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感应

众人亦跟随进入了营帐,茉云放下手帕,从怀中摸出几个青绿带黄的野梨,放在桌上,声音淡然却带着一丝轻松:“吃吧,这山中的梨子汁多酸甜,炸了属实可惜。”

苏云青一直紧绷的脸终于松动了,眼中湿润却也忍不住笑了:“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她乐了一边说,一边拿起一颗随手擦了擦,边咬着边自顾自地自嘲说:“赶路时停下来捡了几颗,想着总比空手回来强,结果差点人和 梨都飞了。”

营帐中一时间又安静下来,只剩下梨被轻轻啃下的声音,老马瞪着她却只能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苏云青忍不住笑着摇头,茉云自幼便是这般不拘一格又无所畏惧,总有人会心甘情愿追随她去冲破一切。

茉云随意地咬着梨,淡然说道:“行了,我也歇会儿,你们留点力气,整军守城。”

“是!”陆润吉等立即抱拳说道。

众人退出了营帐,茉云躺在榻上,以往疲倦之时,沾床就睡的她,如今却是辗转难眠,她顷刻间想起了戏文中的话便恼了,戏文说若是两情相悦,必能心意相通,可是自己压根不知道他的安危,果然戏文都是骗人,可是转念一想,也不能怪戏文,跟卢正啸那家伙压根没得两情相悦一说,那混蛋变脸比翻书还快!

茉云顷刻抱着头叹息道,任那混蛋再恶再混,可我只想他活着,老天爷,千万要留着他的命啊……

而此刻,关外的山道上巨石乱坠,碎裂的山石堆积如山,将整个山下的道路彻底堵死。浓重的尘土在寒风中弥漫,仿佛还在昭示着山崩的威力。

峑戎的士兵站在断裂的山崖前,面面相觑,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马匹,马蹄还是不安地刨着地面。

领军的将领是峑戎的副帅达道,他脸色阴沉握紧了手中的马鞭,却只能无奈地下令:“原地休整!”

峑戎将士闻言只能默然,余部此时也只能停滞不前。大军无法通过山道,幽戎的援军还未到,达道副帅只能飞鸽传书像幽戎汇报。

晚上幽戎扎营休息之时,集益便收到了飞鸽传书,顿时愤怒至极,他马上转身入营帐汇报。

幽戎的中军大帐内营火摇曳,光影在帐帘上交织出凌厉的线,集益急步进来单膝跪地。幽戎正靠坐在虎皮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锋利的匕首,神情淡然地听集益低声汇报着飞鸽传书中内容——茉云炸山封路,逼他们大军绕道平川。

幽戎闻言手中的匕首微微一顿,瞬间抬目望向集益手中书信,居然丝毫不恼,反而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缓缓将匕首插在案上,像是在听到一则出人意料却在情理之中的故事。他眼中顿时闪现光芒,饶有兴致的大声笑了:“她当真是什么事干不出来!”

帐中人都低着头,听不出主帅的情绪是怒是喜,却又不敢抬头看。

唯有集益小心地补充:“副帅请示大帅您,前方山石摇坠,是否绕道平川之路和我们汇合,再攻向裴桥……”

谁知话未说完,却被幽戎抬手打断。

“她就是想用这些乱石阻道换时间。”幽戎起身背对着属下,望向帐外深邃的夜空,营火的光芒映在他的脸上,显得冷峻而危险,“但时间,不是她想要多少,我便给能多少的。”

他的语气淡然,周身却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随时准备出击,他缓缓转身目光如刀般冷冽:“传令下去,让达道副帅炸山开路。我倒要看看,我偏不绕道,她还会玩出什么花样?”

幽戎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集益愣了半刻,马上伏低头抱拳说是,然后退出了帐外。

“你在裴桥是吗?”幽戎望向帐外裴桥的方向顿时笑了,帐外的风愈发刺骨,幽戎的笑意在寒夜中化作一股阴鸷的执着,仿佛满心都在期待与她这场较量,“传令下去,全军明日破晓即开拔,赶赴裴桥关!”

“是!”

翌日,裴桥的夜色依旧静谧,然而,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突然传来,如惊雷般撕裂了夜空。裴桥的民众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醒,火光在远方的裴山间跳动,映得半边天如同白昼。

此时,茉云站在关上的高处,披风随风猎猎作响。她居高临下望向裴山方向,她心中不禁低声咒骂道:“那个疯子……如今连自己的部下也不当人看了!”

她紧紧握着腰间之剑,骨节已泛白。爆炸的余音犹在远处回荡,火光在不断消散。茉云明白,炸毁裴山之后,战局看似暂时向己方倾斜,但战场之上转瞬即变!此时风声呼啸,传来山道上的淡淡硝烟味,峑戎的第二波进攻,必将来势凶猛!

