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起，凉意渐渐袭，漫山遍野的苍翠的树木预备着褪去颜色，府衙庭院的青石板上亦可见树叶满地，内院似乎失了些生气般。

“这里好像缺了什么似的。”若辰边喝茶边陪宋大人下着棋，抬眼望去这府衙如此安静。

“我们这也就安宁了几日！”宋大人摸着胡须笑道，执礼和谢青站在一旁观棋。

“听说那家伙把茉云打得一身是血？”

“哪那么夸张，正啸下手有分寸。”宋大人放下棋子满脸慈笑。

“他打人还有分寸？”若辰放下棋子看向宋大人回忆道，他们自小在京城，那时圣上还是四王爷，正啸的姑姑便是那故去的四王妃，正啸爹娘常在边疆，他姑姑四王妃有时便将正啸带在身边，四王爷夫妇时常亲自教授他，他们都说正啸这小子，不动手则以，动手皆往死里揍。

“他就打了三棍子，人活蹦乱跳的走了……”宋大人看向若辰挑眉说道

“活蹦乱跳？是气急败坏吧！”谢青补充道，宋大人想着不知为何笑得喜笑颜开。

“我还以为宋大人甚为看重方参军……”若辰端起茶杯轻声说道。

宋大人意味深长的笑着放下棋子道“就是因为看重，所以才要管嘛！”

若辰抬目整理了一下双鬓的发丝望向宋大人，总觉得宋大人这话里有话。

“不然就方茉云那性子，他不得上天啊，他连你都打，哪天打老夫也不一定！”

众人忍俊不禁的看向宋大人，若辰也并不介意伸手端起茶壶给宋大人填着茶。

“你说那小子还不就是欺负咱是文臣！他还好意思在码头破口大骂别人，欺软怕硬，柿子捡软的捏，把他们全揍了！若辰，你说，他若有本事，怎么不去打卢正啸啊！”宋大人放下棋子看向若辰气愤的分析道

“扑哧”众人皆被逗乐了，若辰也看向宋大人粲然而笑。

此时沈师爷正一脸为难的带着人边进府衙边说道“烦请回禀你家艾大人，赶到之时，村民已经四散，而那名参军，还被我们卢司马仗责了十大板子，以儆效尤了。”

宋大人挑眉瞅了一眼便没有了好的脸色，随着师爷进来的便是自己那个同科艾大人的门客，其实艾大人其子不修身不养德，在这中州被人围殴，官场上要如何评述此事，自己并不在意。事后还要派门人来查实，自己断然不想应付，亏得师爷替自己着想，到底是同朝为官，不好如此扫了人的颜面，他去应付了。

若辰亦皱眉看向那个艾家门客，这天下便就是多了这些，终日里只想着在主家面前显眼之人，在到处挑拨是非。

“沈师爷，这名参军是不是有故意放任民众闹事之嫌，而且就那几个农民还能把我家少主肋骨都打断了？此事是不是还需查实？”

“我们下我们的棋！”宋大人一脸没有表情的放下棋子，示意若辰不要管，毕竟艾大人是关大人的下级官员。

正在此刻卢正啸正视察完城关会府衙，威行和雄山都跟在身后，老马也在一路汇报着最近的工作。

“正好，卢大人回府衙了，此事是卢大人亲自过问了，还处置了的方参军！”沈师爷看向卢大人介绍道，“卢大人，这是艾大人家门客，来过问艾家公子在中州遇袭之事。”

卢正啸站定看向此人，那人马上恭敬的行礼。

“卢大人，艾大人只想让穿这位方参军去京城问话？看看他是否有渎职之嫌？还请卢大人看在同朝为官的……”

正啸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让你家大人直接来押解我上京吧。”

“少主……”执礼无语的看向正啸

众人都抬起了头看向正啸，那门客更是几分错愕的看向正啸，他在京城是不可能没有听过正啸的威名的！若辰亦扇着折扇有几分诧异的看向正啸，嘴角微微上翘。

“卢大人息怒，您误解了……”

“是我误解了，还是你聋，没听见人说了，府衙已经过问了，处置了！”

“只是少爷肋骨都断了……”

“就你家少爷在南境所言所行，脖子没断都是好的！”正啸顿时忿然的说道

那门人噤若寒蝉般不敢说话了，在京城他是不可能没听过卢正啸刚正且气盛之名的，今日一见他的气场震慑得自己竟连头都不敢抬。

若辰倒是笑了看向正啸调侃道“这么大火？”

