峑戎前锋营已如潮水般的逼近,战马的嘶鸣与弓弦的拉动声几乎填满了整个天地。峑戎的弓箭手已经开始瞄准,准备发起最后一轮致命的齐射。
然而,就在这一刻,远处的地平线上忽然传来了低沉的马蹄声。那声音如雷滚动逐渐清晰,震撼着整片大地。峑戎的杀手们纷纷停下动作,抬头望向声音的方向,脸上露出了疑惑与警觉。
紧接着,一面飘扬着朗川国金色火凤纹的战旗出现在地平线尽头,旗帜在晨光中熠熠生辉。紧随其后的是一支浩浩荡荡的铁骑大军,他们如同黑色的洪流,卷着无可阻挡的气势直扑而来。为首之人身穿金甲,手握长剑,正是朗川国的长公主——饶盛男。
“朗川铁骑在此!随我歼敌!”饶盛男一声厉喝,声音清脆却充满杀伐之气。
朗川铁骑大军如狂风骤雨般冲来,凌厉的箭矢如雨点般射入敌阵,精准而迅猛。一时间,峑戎的攻势被硬生生遏制,他们始料未及,阵型瞬间大乱。
此时,小马紧随朗川铁骑之后赶到。他望见正啸,眼中带着难抑的喜悦与激动,不顾一切的策马冲来:“大将军,救援到了!”
正啸忍着伤痛抬头望去,远处朗川铁骑的战旗迎风招展,饶盛男挥剑指挥的身影清晰可见,他再看清策马来到身前的小马,双眉微蹙神情冷峻的要说什么,奈何终究因为伤势过重,眼前逐渐模糊……
“大将军!”“少主!”众人顷刻间一拥而上扶着他。
峑戎的杀手们此时只能死死盯着这支突如其来的朗川援军,脸色阴沉无比。
“是朗川的人!”幽戎的副将集益惊呼道,脸色骤变,“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朗川铁骑如狂潮般涌入平川,拉开架势与峑戎前锋营先锋展开了激烈的交锋。饶盛男策马直冲战阵中央,挥剑斩下了数名峑戎战士,动作干脆利落,气势如虹。
“朗川公然插手战局,是想跟峑戎宣战吗?”峑戎前锋营的将军顿时剑指饶盛男,冲他们怒吼道。
然而,饶盛男并未有丝毫退缩,她高举长剑,凌厉地喊道:“朗川从不畏战!峑戎若敢犯境,我朗川铁骑必让你血溅当场!”
幽戎策马立于高处,目光阴冷地盯着战场上的朗川铁骑,双拳微微紧握,望向远处金甲披身的饶盛男,眼中满是杀意。
幽戎的副将集益靠近他耳边低声道:“主子,朗川援军在前,卢家军的援军可能也就在附近。若我们再不撤退,便会陷入前后夹击的险地。此时副帅统领的大军已然快到达裴桥,还请主帅以大局为重。”
幽戎眉头紧皱,眼中杀意未减,他冷冷地看向战场,沉默了片刻,最终抬起手,做了一个示意撤退的手势。
峑戎的杀手们立刻迅速而有序地撤出战场,他们如同黑潮退去般,消失在山林的阴影中。幽戎最后冷冷地看了朗川的方向一眼,低声说道:“先取裴桥,此事未完。”
说罢,峑戎先锋营迅速收缩队形,向平川另一侧撤退,吉山的战场渐渐平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幽戎消失的方向,脸上皆是余悸。
“卢正啸,这次换我救了你。”饶盛男收起长剑粲然一笑,策马来到正啸身边,却发现正啸全身是血,已然昏厥过去,她顷刻间下马吼道,“快,带他走!”
此时此刻,吉山的他们已经脱险,而危机却铺天盖地的往裴桥涌来。关外一片暴风雨前的寂静,而城内却热血沸腾,这场守城之战已是迫在眉睫。
茉云独自一人走上城关上。她从怀里取出那本兵书,她轻轻翻开手指终于停在了那一段熟悉的文字上,是卢正啸昔日趁她熟睡时在她兵书上的批注。
她凝视着他那苍劲有力的书写,——守城第一要务,是军心。何为军心?帅有必胜之念,众人信仰之。
茉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不再犹豫,双手紧握兵书,要让每一个人都相信他们能够胜利,才能守住这座城!