“疯子终究是疯子,可这盘棋,我也定要接着下。”她冷冷望向关外裴山,良久之后伏低头看着卢正啸这些年亲自布置新建的关卡,然后又抬目望向即将破晓的天际。

茉云最终坚定发的转身,像全军下令,裴桥北靠大山,城关有三门,陆润吉带队守最难守的南门,老马带队守西门,苏云青守东门,自己带着一支队伍在城中随时支援各门。

她还下令大战在即,明日清晨天一亮,她在城关召开了一次全军誓师大会,城中所有参战的青壮年和百姓皆可列席。

几个时辰后,天色灰蒙,空气中夹杂着硝烟和尘土的味道,裴桥城内,战前的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所有将士和参战的青壮年,还有很多百姓都来到了城关,参加誓师大会。众人屏息凝神,将所有期许的目光投向站在正中的茉云。

然而,茉云却一反常态,没有如她进城时那般慷慨激昂地说半句忠君爱国的豪言壮语。她只是缓缓走到中央,眼神沉静语气低缓,却带着一种深沉的力量。

“我今日想跟将士们和乡亲们说些心里话,”她开口,声音在空中回荡,带着最深的祈愿与真诚,“我也是南境人,可我自幼颠沛流离,受尽人世坎坷,父母早亡,兄弟离散,一人孤苦伶仃,尝尽被人抛弃的滋味。至今,没有家,身边也没有亲人。”

她停顿片刻,目光掠过面前的众人,那些带着家乡口音、面容疲惫却心中都是不安的将士和百姓。这些守军士兵,很多也是是裴桥附近的征兵而来的男子,而那些城中的青壮,他们老母、幼子,此刻就在城中。

“人活一世,什么最重要?”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哽咽,目光却更加炽热,“那些权位、名利,钱财都可是过眼云烟,只有家必须一直都在!你夜归时家里灯火为你而亮,你风寒时家中有人为你煮一碗热汤,家是你无论落魄风光,疲累欣喜也能回去的地方。而裴桥就是这里所有人的家。”

她的手缓缓指向城外的方向,目光如炬:“我见过无数战乱中被铁骑踏破,毁于一旦的家园。妻离子散,老无所依,孤儿哭泣,家破人亡,所有一切皆化为一片废墟。”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中满是决绝:“但裴桥一定不会!因为裴桥有我们,还有你们,卢家军的援军在马不停蹄赶来。我知道善良的民众面对残酷的铁骑,都会心生恐惧,但恐惧也不能让我们退缩,因为我们家就在这里!”

话音未落,众人皆已经群情激奋的红了眼眶。

茉云继续说道:“裴桥在,我们在,家就在,此刻我们能做的,唯有生死与共!不让敌军铁骑踏入我们的家园!”

帐内一片寂静,气氛压抑到极点,连烛火都似乎在颤抖。突然,一名青壮年男子站了起来,用最本土乡音吼道,声音嘶哑却充满坚定:“将军,我们绝对不能让那群畜生进裴桥!”

紧 接着,另一个声音也响了起来:“为了咱的妻儿老母,为了我们的村子,跟贼人拼了!”

一个接一个的声音响起,从一开始的微弱,到最后汇成了震天的呐喊:“对!裴桥在,我们在!”

茉云环视全场斗志昂扬的说:“好,我们与裴桥,同生共死!”

这一刻,所有人,包括城中的青壮年,都将恐惧抛诸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保护家园的决心,所有人瞬间变成了热血沸腾战士。他们知道,这不仅是一场保卫国土的战斗,更是一场为家人拼命的抗争。

每一个人都握紧武器摩拳擦掌,纷纷按照部署奔赴自己的守地。陆润吉临行前站在原地,目光中带着崇拜与敬仰,深深地看向茉云,仿佛她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鼓舞。

茉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站在营帐门口眺望远方。她知道,第一波攻势只是开端虽被山体阻挡,但第二波甚至第三波攻击很快就会到来。而且,她心底隐隐感觉到幽戎此刻在亲自赶来的路上,当他一到,攻势必然更加猛烈。

就在她沉思之际,察觉到一道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她侧目望去,发现是苏云青,他的目光复杂却温和。

茉云挑了挑眉,随意一笑的调侃道:“怎么?苏刺史如此忧心啊?”

苏云青却风轻云淡地笑了:“倒不是担心战事,不过你刚才所言……你尝尽被人抛弃的滋味,我好像依稀记得,并不是你被抛弃了吧。当年是你悔婚,狠狠地抛弃了我吧?”

茉云闻言一愣侧头看向他,眉间浮现一丝意外,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老马听到这话也是一愣,随即猛地瞪大了眼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年茉云二哥好像确实提过,说茉云自小婚配的是苏家的公子。”

茉云回过神来淡然一笑,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咱两自幼就像兄妹似的,结为夫妻多尴尬。”

苏云青毫不退让,却又温和望向茉云:“那是你这么想。我可从未当你是妹妹,自幼便想着娶你。”

茉云听到如此直白之话,随即无语地笑了,语气依旧轻松地说:“可我就把你当兄弟!再者,你现在过得不好吗?我那天见到你女儿,那般可人讨人喜欢……当然,你娘还是那般面目可憎!”

苏云青闻言,随即无语也释然地笑了:“这些年,你有没有遇到愿嫁之人?”

茉云望向远方,语气里多了一分洒脱随意的说:“我愿意嫁,人也不一定愿意娶我。”

苏云青故意调侃的说道:“谁啊,这般大胆,你昔日不是说,动手打晕抬走便是!”

茉云顿时笑得前俯后仰,她幼时便是这般口无遮拦的,昔日她就是这般给别人乱出主意的,想想自己跟南华的昆少那个变态,也没多大区别。

“下次你介绍我认识。”

“好!”茉云笑着转身,话音刚落,就正对上老马那带着审视的目光。

老马盯着她,眼神中满是意味深长:“是不是因为那人你打不赢啊?”

茉云顿时一时无言以对,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低声道:“我怎么把你忘了,幸亏小马不在。”

她转身走向城关,心中终于多了一份轻松,似乎即将到来的战火,也不那么沉重了。而他的身影浮现在眼前,不知道为何,她好像感应到了他已然脱险,大老鹰是这么勇猛霸气之人,连自己这么狠的人,都搞不赢他,他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葬送他手呢。

[橙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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