“你终日当真是闲得慌。”正啸亦没好气的瞪着若辰，然后愤然走了进去。

宋大人和师爷都只能伏低头忍着笑，看着若辰呆愣在那里的表情更是笑得欢。

“诶！我招他惹他了？”若辰看向执礼和谢青道

谢青笑而不言，执礼看向若辰心想道，这方茉云惹怒了正啸，他跑了，最近几日让正啸身边所有人都谨小慎微。

“秋燥，秋燥，还是冷清点好吧！”宋大人笑得不行端起茶壶给若辰倒茶。

“说来白岩呢？”若辰放下棋子看向执礼他们说道

“白岩回京任职了。”执礼看向若辰说道，白岩居然为帮茉云脱罪，将人报案的申时改成了酉时，正啸雷霆大怒将其赶回了京城，还警告了威行等人。

“他本来就是从刑部下到地方历练的。”宋大人亦放下棋子笑着解释道，“这人啊，若是这边偏太多你就跟茉云处处，你就潜移默化会往他那偏，要是板正了，立刻走为好，保不准呆多了日子，你就会被他又带偏了，最后还去了多的。若辰，你亦要小心啊，那人毒啊。”

若辰顷刻被逗笑了，自然是明白了怎么回事，然后抬目看向正啸的书房。

“你不用担心，据老夫目前观察，正啸这小子刚，不畏惧他，看他两斗法，最后谁搞赢谁？”

“宋大人，您真是……老谋深算。”执礼看向宋大人笑道

“老夫也是没办法，你说方茉云那小子，每天那飞天蜈蚣似的，你能拿他如何。你家少主也是，日日要往那关外跑，你说他出关若有个散失，我如何交代？这也是老天的安排，让他们彼此消耗一点，不然老夫还活不活？”宋大人想着气愤地拍着棋盘道

众人顿时看着宋大人对天控诉的样子，不禁哄堂大笑，说来宋大人亦分析得没错。

执礼看向正啸的书房，老马他们全都诚心请罪了，没几天复职了，他正在跟正啸述职，好像是有什么麻烦事，执礼向宋大人行礼，宋大人温和的点点头让他们去忙。

原来是最近码头来了股新势力，码头的正当竞争朝廷速来不干预，可是最近码头斗得很凶。正啸的意思让老马去码头知会一声，码头之事，朝廷素来不参与，但是若是打架斗殴伤及正常秩序和无辜民众，府衙定不宽纵，丝毫没有招茉云回来的意思。

老马只得领命便带着任务去码头维持秩序，可谁承想回来的时候，老马的船居然被撞翻了，幸得他水性绝佳，然后被渔民回船搭救，只怕就是命丧河里了。

翌日天还没亮小马就骑马出城，去了落霞镇，茉云晌午后就回来了。茉云居然在正啸门前跪下了，自然是皮笑肉不笑的语气说道“卑职知错，还请大人恕罪！”

“去执行公务！”正啸亦冷冷的回到，头都没有抬起看他一眼

茉云愤然起身，转身出去招了一下手，在府衙的衙役全都跑了出来。众人跟着茉云就出了府衙往码头去。

“咱两也去！”威行看向雄山说道。

“走！”雄山起身看到府衙门口就看见了执礼站在那儿。

“可别忘了之前大人对两位参军的训斥。”执礼笑了轻轻摇摇头。

“不合适哈。”两人又只得叹气看着“那帮孙子，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了，连府衙人的船都敢掀！”

“不管是熊，还豹子，等下都被打成猪押来的！”执礼抬眼笑着看道

“也是。”他两想着都乐了。

茉云二话不说带着人把整个码头都掀了，之前的那些老管事们，吓得都上了岸，点头哈腰的带着人规规矩矩站在旁边候着，茉云把闹事的船队全部都逮了，押回之时，人人皆鼻青脸肿哀嚎惨叫。为头的更是被拖回来的，站都站不起来。码头其他人都拍手称快。

“正愁没地报复人间。”沈师爷远远地端着茶杯看着评述道

宋大人站在窗口望去亦忍俊不禁，只得叹气摇头。

这府衙之人回来之时个个威风凛凛，丝毫未觉得半分不妥，执礼没好气的看向茉云，此人真是惯会蛊惑人心，出去打个群架，摆明带着泄私愤，却让众人都觉得是在行侠仗义一般正义凛然。