裴桥城中,刺史苏云青果断下令,即刻封闭全城关卡!所有百姓撤入城中,青壮随他奔赴裴桥关,随裴桥将士一起御敌,护卫家园!”
随着命令传达,裴桥的青壮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拿起一切可做武器之物,有人拿着长叉,有人甚至手持锄头,都来了府衙集合,但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坚定的神色,他们明白,他们必须保护自己的家园,若裴桥关一破,他们家乡会毁于一旦。
苏云青旋即带领全城的青壮抵达裴桥关,支援裴桥将士,众人抵达了关卡,抬头便见到了立于关卡之上一道英姿飒爽的身影。
茉云站在城墙之上,身披银甲,战甲反射着冷冽的寒光。她的红色披风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如一团燃烧的火焰。长发被头盔遮掩,只有眉宇间的凌厉气势透出与众不同的威严。
她一手按在腰间的剑上,另一手握着闪闪发光银枪,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关外的情形。冷风吹过,她的神情没有一丝畏惧,只有沉稳的冷静与震慑四野的气魄。
“方将军!”润吉快步上前,目光中满是崇敬的说道,“苏刺史带领全城青壮来裴桥支援战力!”
茉云转身威风凌凌的俯瞰而来,目光扫向城墙下集结的青壮,声音洪亮而有力:“今日,我裴桥将士与诸位同守裴桥。这里的每一个誓死守卫裴桥的灵魂,都是这座城池最坚固的屏障;我们手中的握着不只是武器,还有我等忠君爱国、誓死捍卫家园的信仰!记住,我们不是孤军奋战——后方是我们的家人,身旁是我们的兄弟,这里是我们的国土,我们在,裴桥在!”
一句话,点燃了所有人的热血。将士和城中青壮们高举手中的武器,齐声呐喊:“守裴桥!守裴桥!”
风声咆哮,旗帜飘扬,士气高昂,人心沸腾,茉云的披风在城墙上宛如一面火红的战旗,宣告着裴桥的决心与战意。她的身影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众人仰望皆众志成城,只要她在,裴桥关绝不会失守!
苏云青站在关下,静静地看着茉云的背影,嘴角不禁扬起了一抹笑意。她果然还是这样……,他记忆中那个总是张扬、洒脱,眼中带着光芒的少女,如今已然是光芒万丈般耀眼的存在。
夕阳的余晖洒在关卡之上,寒风依旧凛冽。苏云青缓步登上城墙,走到茉云身边,与她一同远眺关外。一旁的陆吉润副参将不禁望向他们,两人肩并肩站着,一人风姿英发,一人温润如玉,全然无惧眼前的杀伐之景。
茉云忽然转身目光带着几分戏谑,语气却轻松如好友间的互相调侃:“苏云青,心生畏惧吗?”
苏云望向茉云,露出一抹温润的笑意,眼神如春风般柔和地看向她:“自小但凡是你来了,我就从未害怕过。害怕的,向来都是别人。”
茉云闻言便乐了,挑眉一笑回忆着:“当年也没像这般紧急过吧?”
苏云青笑了,目光中多了一丝回忆,语气带着打趣的说道:“当年你集齐了两条街的小孩,去打黄员外家的小儿,这些人爹娘可都是在黄员外家讨生活的雇农,我记得当日你站在墙头,说黄员外的小儿子如何仗势欺人,天理不容时,也是刚刚那神态,众人皆群情激奋,而后黄员外家的护院都被你们震撼了,打完那一架,连黄员外家的狗见你,都往屋子躲。”
茉云听完这话,顿时想起当年,爽朗地笑了起来。
苏云青笑意更深,目光柔和中带着几分坚定:“所以,我与裴桥不必畏惧。你既然站在这里,那裴桥,便不会有事。”
茉云转过头目光再次投向关外,语气里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放心,裴桥定无恙。”
苏云青静静地站在她身旁,眼中既有此刻的钦佩,也有自幼便发自内心的,对她无限的信任。他微微抬头看向全城,裴桥告急,他身为一州刺史身系全城百姓安危,若是以往他定然是如坐针毡,可此刻自己心中只有不可动摇的安定而果决。
而茉云望向吉山的方向,虽不知他此时境况如何,但是不知为何在这片广袤的天地中,哪怕是望向他所在的方向,都能感受到那股坚定的力量。
[橙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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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风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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