正啸终也忍了没有说什么，他们敢伤了老马，自己也很火，可是他撇了一眼压回来的这些人腰间的佩饰若有所思，此人是漕帮之人。

茉云下午干了一票大的，晚上带着他们司法参军的，请来帮忙的衙役们一起喝酒，以示感谢，大家都兴高采烈的等着散会聚餐。正当茉云起身准备离开府衙之时，却碰见万莫跑来。

“少主说，让你晚上别到处乱跑。”万莫看向茉云说

“是的，我晚上也归他管。”茉云没好气走了，拍拍万莫的肩膀说道“好吃的我给你打包回来。”

“你路上小心。”

茉云晃晃手就走了，大家自然是一顿胡吃海喝，老马来了哀嚎着自己还不如沉河里，被他们这么骗得房子都要卖了。

众人喝到亥时才散，茉云慢慢走着回府衙，天上星河璀璨，远远看见府衙还亮着微光，夜已深，不用想是卢正啸的房里还亮着灯，他心想卢正啸也确属兢兢业业，位高权重下放至此，还能如此实心用事也属不易，可是想着自己被打，又气不打一处来。走着茉云突然停住了脚步看向了屋檐。

“好汉何不现身？”

顿时一行人从天而降，对茉云一剑就飞了过来，茉云马上飞身避开，她出来连剑都未带。可是这个时候身后的刺客，拿出了暗器，茉云飞身还是中了，她捂着胸口。她知道是自己疏忽。

此时刺客一刀下来，她只能拼死闪身，可是身中暗器，渐渐没了力气。刺客又一刀下来，茉云只得用手护住头。只听见“哐”的一声，一道银光挡住了刀。

茉云定睛一看，是正啸握剑站在那里，月下挺拔的身姿如青松一般卓然而立，只有衣摆在随清风徐动，好不威武，他抬手就拎起茉云就丢到自己身后。茉云愣松了半刻，心想这大老鹰怎么来喜欢拎着我啊。

“胆敢刺杀朝廷命官，好大的胆子。”威行他们此时亦冲出了府衙。

刺客马上逃窜而去，雄山和威行、千山等人一拥而上将他们压下，为头之人更是被正啸一剑劈下，倒在地上。

“就在衙门口，为什么不呼救。”雄山看着茉云指着骂说

茉云沉默不语，可暗器的软骨散开始药力发作了，腿一软差点倒下去，正啸伸手拉住了茉云，提着他的手臂把他拎回了衙门。

“我自己能走。”茉云要甩开正啸的手，却未成功。

“方茉云，这世上没得你可以任意妄为如此张狂的时候。”正啸怒不可斥的拎着茉云进府衙。

谢青和执礼也被惊醒穿衣走出了房，执礼都有些惊讶的看了过来。

“对，就你可以。”茉云咬牙回怼道

“我更是从小谨小慎微，一刻都未敢大意。”正啸没好气的拎着茉云，一脚踹开茉云的房门，把他丢了进去。

“那活着干嘛？”茉云依旧忿然怼到，“看着那些魔鬼畜生在这世上如何逍遥自在？”

正啸难得再跟他废话，抬手一掌打在茉云肩膀上。茉云顿时便疼得怒吼。

“卢正啸，你杀人灭口啊。”

正啸用内力给茉云逼出了肩膀上暗器的针，指着骂道：“方茉云，这世上你别成魔便好，还用你来替天行道？”

“你等着，别哪天我真成魔了。”茉云气愤得吼道

正啸再懒得理他，转身愤然离去。

不一会儿万莫就飞奔而来，将金创药放在桌上，茉云开心的从兜里将包好的鸡腿递给万莫，万莫看见茉云好像无碍，傻笑着吃着鸡腿走了。

茉云拿起那金创药，他认识这是卢正啸军中的金创药，药效显著不用白不用，他愤怒的拿过药罐，扯开衣服一通撒了，结果顿时眉毛皱成一团，着实太疼了，那个背后暗器伤人的混蛋，若不是卢正啸给了他一剑，自己现在就去牢里砍了他。

夜里茉云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突然想着那一刻，若不是他的剑为自己挡住了那把刀，自己有可能真的悬了。可想着自己又很气愤，如此恶人怎么练出如此浩然刚强之剑，剑气猎猎生风，着实还挺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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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救命